顧懷瑾還朝已經(jīng)一個多月了,臨近過年,皇宮上下都忙著年宴的事,就連每日聒噪的后妃們,都安安分分的待在后宮,就連顧烈,御書房的燈也徹夜通明了半個多月,停了早朝,顧懷瑾更加沒有事做,好像召他回來,就真的只是召他回來而已。
御書房。
左相王溫霖和右相郭槐領著六部尚書正站在下首,總算是把所有事情都在年節(jié)前忙完了,他們都松了一口氣。顧烈穿著常服,倚在椅子上,看似隨意,周身氣勢卻是眾官都不敢直視的。顧烈揉了揉眉心,瞥到桌上剩下的一封折子,眼也沒抬,“郭卿,這封折子是你讓人上的?”郭槐向前一步,連忙說道:“稟皇上,這是監(jiān)察大夫年前上的,臣見沒什么問題,便讓他遞了上來。”顧烈拿起折子遞給旁邊的鄧山,示意大家傳閱,“大家看看吧,說說看,有何想法?”
王溫霖首先接過折子,看了一眼大意后傳給了其他人。斟酌著出聲道:“皇上,臣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p> “但說無妨,朕恕你無罪?!鳖櫫胰匀荒歉睒幼?,像是累極了強撐著精神。
“監(jiān)察大夫所言的確在理,可三皇子殿下常年不在北儀,現(xiàn)在要給他指派這樣一個差事,實在是······”
郭槐開口反駁道:“皇上,監(jiān)察大夫所提的官職,乃是比照著五皇子的職位來的,皇上一向處世賢明公正,監(jiān)察大夫如此建議,也是為了皇上著想,免得有人議論皇上厚此薄彼啊。”
“可三皇子,他毫無建樹,如何一開始就擔當如此大任???”
身后眾人有的也跟著點頭。
郭槐像是思考了許久,“那不如,依臣拙見,便讓三皇子先從六部歷練起,然后再給他安排別的職位如何?”
顧烈用手輕輕扣著桌面,沒有說話,直到后面的禮部尚書上前一步說道:“皇上,眼下年節(jié)將至,正是一個鍛煉的好機會,不如讓三皇子跟著臣,歷練歷練,您看如何?”
顧烈沉思了一會,隨點點頭,“就按你說的辦吧?!闭f完便讓眾人退了下去。
“右相大人,似乎很關心三皇子啊。”
“哪里哪里,老夫也只是盡為人臣子的本分而已?!惫惫肮笆?,笑著跟王溫霖寒暄,“左相大人,您別忘了,三皇子殿下才是皇上的嫡長子?;噬掀珜櫂s貴妃,自然也就疼愛五皇子多一些,可為了這天下,還是不宜亂了嫡庶尊卑才是啊?!?p> “嫡庶嫡庶,”王溫霖拂了拂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塵,長舒一口氣,“自古以來,誰又敢保證自己祖上就一定是嫡非庶呢?端看命運如何造化罷了?!?p> “左相說得甚有道理,但乾坤未定之時,還是莫要多做阻撓才是啊?!闭f完,郭槐略施一禮,施施然離去了。王溫霖站在原地,回頭看了看背后巍峨的宮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皇后十年避而處之,而榮貴妃努力了十年也沒能登上皇后寶座,說白了還是出身問題,曲家,那個已經(jīng)被世人差不多快要遺忘的家族,這一次,能起死回生嗎?五皇子,真的是王家再進一步的機會嗎?王溫霖收斂了神色,臉色莫名,也各自離去了。
棲鳳宮。
“娘娘,今晨御書房傳來消息,說是讓三皇子跟著禮部準備年節(jié)慶典。”下首棲鳳宮的大總管孔蓮回復道,“皇上允了?!?p> “哦?”拿著一把剪刀正在給臘梅修枝的榮晚頭也沒抬,淡淡的疑問了一句,美眸輕瞥,像是不滿足眼前的黃梅,“咔嚓”一聲狠狠的剪掉好大一簇枝丫,“你去一趟重華宮,看看咋們的皇后娘娘病養(yǎng)好了不曾,若是好了,便把年節(jié)的事交還回去,既然這么急著歷練,倒不如讓她們母子二人一起,免得最后,還要本宮來替那小兒擔當這督辦不力之責?!?p> 孔蓮領命而去,“藍玉,把這瓶黃梅送去御書房,給皇上養(yǎng)養(yǎng)神?!睒s晚放下剪刀,轉身去了內(nèi)室,臉上的溫和早已消失不見,剩下的便只有這十年來積累下的仇怨。顧烈愛她她知道,可有多愛呢?皇后之位她等了二十年,等到琛兒都已經(jīng)快要及冠了都沒有等到,給了她全部的榮寵又如何,曲舒那么多年還是在皇后的位置上坐著,半點糾不出錯來,想要動她,竟然無可奈何。要怪,就怪自己當年只是一個普通的農(nóng)家女,也沒有父母親族兄弟姐妹,走到今天,全靠自己。琛兒漸漸大了,榮晚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只知道情愛的單純女子,也只有顧烈,還以為他的晚兒還是當年那個對他別無所求的女子。
