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落在包廂坐著靜候,良久,才等會了姍姍而來的阿琴。
“怎么這么一會兒?朱老板說什么?!睖芈涮ы粗⑶佟?p> 阿琴望著溫落眼睛,她一直都覺得自家小姐的眼睛好看極了,就仿佛那眼眸中有一汪清泉,清澈通明。
若是換做旁人,注視著這樣一雙眼眸,絕對說不了任何謊言,掩蓋不了任何秘密。
但她不一樣,她自小伴著溫落成長,雖不敢說是唯一,但她絕對是最了解溫落的人之一。
阿琴故作不經意的抬了抬手,她確認懷中的紅寶石還在,然后就如往常一般的神情笑著說:“當然啊,朱老板答應了,說明日就安排。”
“他要多少?”溫落并沒有起疑。
“朱老板說他分文不取,不過奴婢以為,這百花樓近來生意也不太景氣,不然還是給些?”阿琴自然而然地順勢說道。
溫落知道最近百花樓的生意確實不及之前了,她點了點頭,說:“一會你去賬房支些錢,付給朱老板吧?!?p> 阿琴應了聲后,就跟著溫落出了百花樓。
走在路上,阿琴忍不住好奇,主動問道:“不過,小姐既然知道了那廚子有問題,小姐有什么打算嗎?”
溫落瞥了一眼阿琴,猶豫了一下,還是回答了她:“他是不對勁,但我沒有鐵證來證明他的目的,所以我才讓他也來給我做飯,這樣也好讓他顧及幾分。”
“可若他不是夫人的人,那會不會是威脅夫人的人?”
“不可能,那廚子是徐紫煙找來的,我還真不信真的會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徐紫煙突然要吃金陵菜,碰巧就這個金陵來的廚子。”溫落說,“況且這么多天過去了,也沒見徐紫煙出了什么事?!?p> 阿琴撇了撇嘴沒再說話,默默跟著溫落直接回了洛府。
洛憂泉這次回來之后,就又回了書房做事,徐紫煙用完了早膳正悠哉悠哉地在府中散步,弄月攙著徐紫煙,與剛回府的溫落打了個照面。
弄月不屑地看了眼阿琴,然后不情不愿地朝溫落行了禮。
溫落皺了皺眉,讓阿琴先去賬房支錢,自己一個人回房就行,阿琴有些擔心地看著眼前的情形,溫落只是讓她快點去做,阿琴只能按吩咐離開了。
徐紫煙興致正高,見了溫落,便有了想要挑釁的心,她扭著腰,一步步走到溫落跟前,陰陽怪氣地說:“這不是我們的二小姐嗎?大清早的就出門,是干什么呀?”
溫落冷漠地看著徐紫煙不想搭理,但她發(fā)現(xiàn)不過數(shù)日不見,徐紫煙就足足胖了一圈,都說有孕之婦會害喜,但看徐紫煙,倒是胃口好了不少。
見溫落對自己不理不睬又想錯開自己離開,徐紫煙心里就窩了氣,她不滿地攔住溫落,溫落厭惡地甩開徐紫煙的手,嫌棄地退了一步。
“你這死丫頭!”徐紫煙見溫落這樣的反應,皺起眉頭難以置信地尖聲喊道,“你竟然嫌棄我!你在商洛做的那些惡心事,我都還沒嫌棄你呢?。 ?p> “我做的那些惡心事?”溫落挑眉輕蔑地直視著徐紫煙的眼睛,她就知道是徐紫煙讓李文監(jiān)視自己,于是冷聲地說,“你到底抓住了阿文什么把柄讓他監(jiān)視我?”
這時候,徐紫煙才知道自己一時沖動說漏了嘴,她下意識捂住嘴,一旁的弄月無奈地垂了垂腦袋。
“你說呀?!睖芈鋸蛦枴?p> 徐紫煙也管不了那么多,她也不怕溫落會對她做什么,畢竟自己現(xiàn)在肚子里懷著洛憂泉的骨肉,是洛氏的后嗣,洛憂泉一定會偏護她的。
心里這么想后,徐紫煙的語氣也硬了不少,她說:“對啊,就是我讓他監(jiān)視你的,誰知道你一天到晚會惹什么麻煩,要是又做了像詩會上的那種事,讓洛氏蒙羞!”
“那你抓住了什么把柄?”溫落只想知道這個,也無心去聽徐紫煙的廢話,于是她繼續(xù)追問。
“把柄,我才沒有什么把斌呢!”徐紫煙看見溫落的神情毫無波瀾,絲毫沒被自己剛才那句話影響,她便又沉不住氣了,于是提高了聲調,喊道,“死丫頭你不要血口噴人!”
