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問題的根本原因

　　張鐵流雖然沒有繼承父親和爺爺?shù)膶I(yè)知識，可是繼承了一點點對于學習的執(zhí)著精神。自己想不明白的事情，就要千方百計的想辦法搞明白。

　　二里半，一個以距離而得名的地方，也是整個坦克基地的核心地區(qū)，可是說當時在那里聚集了全國最頂尖的坦克工程師。

　　周末，張鐵流騎著借來的自行車，來到了二里半。沒有看望相熟的朋友，就直奔俞工程師的家去了。他是張鐵流可以挨得上的一名坦克設計師。

　　當然，冒然上門拜訪，禮物是必不可少的東西，只不過他們的工廠地處偏僻，工廠相應的商店還沒建立起來，張鐵流就只能提著兩只從食堂里搞來的紅燒野雞，去了俞工程師家。

　　禮物確實是個好東西，它讓原本并不太熟悉的兩個人，迅速的拉近了彼此的關系。

　　看著張鐵流那熱情洋溢的青春面孔，后來俞工程師略顯低沉的情緒也被感染了，甚至拿出了半瓶汾酒來招待張鐵流。

　　暫時，獨自一人生活的俞工程師，已經(jīng)很久沒有在家里招待客人了，所以家里除了半瓶酒以外就沒有其他東西了，還好張鐵流早有準備，一包花生米又被他拿了出來。

　　三杯白酒下肚，俞工程師也放開了心扉，問道：“小張啊，你今天過來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嗎？不光是來找我喝酒的吧？”

　　臉頰略微泛紅的張鐵流，聞言后，大喜，就說道：“俞工，今天我來找你，是有個問題困擾了我好些天了，想向您請教一下。”

　　俞工程師說道：“什么問題？你就不要拐彎抹角了，直說就行了。”

　　張鐵流說道：“我的問題是關于122坦克的事情。你說，挺好的東西，怎么就被下馬了呢？”

　　俞工程師聞言后沉默了，原本有些微紅的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

　　張鐵流見此，連忙說道：“如果事關機密，那我就不問了。”

　　看到張鐵流那渴望的眼神，俞工程師好似下定了決心，說道：“你是鑄造廠的工人，也不算外人。只要不傳出去，告訴你也無妨。”

　　張鐵流立馬發(fā)誓，說道：“我保證不外傳?！?p>　　隨后，俞工程師略顯疑惑的看著激動的張鐵流，問道：“你為什么想了解122呢？”

　　張鐵流說道：“我大伯在朝鮮戰(zhàn)場，死在了美國佬的轟炸之下，最后的一封家書里寫道，想要咱們國家的軍隊也被工業(yè)化武裝起來……”

　　聽完張鐵流的家族史簡介，俞工程師感同身受，說道：“是啊，在現(xiàn)在這個時代，只有實現(xiàn)了咱們自己的工業(yè)化才能保證咱們的國防安全。工業(yè)化是我們這一代人的理想，也是你們這一代人的理想。”

　　張鐵流問道：“俞工，我想知道122為什么會失敗呢？問題不是都解決了嗎？”

　　俞工程師說道：“前段時間，項目剛下馬的時候，我也不理解，想不通為什么會失敗。最近我多讀了一些書，又多看了一些資料。才漸漸明白，122之所以會失敗，其實在項目立項的時候就已經(jīng)注定了。”

　　這種注定失敗的論斷，讓張鐵流極為震驚，說道：“怎么會這樣，原子彈和氫彈咱們國家都能自己造出來，怎么一個新坦克就造不出來了呢？”

　　俞工程師說道：“原子彈和氫彈，那是集中了全國的力量，不惜成本的制造出來的。那是戰(zhàn)略武器，是要保護咱們新中國免受外國人的核訛詐的，咱們可以承受那種不惜成本的制造?？墒?，新坦克就不一樣了，是戰(zhàn)術武器，是要大批量制造的常規(guī)武器。而且122坦克是咱們自己從頭設計制造的二代坦克，國家沒有那么多錢讓咱們浪費，去一個個的解決遇到的所有問題，這就需要擁有一個相對能力較高的基礎工業(yè)體系支撐了。而咱們國家的基礎工業(yè)制造能力恰恰還在初級發(fā)展階段，不足以支撐新坦克的研發(fā)?！?p>　　張鐵流細細的回味了一番俞工程師的論述，然后說道：“您的意思是說，咱們現(xiàn)在的基礎工業(yè)能力還不行？”