重華宮。
“蓮總管,大清早的來本宮的重華宮有何貴干???”曲舒正在喝藥,見此放慢了喝藥的速度,絲毫沒有讓跪在地上的孔蓮起來的意思。
“回娘娘的話,我家娘娘自從聽聞您病了以來,是日夜憂心,但前幾日一直照顧著皇上那邊,才沒來看望娘娘,這不,我家娘娘一得空,就派奴才來探望娘娘了,若是娘娘大好了,改日,我家娘娘就來親自拜訪,免得驚了娘娘的鳳體,延誤了病情。”
曲舒喝完了藥,旁邊的知書撤了案子,像是剛看見孔蓮還跪在地上似的,“誒喲,瞧本宮,忙著喝藥都忘了讓蓮公公起來,知棋,還不快給公公看座?!笨咨忂@才從地上站了起來,也沒坐知棋端來的凳子,低著頭老老實實的,今個不知怎么了,皇后娘娘往常沒這么刁難人啊。“奴才站著就好,多謝娘娘體諒了?!?p> “罷了,你不坐本宮也不勉強你,晚妹妹的好意本宮收到了,蓮公公回去轉告晚妹妹,本宮這病啊,長年累月的,這么多年都這樣,一時半會好不了了,年節(jié)的事情,還是讓妹妹多費心,照顧一下本宮那不成器的兒子,多多指點才是?!闭f完,曲舒示意知棋遞給孔蓮一個盒子,“這是一對鳳鐲,本宮看晚妹妹的雙手甚是好看,配這個正好,你變替我交給晚妹妹吧,往后探望就不必了,免得白沾了病氣,晚妹妹時常在皇上左右,傳給了皇上就不好了。”
孔蓮接過盒子,朝里看了一眼,果然是一對精雕細琢的鳳鐲,上面的金鳳栩栩如生,配上碧玉的底色,好不漂亮,“娘娘放心,奴才一定把話帶到。”面上微笑,“娘娘看見了這對鐲子,定然高興!”心里卻是一陣犯苦,貴妃要把年節(jié)的事情還回去,而皇后娘娘又因病推了回去,自己這下子,回去可不好交差啊。
“娘娘,你該藥熏了?!迸赃叺闹獣m宜提醒道,孔蓮見此只好告退。捧著盒子走在宮道上,卻是愁苦萬分,卻不想出了重華宮,半道上就遇到了前來看望皇后的顧懷瑾。
“三皇子殿下吉祥?!笨咨彺蜻^招呼便想離開,顧懷瑾卻叫住了他,“誒,你是貴妃娘娘宮里的人嗎?”
“回殿下,奴才是貴妃宮里的總管孔蓮。”
“原來是蓮總管啊?!鳖檻谚獪惤?,偷偷塞了一袋銀子在孔蓮手里,孔蓮一驚,要是讓榮貴妃知道不得剝了他的皮,“殿下這是做什么,奴才不敢?!?p> “誒,蓮總管,你就收下吧?!鳖檻谚b作一副擔憂得不得了的樣子,“實不相瞞,父皇讓我這次跟著禮部籌辦年節(jié)的事,我實在是不知道該怎么辦啊,我聽說這些年的年節(jié)都是貴妃娘娘在辦,想必蓮總管也是知道一二的。”
“這······老奴不過替貴妃跑跑腿罷了。”
“誒,跑跑腿也比本宮這啥都不知道的好啊,再加上,蓮總管可是貴妃眼前的紅人,少不得要請總管在貴妃面前給我美言幾句,少折騰我才是啊?!?p> “殿下說笑了,貴妃娘娘一向溫柔賢淑,怎么會折騰殿下呢?”
“瞧本宮這嘴,連話都不會說,本宮的意思是,希望貴妃像往年那般,當我不存在就好,嘿嘿嘿?!鳖檻谚ζ饋?,莫名的有種痞氣。孔蓮算是明白了,這個三皇子,就是不想干活,來自己這說情來了,這些話哪是說給自己聽的,分明是要說給榮晚聽的,見此,他也樂得當這個傳話筒,更何況,他還正愁怎么交差沒把年節(jié)的事推出去呢,這不,一打瞌睡就有人送枕頭來了,到時候就給貴妃說這是個好好整治三皇子的機會,想必貴妃娘娘會很高興。于是,孔蓮收了銀子,笑呵呵的辭別了顧懷瑾,回宮去了。顧懷瑾看著遠去的孔蓮,不由得一笑,嘖,榮貴妃怪不得斗不過母后,這總管,真是有夠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