“所以你拿什么威脅的阿文?”溫落向前走了半步,繼續(xù)不緊不慢地質問徐紫煙。
徐紫煙聞言只覺得煩躁,她抬手推了溫落一把,溫落有些意外,退后了半步穩(wěn)了穩(wěn)身子,但眼神依舊漠然。
本來高漲的興致被溫落這幾句質問生生澆滅,徐紫煙轉身就想直接離開,但下一刻,溫落就眼疾手快上前抓住了徐紫煙。
這一舉動,讓徐紫煙差些重心不穩(wěn),弄月驚呼,連忙扶著徐紫煙,轉身對溫落說:“二小姐,夫人如今有身孕,小姐你可別動手!”
“我問你,你拿什么把柄威脅的阿文!”溫落不再不緊不慢,語氣帶著壓迫。
徐紫煙心里震驚,還未緩過神來,溫落又不停地追著質問自己同一個問題,徐紫煙頭痛極了,她大聲喊道:“我哪里有什么把柄,我就是告訴他如果監(jiān)視你,可以告訴他關于他娘的事情而已!夠了吧!”
這下,換溫落震驚,她送開抓著徐紫煙的手,徐紫煙委屈著臉讓弄月扶她去洛憂泉身邊,兩個人就走了。
只剩下溫落留在原地。
她在想,為什么徐紫煙會知道李文生母的事情,或者說是溫落想不到,為何徐紫煙會知道以李母的事,就可以要挾到李文。
半晌后,溫落反應過來,她還沒問清楚徐紫煙要告訴李文什么有關李母的事情,于是溫落毫不猶豫地朝徐紫煙剛剛去的方向追去。
這邊徐紫煙剛到洛憂泉的書房,洛憂泉見徐紫煙眼睛紅紅的,啜泣著,看上去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于是洛憂泉趕忙放下手中的事情,就起身大步走到徐紫煙身邊,緊張地關心道:“發(fā)生什么事情了?”然后扶著徐紫煙就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徐紫煙只是哭哭啼啼,洛憂泉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能看著站在一旁的弄月,問:“究竟出什么事了?!?p> 弄月心中有怨氣,她說:“這還得家主問問您的那位好妹妹做了什么說了什么了?!?p> “阿落?”洛憂泉疑惑地轉眼看向徐紫煙,“阿落又說了什么讓夫人鬧心的話嗎?”
“夫君,那丫頭看不順眼妾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上次妾不就糊涂,私心懲罰了她身邊的那個下人嗎,那丫頭現(xiàn)在還為那事對妾咄咄逼人,妾委屈啊。”說完,徐紫煙又繼續(xù)啜泣。
“阿落并非心胸狹渣之人,會不會是夫人誤會了?”
洛憂泉了解溫落的脾氣,雖然這么多年,溫落從來沒原諒過自己娶徐紫煙,也從來沒給徐紫煙一個好臉色,但溫落行事都是有分寸的,她不是斤斤計較之人。
“夫君不信妾?”徐紫煙眼淚汪汪的抬眸看著洛憂泉,她的神情更委屈了,“看來著洛府真是沒有妾的容身之地了,夫君不如休了妾,讓妾一走了之吧……”
“夫人這是說的什么渾話!”
洛憂泉正猶豫著要不要指責徐紫煙,就見后腳趕來的溫落氣勢洶洶地推開了門。
語氣毫不客氣地對徐紫煙說:“先告訴我你拿阿文生母什么事威脅阿文幫你做事后,你再走?!?p> “溫落!”洛憂泉吼出了聲,“你還有沒有禮數(shù)了!”
“我沒有禮數(shù)?”溫落這才轉眼看著洛憂泉,一字一句地說,“你還不知道你的好夫人做了什么下三濫的手段來報復我吧?”
“報復你?”洛憂泉聽了這邊的話,又不解地望向淚眼婆娑地徐紫煙,輕聲問:“阿落說的是什么?”
