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正在抓你
白榆一頭撞向那張人臉，卻一下撞了個空。
他立刻站起身，手上的木棍狂舞著，同時跌跌撞撞地來到了一棵樹旁。
背靠樹干，白榆警惕著注視著四周的黑暗。
不知何時，山林中起了一層薄薄的迷霧。
白榆此刻更是難以看清周圍。
兩手緊緊把住木棒，他大喊道：“老張！道長！你們在哪？！”
無人回應。
白榆深深吸了一口氣，略略平息緊張的心情，開始急速思考起對策來。
就在這時，他又一次聞到了先前那股若有如無的茉莉花香。
驟然警惕到了極點，白榆兩手握著木棍，小心地向四周掃動，探索著無法看清的黑暗。
那女鬼應該就在我附近……
白榆并未在四周發(fā)現(xiàn)什么，茉莉花香卻漸漸變得濃重了起來。
他呼吸急促，后牙緊咬，不自覺地使勁兒向身后靠了靠。
為什么……有點軟，還這么冰？！
在白榆感受到身后觸覺有些異常的同時，一道幽幽的嗓音，自腦后，傳進了他的耳朵里。
“你……是在找我嗎？”
身后的樹木，竟然變成了先前的女鬼！
她白衣黑發(fā)，面色蒼白，仍舊直勾勾地盯著白榆。
白榆一直不相信人的臉能變綠，但他此刻確定無疑，自己的臉一定綠到了不能再綠。
劇烈地打了個哆嗦，白榆猛地齊身前踏，同時身軀瞬息回轉(zhuǎn)，勁力自腰到臂，手上的木棍勢若奔雷，狂暴揮出！
“啪嚓！”
木棍砸在女鬼頭上后，直接從中斷裂，濺出道道碎茬。
毫發(fā)無傷，女鬼仍舊在幽幽盯著白榆。
黑暗里，白榆望著女鬼那白乎乎的輪廓，發(fā)現(xiàn)她在承受自己全力一棒后，竟紋絲不動。
他提溜著手上的半截木棒，難過到了極點。
“你……是在找我嗎？”
女鬼又輕飄飄地問了句，嗓音飄渺又透著說不出的詭異。
白榆哭喪著臉，聲音顫抖地說道：
“不……我不找你媽……”
女鬼愣了愣。
“這位姐姐，咱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大可跟我說！只要你能放了我，我當牛做馬、鞍前馬后、馬革裹尸，一定全都給你辦好！”
白榆來不及細想，語速極快地說道，生怕自己沒說完，對方就先動了手。
女鬼漆黑的雙眸注視著他，“本來……沒仇的?，F(xiàn)在……有了?！?p> 說著，她瞥了一眼白榆手中只剩下半截的木棍。
白榆癟了癟嘴，強笑道：
“這都是誤會啊，漂亮姐姐！哎呀，我要是知道是這么好看的姐姐來找我，我咋會這樣呢我可是最喜歡和漂亮姐姐玩的呀哈哈哈哈哈！”
一面說著，他一面拿起半截木棍，狠狠揮動、輕輕落下地砸了自己頭頂好幾下。
“怪我怪我，姐姐你原諒我好不好？弟弟給你賠不是了！”
“可以……原諒……但是有……要求?！迸碛挠恼f道。
白榆松了口氣，拍著胸脯說道：“什么要求都好說！姐姐你講，弟弟我肝腦涂地、萬死不辭！”
女鬼看著白榆沉默了許久，“還是算了……我來好了……”
白榆的心情，不美麗到了極點。
為什么不講信用呢？
你還是人嗎？
白榆沒來得及反應，女鬼瞬息間消失在原地！
一道白影倏忽間飛掠到了他的頭頂上，森然冷冽的氣息狂涌，一只白到毫無血色的手，猛然向下抓去！
白榆向前一滾，堪堪避開了這可怕的一抓。
下一刻，半空中寒氣亂飛，盡數(shù)拍到了他的身體上，他只覺得渾身都被凍僵，一時竟難以移動！
白榆被凍癱在地。
女鬼慢慢飄到了他的前方，伸手抓住他的脖頸，將他提了起來。
“這就……行了。”
白榆體溫急劇降低，昏迷了過去。
……
……
月亮隱到天邊，快要消失不見。
幾粒星星，藏了起來，難以尋見。
天空已泛起了魚肚白。
一處山崖，浸在淡淡的白霧里。
崖上，白榆被捆在一棵粗大的樹木上。
女鬼蹲在他的身前，歪著頭，瞪著黑黑的眼珠子正盯著他那張臉。
白榆緩緩睜開了眼睛。
女鬼同白榆一對視后，有些慌亂地移開了視線。
“沒想到，你這么快便醒了?！?p> 頗柔媚的嗓音輕輕響起，一位身穿青色廣袖長裙的女子，慢慢踱進了白榆的視線里。
頭挽靈蛇髻，容顏秀麗，風姿綽約。
女鬼見到她，主動后退到了林里，顯得十分畏懼。
白榆輕輕咳嗽了數(shù)聲，身體被凍得有些酸痛無力。
“這位好看的姐姐，咱們能否商量件事兒……”
