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可以打丫鬟,我好歹是三小姐,我連個丫鬟都不能打,我在這府里難道連丫鬟都不如嗎……”
朝歌雖然語氣委屈不安,但是聲音卻不小,院子里的人都一字不差地聽到了。
這話一說,立馬就把孫嬤嬤的嘴給堵上了。
雖然大家都知道夙三小姐在夙府,確實(shí)連個丫鬟都不如,但這話只能放在心里,沒人敢明目張膽地說出來。
王氏瞪了孫嬤嬤一眼,責(zé)怪她多嘴。
但看向朝歌的時候,臉上已經(jīng)帶了慈愛的笑容。
“歌兒說的哪里話,夙家堂堂三小姐,怎么能跟一個下人比,冬梅不懂事,回去我會好好教訓(xùn)她的?!?p> “謝謝大娘!”
不過一句話,剛才還委委屈屈的人,就喜笑顏開了,這天真的模樣,誰看了就只會覺得這是個還沒長大的小姑娘。
毫無心機(jī)。
“不過——”
王氏話鋒一轉(zhuǎn),臉色就變了。
她可不是為了教訓(xùn)冬梅,才到這落葉軒來的。
“歌兒一大早可是去什么地方了?”
“大娘怎么這樣問?”
王雪珍一揮袖子,立馬就有小廝搬來了一條椅子,她就這么坐在院子正中間,好像在刻意強(qiáng)調(diào),她才是這個院子的中心人物一樣。
“這不是想著歌兒剛回府嗎,大娘擔(dān)心你睡不好,特意吩咐下人去采了清晨的露水,想著泡一壺松山晨霧給歌兒安安神,我們母女倆也能好好聊聊。”
王雪珍說著,整理了一下袖子,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
“歌兒你可能不知道,這松山晨霧最是講究,泡好后只要超過半個時辰,味道可就不一樣了。所以露水才采回來,我就讓冬梅來喊你了?!?p> “啊……”
朝歌皺了皺眉頭,小嘴微微嘟了起來,好像因為沒喝上這上好的茶而懊惱。
“真是讓大娘費(fèi)心了,歌兒不知道您特意準(zhǔn)備了茶水,辜負(fù)了大娘的好意?!?p> “所以呢?一大早,你人去哪里了?”
王雪珍壓低了聲音,嘴角雖然有笑容,但目光卻是陰冷的。
“還是說,你一晚上都沒在落葉軒?”
南陽國的女人,最注重一個德字,未出閣的姑娘,要是一夜未歸,傳出去的話,可是會影響名聲的。
抓到這個錯處,就不信教訓(xùn)不了這個小賤人!
“不是的!”
朝歌著急地從石桌上拿起一包油紙,解釋道,“是歌兒聽下人說,爹爹和大娘喜歡寶月樓的糕點(diǎn),所以三更就出門去排隊了?!?p> 寶月樓的東西,是安陽城一絕,各種小點(diǎn)心,做得比皇宮里的還精致,味道自然更不用說。
誰也不知道這寶月樓背后的老板是誰,只是聽說老板的脾氣很怪,每天限量一百名顧客,就算是皇帝想吃,都只能排隊。
很多人為了吃上這寶月樓的東西,都是提前一晚就去排隊了的。
寶月樓用來包點(diǎn)心的油紙都是特質(zhì)的,四個角是鏤空的彎月圖案,做不了假,朝歌拿出油紙,王氏就不能再說什么了。
畢竟在這么多丫鬟下人眼里,三小姐可是孝順得緊,為了給爹爹和大娘買點(diǎn)心,半夜就爬起來了。
這三小姐庶女出身,在府中生活不易,只能處處討好主母,想來也是可憐的。
要是她王雪珍還抓著不放的話,就是她這個當(dāng)家主母的不是了,今天院子里好些下人看著呢,鬧得太過了,多半會落下個苛待庶女的罪名。
“歌兒還真是有心了……”
王雪珍嘴角的笑容明顯變得勉強(qiáng)了。
朝歌福了個身,甜甜地笑著開口,“都是歌兒該做的!”
找不到可以發(fā)作的借口,反而還憋了一肚子氣,王雪珍只能假模假樣地關(guān)心兩句,離開了落葉軒。
臨走,沒忘了帶上寶月樓的點(diǎn)心。
找麻煩的人走了,落葉軒也總算清凈幾分。
現(xiàn)在,該清理一下院子了。
落葉軒的三間房子,雖然小,但是收拾一下,倒也還好。
中間的堂屋放著飯桌,和幾把椅子;西邊的小屋子,是給兩個伺候的下人準(zhǔn)備的,東邊大點(diǎn)的屋子,被褥矮桌,躺椅屏風(fēng),好好歸置了一番,用來裝樣子,明面上看起來,是朝歌和小桃住的。
小桃端來牛奶,配著寶月樓的糖梨桂花糕和雪餅。
小桃的臉雖然上過藥了,但還是腫得厲害。
“先吃點(diǎn)東西,一會帶你去看大夫?!?p> “嗯嗯!”
小桃點(diǎn)頭,嘴里塞著糖梨桂花糕,“小姐你別擔(dān)心,我一點(diǎn)都不疼了!真的!”
看著小桃笑得沒心沒肺的,朝歌有點(diǎn)心酸,抬手輕輕擦去小桃嘴角的糕點(diǎn)渣。
“你吃慢點(diǎn),別噎著了,夠了嗎?要不再讓廚房做點(diǎn)?”
“夠了夠了!小姐你也吃!”
小桃說著,給朝歌喂了半塊糖梨桂花糕。
昨天來院子里的兩個小丫鬟,看著小桃居然和主子坐在一起,還能喝牛奶,吃寶月樓的東西,都被嚇到了,愣愣地看著小桃。
小桃吃得腮幫子都鼓了起來,原本就腫的臉,現(xiàn)在都撐得大了好幾圈。
“你們倆,叫什么名字?”
朝歌開口,兩個小丫頭才回神,立馬跪下答話——
“回小姐話,奴婢叫杏兒?!?p> “奴,奴婢叫丑兒?!?p> 朝歌點(diǎn)點(diǎn)頭,喝了一口牛奶,“起來吧,在我的院子里,不用跪?!?p> 杏兒和丑兒看了看朝歌,對視一眼,猶豫半晌,才起身。
“你們從哪個院子過來的?”
“回小姐話,奴婢是從二小姐院子過來的?!?p> 杏兒福了福身,先回答,她看上去二十出頭,比起緊張得摳手指的丑兒,要穩(wěn)重得多。
“你呢?”
朝歌沖著丑兒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
“回,回小姐話,我,我先前在后院負(fù),負(fù)責(zé)盥洗。”
丑兒說話磕磕巴巴,聲音小得都快聽不清了,完全不敢抬頭看朝歌。
朝歌注意到,丑兒臉上有一塊粉紅色的胎記,從右耳垂向下延伸到脖子上,乍一看有點(diǎn)嚇人,難怪被叫了這么個名字。
王雪珍還算聰明,知道如果從大房一脈的院子里派個丫頭過來,自己肯定會多疑,所以就從二小姐夙敏敏的院子里,找了這個杏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