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又是撩人的很,有朵朵白紗般的雨霧繚繞在天空,月亮像是在白云里穿行。
“三日之后變真的啟程去外空間了!”始安端著一杯琥珀美酒沉聲道。
“是啊”清照懷里攔著有些慵懶的清陽,理了理她的發(fā)絲,說道,“你們怎么想?!”
“富貴險中求”張靜春嘴巴不停的啃著一塊棒骨,含糊不清的說道,“一定要去試試”
“會非常危險”清照有些憂心忡忡的說道,“對食居出爐的那份諜報上已經將我們的老底都擺在了臺面上,再對照其他門派的出動人員名單,他們對我們又很強的針對性的”
“平水的危險性最大,云夢峰與云夢澤現(xiàn)在聯(lián)手要開瀆入海,而你的法寶‘碗’里裝著的可是半湖的云夢澤湖水,只要他們的手,湖澤便會自行奔騰入海,正中下懷,就不用再勞心勞力的找北倉門及岳陽樓商議了”
“平水,你可要想清楚了”
平水一臉的平靜,大概是在內空間的時候養(yǎng)成的習慣。
“還有雪堰,你融山根與水運結丹,在我們五斗米道也是罕見,本來是一件振奮人心的事兒,但是根據(jù)對食居提供的諜報名單,他龍玉峰的出戰(zhàn)名單上的人員都是以山根水運結丹的主兒,恐怕他們會特別針對你的”
雪堰一臉的憂心忡忡,原本臉上帶著的大無畏與想要干一番大事兒的表情也暗淡了,不由的低下了頭。
清照嘴巴一張,吃掉清陽送過來喂食她的一枚葡萄,看了看正跟姐姐汝南打鬧的青鋒,欲言又止。
“清照,不用管我”青鋒反而轉過頭來對著清照說道,“我原本應該死在內空間的,我的脊梁被人斷了,只能趴在地上茍延殘喘,那時候最折磨我的不是鉆心的疼痛也不是隨時都會死去的恐怖,而是一種無力感”
“對自己的無力,對你們的無力,我就想一個廢物,幫不上任何忙還要惹你們的眼淚,那種感覺我真的不想再有了!”
“所以我想要變強,變得更強,我能聽到我后背的那柄仙劍的劍鳴,感受到他的那種渴望。這次就算注定我必死無疑,那我也得去,用我的生命報答你們的救命之恩”
汝南看著眼前一往無前,眸子里帶著堅定死志的弟弟,楞在了當場,她想反駁,她想一巴掌拍醒這位親愛的弟弟,但是她沒有,明日之后,她也會奔赴沙場,那里有一場有去無回的廝殺正在等著他。
“別鬧”清照拿眼神制止了清陽拿不規(guī)矩上下游走的雙手,狠狠的刮了一眼懷里的清陽說道,“還有你,你體內的八尾天妖魂丹太珍貴了,就算是咱們辛道主想要出手搶奪都是情有可原的!”
“還有金露露、陸瓷、海曙,你們結的丹真是太讓人眼紅了,去了外空間九死一生,若是不去的話,二十年后你們的前途不可限量,一定會成為我們五斗米山的頂梁柱,新的一代天之驕子”
涼亭內本是高興賞月的勃勃興致被沉默與憂心掩蓋,就在他們再想要表達什么的時候,清照制止了他們。
“我們進入的外空間沒有術法,靈氣濃郁到粘稠,我們吸收不了,所以我們只能肉搏!用煉體的本領活命!”
“兩山三峰四門,平時我們可能凌駕于他們凡間的五國,但是在外空間我們跟他們一樣!由于體內靈氣的波動,我們進入的人數(shù)要比他們少得多,所以我們占著明顯的劣勢!”
“最重要的一點是,我們是被隨機傳送的,每個人都得各自為戰(zhàn)!沒有幫手!”
懷里的清陽被清照的頭發(fā)弄得有些癢,索性站起身來,拔下清照的發(fā)簪,一襲柔順的長發(fā)便垂了下來,讓一旁的各位男子都心頭一顫,清陽又仔細的幫著清照打理頭發(fā),一絲不茍,將所有的發(fā)絲繞道后面,用簪子簪住,還不忘跑到清照面前,仔細的端詳。
“嘖嘖,咱家清照就是這么颯爽!”清陽哈哈一笑,打破場上的氣憤,隨即一巴掌拍在像是餓死鬼的張靜春的腦袋上,大聲的說道,“都說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后庭花,我看你這餓死鬼也不知道啥叫生死攸關,就知道張嘴吃飯!”
“去去去!我去!”張靜春抬起占滿油漬的臉,也不敢表現(xiàn)出不滿的情緒,舉著一根流油的棒骨說道,“我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嘛!”