青衣女子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說道：“叫女鬼是姐姐，叫我也是姐姐？”
白榆有些羞澀地說道：“我總不能喊你妹妹的，那實在是太輕薄了些，盡管我覺得這么稱呼才最合適?！?p> 他神情變得認真，說道：“像您這樣明眸皓齒、仙姿玉色、雍容華貴到了極點的仙子，竟是讓我自卑了起來，緊張之余難免會說錯話。言語里如有欠妥之處，希望仙子不要介懷?！?p> 輕輕笑了起來，青衣女子頗為感嘆地說道：“你是真像那個人啊?！?p> 白榆暗道我像誰都無所謂，你趕快放了我就行。
“我是不會放掉你的。”她又接著說道。
白榆嘴角微微抽搐，輕吸一口氣，正色說道：“我本就沒打算走，哪怕您放了我，我也不會離開。能在您這等絕色女子的身旁，哪怕是死，我也無憾。敢問仙子芳名？那個……順便問一下，我另兩個朋友如今怎么樣？”
“我叫青柳。你那兩個朋友仍在原地，如今應該已醒來?！?p> 青柳微笑著說道：“可惜，我不會一直留你在身邊?！?p> 白榆神情失望地道：“也罷?；蛟S這便叫有緣無分吧。”
青柳看了白榆一眼，嘴角的笑意消失無蹤，說道：“你知道么，你張成這樣子，再這樣說話，會很惹人厭惡的?！?p> 白榆點了點頭，說道：“現(xiàn)在知道了?！?p> 現(xiàn)在知道你瞎了。
呵，女人。
青柳嘴角微翹，說道：“等你進宮之后，要多多注意，可不要因此而得罪人?！?p> “進宮？”
“沒錯?！?p> 她打量了一下白榆，說道：“就近選：蕭、楊、趙三國的皇宮，喜歡去哪一家？”
白榆：“？？？”
艱難地吞下一口唾沫，他問道：“你說的這個進宮，它疼嗎？”
青柳思索了片刻，認真回答道：“我是沒能力體驗的。不過，我猜應該是有點痛?！?p> 嘶……
白榆吸了口涼氣，突然覺得一個地方有些冰冰涼。
“我能不能問問原因？咱們還有商量的地步嗎？”白榆硬著頭皮問道。
青柳點點頭，十分好說話，“原因可以告訴你。但是沒得商量?！?p> 轉(zhuǎn)過身，她望著露出一角的朝陽，說道：“兩三萬年前，有個男人天資卓絕，當世無敵。他風流多情，和許多女子都有一段故事。只是少年公子負恩多，他也是個薄情寡義、始亂終棄的負心漢?！?p> 重新看向白榆，青柳越看越覺得，他和那個男人的畫像，無比相似。
“被他傷害的女子里，也有我的祖師。祖師當初為了他，什么都敢舍棄，結果呢，他卻為了別的女人，拋棄祖師而去。祖師終身未嫁，在臨終前，她留下遺命：所有后代弟子，只要見到那個男人的后人，一定要讓其子孫斷絕?！?p> 青柳看著白榆的眼睛，說道：“這就是原因。你是那個男人的后代。哼，也不知是他跟哪個騷狐貍留下的……”
白榆用無比希冀的目光望著青柳：“我是前兩天才到祖星的，應該同這一切沒有關系吧……你說有沒有可能，是你認錯人了呢？看走眼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就經(jīng)常認錯人……”
青柳搖了搖頭，說道：“絕無可能。那個男人的氣息，我絕不會認錯。”
白榆不死心地問道：“萬一呢？你怎么能這般肯定呢，這種東西也說不準呀……”
“不可能。那個男人，是最后一位證道至境者——太皇真仙。每位至境的氣息都不相同，根本不用如何分辨?！?p> 白榆默然許久，仰天一聲長嘆：“我今天才知道，我一個孤兒，竟然有這么大的來頭?！?p> 大概，這就是人生吧。
真是孤兒。
青柳有些同情地看著白榆，說道：“沒想到……你竟是這般身世?！?p> 白榆心中一動，擠出兩滴眼淚，說道：“是啊，我自幼吃百家飯長大，飽嘗人間冷暖，遍感世態(tài)炎涼……”
“你放心，我會叮囑下刀的人麻利一些，完事后給你上最好的傷藥，不會讓你再多承受痛苦的?！?p> 白榆有些喘不上氣，“青柳仙子，這件事兒……它不是痛不痛的問題。它真的是那種……”
青柳素手一揮，飄搖的長袖翻飛間，說道：“你不必說了，我理解你的意思。這種事兒，男人一開始都會比較抗拒比較難以接受，可一旦過去了，也就那么一回事，沒什么大不了的。你看我們女孩子，從來都沒有，又說什么了？不也都活得好好的？蕭、楊、趙三國你選一個吧，天已放亮，選完咱們好盡快上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