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子青無語，只伸手將她摟在懷中。
“當(dāng)時看著爹那么狠地打娘，我無能為力。如今你讓我怎么能眼睜睜看著姐姐受苦，連話都不說一句？”
高子青終是不忍陳文竹傷心，“我沒有說不去，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陪著你就是?！?p> “可是你不愿意。”
“沒有?！备咦忧嗾f，“我就是怕你會受委屈。不過只要你想去，我總會陪著你。”
挑著大家吃完晚飯的時間，陳文竹手里抱著給劉珺買的一件小襖和高子青前去福臨坊，路上高子青撿了一截短棍放到袖子里，陳文竹有些心慌對他說：“不至于，最多吵兩句?！?p> “沒事?！备咦忧鄬λ参康匦π?，“我也只是預(yù)備著防一下?！?p> 熟悉的皂角樹，還是這熟悉的院門。
高子青敲門卻沒有人應(yīng)，“估計沒人在家?！备咦忧嗷仡^對陳文竹說。
“許是去別人家吃飯了，咱們等等吧?！?p> 二人站在院門對面悄聲等著，周圍四鄰大都見過認(rèn)識陳文竹，出來看見他們，表情都有些不自然，進(jìn)了家門還探頭探腦地朝他們張望，遠(yuǎn)處有兩人湊到一起嘀嘀咕咕。
劉成義家隔壁的院門打開了，是鄰居的鄭嫂開門出來倒垃圾，看見陳文竹熱情地招呼她：“是文竹啊，好幾年沒見過你了，他們一家回婆家吃飯去了，先到我家里坐會兒?！?p> 陳文竹正待拒絕，高子青卻說：“外面冷，你去這位大嫂家坐會也好。我在這里等，來了再喊你?！?p> 鄭嫂說：“一起進(jìn)來暖和暖和吧?！?p> 陳文竹聽他這么說倒不好再說什么，對鄭嫂微笑著說：“那我到鄭嫂家打攪一會兒，他就不去了。”說完跟著鄭嫂進(jìn)了她家。
進(jìn)屋坐下后，鄭嫂先開了口：“你是來看劉珺的吧？”
陳文竹點點頭。
鄭嫂拿過陳文竹抱著的衣服抖開看了看說：“挺好看的，不過我覺得你該給劉珺他妹妹也買一件?！?p> 說完后看陳文竹一臉不解的樣子又說：“你還不知道吧？你大哥給劉珺找了個后娘?！?p> 陳文竹知道鄭嫂是不好再稱劉成義是自己姐夫，叫聲大哥也對。
“你這大嫂啊，對劉珺可好了。你別怪鄭嫂多嘴，你大哥又養(yǎng)了你那么些年，你怎么也該對他們報答幾分，就算是為了劉珺，你也要敬著他們才對。你說是不是？”
陳文竹聽得驚詫，在她的心里，她從來沒有認(rèn)為是劉成義養(yǎng)了她幾年。
她對劉成義沒有什么親情可言，從劉成義成為她姐夫以來，記憶里他很少和自己說話，都是自己和他們打招呼，陳文蘭不吱聲時他應(yīng)上一句“嗯”?；蛘呤撬厝ヒX，陳文蘭晾著她半天不理，他偶爾問一句“在外面好著沒？”。
遇到陳文蘭訓(xùn)斥責(zé)罵自己的時候，他從來都是當(dāng)沒有聽見一般，該做什么做什么。在陳文蘭兩次推自己出門的時候，他也是不理不睬，勸都不曾勸過一句。
她聽到鄭嫂說出這句報答，有些想笑。那樣慘淡生活的幾年，在別人眼里自己卻是欠下了所有人的恩情。
要說感激，她只感激陳文蘭把她從瀘州帶出來，又讓她去學(xué)織布。
就算世人皆說是她沒有良心吧，她并不感激陳文蘭養(yǎng)她的兩年。自尊一點點被磨滅，驕傲被血淋淋地撕去，她為了活著過得太過卑微。
鄭嫂看她不說話，以為她聽進(jìn)去了，又繼續(xù)說：“你這大嫂也是個苦命人，她大著肚子時官人得病去了。等孩子生下來婆家一看是個女孩，就將她母女掃地出門?！?p> “月子里只好抱著孩子回了娘家，過得幾年親娘又去了，娘家嫂嫂也容不下她，經(jīng)人說合才和你大哥成了夫妻。這樣的人，你要是對她好啊，她會對你更好。你以后就當(dāng)他們是你的親大哥大嫂，一家人有來有往的，你也有個娘家不是。”
陳文竹實在聽不下去，站起身道：“鄭嫂，我不打擾了。”
“再坐會兒吧，外面怪冷的。”
“不了。我有自己的親哥哥，親姐姐，自然不必找別人來做娘家人。”陳文竹沉聲道。
鄭嫂有些尷尬說：“我也是一片好心?！?p> 陳文竹行禮后走出院門，高子青看她表情嚴(yán)肅也沒說話，只上前幫她把衣領(lǐng)攏了一下，讓她站在自己的下風(fēng)處好幫她擋著點風(fēng)。
又等了近兩刻鐘，劉成義抱著一個四五歲正在熟睡的小女孩，身旁一婦人牽著六歲的劉珺有說有笑地走過來，到了跟前看見陳文竹二人，陳文竹上前叫了一聲：“大哥?！?p> 劉成義站住看著他們，陳文竹又介紹道：“這是我官人高子青?！?p> 劉成義點點頭說：“來了就進(jìn)去坐吧?！?p> 婦人開了門，陳文竹二人跟在他們后面進(jìn)了屋，劉成義去臥房將女孩放下后出來，婦人招呼他們坐下，劉珺怯生生地看著陳文竹，陳文竹蹲下身微笑著說：“珺兒，還記得小姨不？”
劉珺搖搖頭不說話，劉成義出來后說：“多少年了，應(yīng)該記不得了?！庇謱D人說，“你領(lǐng)著他先去睡覺?！?p> 婦人應(yīng)聲牽了劉珺離開，陳文竹將手中的衣服遞過去想給劉珺，婦人沒讓孩子接。
劉成義坐下道：“說吧，你們來干什么？”
陳文竹深吸一口氣道：“我就想問問，為什么不讓我姐看孩子？”
“這些事用不著你管?！?p> “我姐姐是孩子的母親，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你何必要生生隔斷母子間的情義？”
劉成義突然大怒，嘴里喊著“你們給我滾出去?！睕_上前右手抓住陳文竹的肩膀就把她往門外扯。
劉成義的個子比高子青略高一些，高子青坐在陳文竹右邊，起身一把扯住劉成義的手喝道：“把手放開?！?p> 劉成義被他拉住后，抓住陳文竹的手順勢松開反抓住高子青的胳膊，左手抬起就給了陳文竹一個耳光。
高子青見了大急，想要拉陳文竹躲到自己身后，奈何被劉成義緊緊抓住。
陳文竹被打得發(fā)懵，呆了一下才看見高子青與劉成義扭打在一起，婦人聽到動靜從里屋叫喊著沖出來，陳文竹擔(dān)心高子青吃虧，迎上去將她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