“辛道主可是說了,這次的外空間有撿寶的機會,若是走了狗屎運,撿了大寶貝,那到時候不就直接結纓了?。。≈苯颖检`纓去了!那不得當個長老了,想想都覺得美滋滋!”
眾人眸子里寫滿了真誠,皆看向清照,清照心里暖暖的,自己是一定要去的,里面有太多的秘密與自己有關了,那個一身黑色的夢依然自己始終無法釋懷,自己的身世也只能從他身上尋找線索。
陸瓷拉著始安離開了,一個峰上的姐妹就是親近,再說了四峰那個幾乎都是男子的山峰,能有一位可以說悄悄話的閨蜜那真是極好的。
清陽則是拉著清照離開了,看來今晚清陽又得賴在清照的被窩了。
其他人都散去后,只留下汝南、青鋒與一直沒有開口的漁陽,簡單的涼亭內,滿是月色,一盞油燈微弱的火苗也跟著輕輕地搖擺。
“弟弟”汝南還是忍不住的開口道,“這次你真的想好了?!我剛從清照的話里話外都能嗅到那種危險,那種性命之憂”
“姐姐,我想好了,”青鋒起身抱了抱自己的姐姐,那么單薄的身體又是怎么經得住塞外的風沙的,青鋒不由得雙眼通紅,“姐姐,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青鋒轉身離開,他怕自己當著姐姐的面再哭出來。
“汝南”漁陽上前摟著汝南,輕聲的安慰道,“要不你別去邊疆了,留下來陪陪尚書大人吧”
“我有我自己的使命”汝南擦干淚水,眸子里閃著堅定道,“邊疆暴亂,陷百姓于水火之中,我若不去邊疆,他不去邊疆,大家不去邊疆,邊疆何人守?!”
“你這一次去也是九死一生,女皇下定決心了!”漁陽抬眼看著那一輪圓月,眸子里閃著明亮,“戰(zhàn)事必起,以一敵四,那該是多慘烈??!”
“汝南,你說女皇這么做到底對不對?!”
“不知道,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
“你說女皇到底想干什么?!就算能統(tǒng)一五國又如何,我們凡間的王朝還不是他們山上修仙人眼中的螻蟻嘛!”漁陽深深的望著月亮,還禮摟著汝南,感慨道,“山下的人怎么能抵抗山上的人呢?!”
“漁陽,我們王朝內皆是以女皇馬首是瞻,一聲令下可爭先赴死,他們山上人山頭林立,都是活了幾多歲月的老神仙,一個個惜命的緊,沒有什么榮耀感,沒有什么鐵血,是一盤散沙”汝南雙手握拳,一臉的堅定與自信的看著漁陽的側臉,“若是女皇一聲令下,我們必定用尸體填滿他兩三三峰四門”
“光有死志是不夠的,若想為自己掙得話語權,實力還是首要的”漁陽低頭看著懷里的汝南,欣慰的說道,“再等等,再等等,會不一樣的!”
汝南不明白漁陽什么意思,只是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不知道明天分開后還會不會再見到!”汝南拉著漁陽的手,憂傷的說道。
“會再見到的!”
“真的還會再見到嗎?!”
“在邊疆沙場的每個夜晚,我都會去你的夢里!”
“哎呦,酸,太酸了”汝南哈哈大笑,又恢復了以往的颯爽,仰頭飲了一口酒水。
在高處的一顆樹下,有位老者撫摸著自己的胡須,映著慘白的月光,有些神傷,自己的孩子是長大了,都選好了自己的路自己走,女兒胸懷里裝著天下大義,裝著憂國憂民,裝著海晏清平,兒子腦子里裝著的是義氣,是豪邁,是生死無畏,是肝膽相照,是患難與共。
自己這位年過百半,黃土埋到脖頸的尚書大人是不是應該驕傲與自豪,自己的兒女那么的優(yōu)秀,那么的出眾。
但是如水的月色下,老人的臉上卻寫滿了憂傷。
。。。
同樣的月色下,龍玉峰、劍秀峰、云夢峰,北倉門、南潯門、西漳門、東絳門、太平道山上也有數(shù)位年輕的弟子相聚,抬頭看著難得一見的圓月,說著同門的趣事,表達著想要為宗門爭光的愿想,談著花前月下與風花雪月,最后又都因為明亮的月色而傷感。
都是少年,都還年輕,便要立下死志,確實有些難?。?p> 韶華啊,抱負啊,夢想啊,或許都會為此而戛然而止。
天上月色何年初照人,無盡歲月又會是誰初見月。
人依依,月悄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