徐紫煙心一抖,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說個所以然,一旁的溫落等得不耐煩了,便開口道:“我來替你說,你口口聲聲說什么希望補償阿文,與阿文好好相處,讓他去你身邊伺候,不過是為了能更好威脅他來監(jiān)視我,因為你知道我的阿文沒有防備?!?p> “你這越說越離譜了……”
洛憂泉本來想說些什么,但還沒說完,就被溫落直接打斷了話:“你是從哪里知道阿文的軟肋是他的母親,你又是拿他生母的什么事情威脅他的?!?p> “我……我我……”徐紫煙徹底慌了,她看向洛憂泉試圖求助,但洛憂泉也是懷疑地看著她。
“阿落說的是真的嗎?”洛憂泉懷疑地問道。
“我不知道啊,我只是有一晚收到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李文去世的生母是李文唯一的致命點,我就想知道這是不是真的而已?!毙熳蠠熗讌f(xié)道,“我讓李文監(jiān)視她,不過是擔心她又會惹事生非……然后又讓洛氏讓夫君陷入窘境?!?p> 聽著溫落和徐紫煙一言一語,洛憂泉心里突然苦澀起來,他對徐紫煙失望地搖了搖頭,又默默地望了溫落一眼,隨后起身,緩緩走向書案前再次坐下。
哪怕已經過了快五年,溫落對徐紫煙的埋怨,大多是因為埋怨洛憂泉在余安羊辭世不舊,就應下了徐云的提議,迎娶了徐紫煙。
洛憂泉有苦難說,當初因他是洛士誠的獨子,而繼承了一家之主,被迫肩負著洛氏一族的使命。
溫落常斥責他性子軟弱,洛憂泉自己也承認,因為他害怕沒有定數(shù)的將來,他害怕承擔責任。他懦弱,他只想平淡地度過余生,他從未想整過輸贏。
繼任家主,沒有人問過洛憂泉的意愿,就像此時此刻,溫落與徐紫煙也根本沒有考慮過他的感受。
他甚至因為五年前打過溫落的那一巴掌,而不敢再對溫落吼斥。
這樣的洛憂泉,換作是自己,也會嘲諷自己。
洛憂泉突然地無聲,讓細心的溫落立刻注意到了,她轉頭望向洛憂泉,見洛憂泉低落的神情,溫落沉默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隨后輕輕吐出,無奈地搖了搖了,轉身離開了。
溫落雖始終埋怨著洛憂泉對余安羊的薄情,但又打心底的同情洛憂泉的處境。洛憂泉從小就是被人欺負的那個,溫落也知道,洛憂泉從來就無心當什么家主。
洛憂泉從小就不敢說什么忤逆洛士誠的話,洛士誠因病離世,臨危受命,洛憂泉也是趕鴨子上架,這一切,他心里都是不愿意的。
本來每日洛憂泉就承受著世家之間難捱的壓力,在洛府,又要聽自己與徐紫煙的爭吵不休,溫落意識到這一點,才離開了。
徐紫煙雖然從小被嬌縱,但也欺軟怕硬,逼到那個份上,她說她只是空手套白狼,溫落也沒有懷疑。
在柴房,溫落找到了李文,她看見李文正在干重活。
而正在柴房的其他家仆,遠遠就看見了一身藍袍,定睛細看,就認出了溫落,家仆們都驚恐地不知所措。
溫落緩緩走到了柴房外的院子,她沒有阻止干著重活的李文,也沒有質問柴房里的其他家仆。
這讓其他家仆更惶恐,一個家仆被推了出來,跌跌撞撞到溫落跟前,用顫抖的聲音說:“二……二小姐,您怎……怎么來柴……柴房了?”
溫落瞥了一眼家仆,向不遠處的李文抬了抬頭,說:“我有事找他?!?p> 家仆順著方向看見李文,正準備上去叫李文過來,但是被溫落制止了,溫落只是搖了搖頭:“不用了,他不是事情還沒做完嗎,我就在這里等就可以了,你們去忙自己的吧?!?p> 這話一出,所有人的詫異極了。
眾所周知,溫落因為心疼李文那雙珍貴的畫畫的手,從來不讓他干任何傷手的重活,這次竟然如此一反常態(tài)。
家仆不好多嘴,只能恭敬地退下,伸手讓一旁的人都去干自己的活兒了。
李文砍完柴已經是半個時辰以后了,他的余光早就看見了到來的溫落,但他沒有停下活,反而更賣力的砍柴。
做完一切后,溫落還在等他。
李文只好走向溫落:“二小姐找我?”
“我知道徐紫煙是怎么威脅你的了。”溫落坐在石墩子上,抬眸凝然地望著李文,“那絕對不可能。”
李文猜到溫落一定是為此事而來,聽到溫落的話,他也沒有太大驚小怪,只是平靜地點了點頭:“阿文知道?!?p> “你要相信我,如果有你母親的消息,我一定會第一時間告訴你,可你卻不愿意相信我?!?p> 見溫落語氣帶著失望,李文便著急解釋道:“我沒有,我只是……一時慌了神,沒有想那么多?!?p> “你能相信徐紫煙的空話,是因為你不確定你的母親是不是真的去世了是嗎?”溫落認真地凝視著李文,“告訴我,你是不是根本沒有親眼看見你母親辭世,所以,你心中一直抱著能夠找到她的期待?!?p>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