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聲清響,徹底擊碎了那可憐的一點血脈親情。
惜寧捂著發(fā)紅的臉站起身來,心中苦澀難抑,這就是她的父親,狠狠的給了她一巴掌的父親!
而此時,房門被打開,身姿裊娜,酥腰纖細的安如畫端著沏好的茶走了進來,看著眼前這一幕,微微愣住,假惺惺的關(guān)懷道:“哎呦,老爺您也是的,寧哥兒才多大呀,您同他置什么氣!明兒寧哥兒還要去參加科舉考試呢,你瞧這臉都紅成這樣了!”
安如畫放下盛著茶壺的托盤,靠近惜寧,作勢要去查看惜寧臉上的傷勢。
其實方才在門外她早已聽的真真切切,顧惜寧惹怒了顧知章,被扇了一巴掌。
她心里雖竊喜,面上卻未曾流露半分,還是得裝模作樣的心疼惜寧。
惜寧躲開安氏摸過來的手,神情默然:“姨娘何必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人只有一張臉,姨娘拿著兩張臉,來回替換不累嗎?”
安氏伸出的手頓了一頓,另一只手狠狠的掐著自己的大腿根,霎時便是淚如雨下。
“寧哥兒這是說的什么話,妾身何時惹了寧哥兒不爽快,寧哥兒要怎樣編排妾身?老爺。”一雙含淚的媚眼閃著淚花的看著顧知章。
惜寧撇嘴,果然是會哭的孩子有糖吃,會撒嬌的女人有人疼!
果不其然,顧知章看向安如畫的眼神充滿了疼惜,他攬過安如畫的肩,小聲安慰著。
繼而又轉(zhuǎn)過頭吼著惜寧:“你怎么能這么對你安姨說話,圣賢書都白讀了嗎?整日里出去鬼混,染著一身酒氣回府,像什么話!顧家的臉面都被你丟盡了!”
惜寧挑眸,沉寂的眸中閃過一絲戾氣:“圣賢書確實沒教我要去尊重一個妾室!安如畫,你捫心自問,你配我尊重嗎?哪家妾室占著管家權(quán)不松手?哪家妾室會對主母咄咄相逼?”
聽完惜寧的話,安如畫倚在顧知章懷里更是哭的梨花帶雨了。
顧知章心疼安如畫,正想教訓惜寧,惜寧卻后退一大步,拱手:“夜深了,不叨擾父親和安姨娘,惜寧這就退下!”
說罷也不管顧知章放不放他走,大步流星的出了房門。
出了房門的惜寧,眉眼間越發(fā)冷淡肅漠,被顧知章打的那一巴掌,已經(jīng)讓她的臉有些紅腫了。
她剛準備離開關(guān)雎院,卻看見了站在院門口的顧安緣,紅色的芙蓉牽絲百褶裙在黑夜中透著一絲格格不入的詭異。
“長兄你這臉,怎么紅腫了呀?”顧安緣用繡帕半掩著嘴,可臉上的譏笑卻是藏不住。
多虧了有機靈的丫頭來告訴她顧惜寧被父親扇了一巴掌,自己才能趕上來取笑顧惜寧。
“聒噪!”惜寧本就心中不悅,想著早些會重露院里休息,誰知這個顧安緣是個沒眼力見的,竟然往槍口上撞。
“你,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顧安緣惱了,她雖是庶女,可是自小因著母親受寵,父親疼愛,也是金枝玉葉的長大的,誰敢這樣同她說話。
“我說,你很煩?。 毕帒械门c她爭辯,正想越過她離開關(guān)雎院,可這樣的態(tài)度放在顧安緣眼里卻是惜寧瞧不起她的象征。
顧安緣扯住惜寧,手微微揚起,眼看一個巴掌就要落下,惜寧眸中閃過冷意,她抬起手,抓住顧安緣懸在空中的手。
緊緊的桎梏她:“誰給你的臉!打我?先掂量掂量你自己幾斤幾兩!需要我教你何為尊卑!何為嫡庶嗎?”
惜寧并沒有刻意放輕音量,她這話不僅是說給顧安緣聽的,更是在暗示屋內(nèi)的顧知章和安如畫!
她攥著顧安緣的手是用十足十的力道的。雖說她是女子,可畢竟是練過武的,手勁自然不是顧安緣這樣嬌養(yǎng)在深閨里的嬌嬌女能忍得了的。
顧安緣紅了眼,淚珠在眼眶中打轉(zhuǎn),但還是忍住了,沒讓淚水留下來。
惜寧絲毫不客氣的甩開顧安緣的手,離開了關(guān)雎院。
顧安緣盯著惜寧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惡狠狠的喃語:“等著吧!等父親將母親抬為平妻,這個顧家就再也沒有你們的容身之地了!”
惜寧回到重露院時,已是月上中天之時,蕭寒的冷風拂過重露院的漪漪綠竹,孤寂之感襲來。
青頌和青歌守在房門口,見著惜寧回來才緩緩放下心來,公子今夜回來的太晚了,她們二人得不到消息,只能一直守在門口等著公子。
“公子回來”青頌笑著迎上去,話說到一半?yún)s停住了。
她家公子今夜很是不對勁,周身散著濃烈的酒氣,面頰也是紅腫起來,臉上怏怏不樂。
像是受了很大的欺負!
惜寧沒有搭理青頌和青歌,她徑直走向屋內(nèi),關(guān)上了房門,略帶疲憊的聲音隔著門傳來:“你們下去休息吧!今夜不需要人來伺候!”
被拒之門外的青頌和青歌面面相覷,“青頌姐姐,這,公子今夜不太對勁?。 鼻喔枰Я艘ё齑?,小聲同青頌說話。
青頌面色微沉,確實不對勁,公子鮮少這般神情恍惚的,兩只手不自覺的拽了拽衣服,良久開口:“你在這守著,我去叫夫人來!”
青歌點頭,目送著青頌的身影走遠,她順勢坐倒在臺階上,雙手捧著臉頰,看著無星亦無月的天空,又扭頭看著緊閉的房門,心中微微嘆了一口氣。
房中的惜寧抱腿坐在床上,眉眼低垂,呆呆的看著案臺上跳躍的燭火,臉上染著厚厚的疲倦。
“吱呀”一聲,門開了,一道人影出現(xiàn)在房內(nèi),“出去,說了不用人伺候!”惜寧以為是下人進來了,有些不耐煩的說道。
“祁祁,是娘!”杜氏進來又點亮了幾個燭臺,才走近惜寧身邊,她說話溫溫柔柔,只披著一件藏藍色繡寶葫蘆紋的外衣,顯然是在睡夢中被人叫醒的。
惜寧抬起一雙濕漉漉的眸,她膚色素來雪白細膩,如今臉頰的紅腫看起來格外的突兀。
惜寧看清來人是杜氏后,鼻尖有些微微發(fā)酸,她伸手拉過杜氏坐下:“娘親。這么晚了,您來做什么,小心著涼染了風寒,快回去歇息吧!”
惜寧見杜氏手冰涼涼的,趕緊用自己的手捂住杜氏帶著寒意的手,眼中滿是歉意。
“娘的祁祁受了委屈,再冷娘也要過來呀!”杜氏心疼的將惜寧攬在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