　　俞工程師點了點頭說道：“可以這么說。雖然咱們現(xiàn)在也能大批量的造槍造炮了，卡車，坦克，飛機都能造了，可是咱們能造的的那些東西，都是仿造人家蘇聯(lián)現(xiàn)成的東西，具體的設計和制造的基本功咱們還差遠呢，好多東西對于咱們來說還是一知半解的。”

　　張鐵流問道：“具體呢？”

　　俞工程師說道：“就好比，坦克的均質(zhì)裝甲，能達到T-62坦克車上的那種強度的特種鋼材咱們現(xiàn)在就不能生產(chǎn)。還有動力系統(tǒng)，咱們現(xiàn)在就沒能力設計制造性能優(yōu)異的新柴油機，現(xiàn)在咱們掌握的機器用的材料和制造工藝，都不是咱們自己研制的，想要在現(xiàn)在的基礎上改造難度是很大?！?p>　　張鐵流說道：“這種情況是不是咱們老祖宗說的那種，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俞工程師點了點頭說道：“可以這么說。細細算來，咱們國家真正開始工業(yè)化的時間，其實還不到二十年。但工業(yè)又是一個需要時間積累的東西，和地里種莊稼不同，不是春天種下種子，秋天就能收獲。”

　　張鐵流問道：“俞工，那以您的觀察，咱們什么時候，才能建成真正的擁有自主創(chuàng)新能力的工業(yè)強國？”

　　俞工程師說道：“這個時間，恐怕不會短。以我的估計，再積累個三四十年的時間，咱們才有能力研制自己的先進武器?！?p>　　張鐵流問道：“怎么這么久？難道就沒有其他的辦法嗎？”

　　俞工程師苦笑一聲說道：“這條路是沒有捷徑可走的，就算有，那也是咱們國家現(xiàn)在承受不了的條件?！?p>　　張鐵流說道：“什么捷徑，條件是什么？”

　　俞工程師說道：“說了也白說，還是算了吧?！?p>　　張鐵流卻開始猜測道：“想要快速的提升咱們國家的工業(yè)能力，我們這些一線工人應該能夠發(fā)揮不小的作用，是不是工人們的技術水平提高了，就可以縮短這個時間了？”

　　原本以為俞工程師會肯定他的想法，可是他看到的卻是俞工在搖頭，就問道：“俞工，難道我說的不對？”

　　俞工程師說道：“你可知道，想讓工業(yè)快速發(fā)展，前提是什么？”

　　張鐵流說道：“有好的技術，好的工人，還有安全的環(huán)境？”

　　俞工程師又一次搖頭說道：“你說的這些都對，也都不對?！?p>　　張鐵流迷糊了，問道：“什么都對，又都不對？”

　　俞工程師沒有繞彎子，就直接說出了答案，道：“前提是擁有資本，是錢。加速工業(yè)的發(fā)展，其實一個最簡單的捷徑就是花錢，花大量的錢?！?p>　　這個答案，讓張鐵流非常的差異，工業(yè)的快速發(fā)展竟然不是因為技術和工人的進步，而是因為錢多、錢少的緣故？

　　俞工程師繼續(xù)解釋道：“工業(yè)其實是一個非常燒錢的行當。你看那些西方列強，掠奪世界一二百年之后，他們才積累了工業(yè)發(fā)展的資本，從此他們的工業(yè)發(fā)展才進入了快車道。在他們的工業(yè)水平發(fā)展到了一定規(guī)模以后，又開始用工業(yè)品掠奪全世界一二百年，這才是他們現(xiàn)在強盛的關鍵。”

　　張鐵流問道：“那咱們國家呢？為什么不加大投入？”

　　俞工程師苦笑一聲說道：“咱們國家沒錢。以前這十幾年來用來發(fā)展工業(yè)的資本，還是從咱們自己人嘴里省吃儉用苦出來的錢?？梢哉f是用那些汗水錢，建設成了現(xiàn)在的工業(yè)規(guī)模?！?p>　　張鐵流又問道：“咱們的122新坦克，就是因為沒錢的緣故才下馬的嗎？”

　　俞工程師說道：“是啊，缺錢，想要將122身上所有的問題都解決了，那可不是幾千塊，幾萬塊能辦到的事情?！?p>　　張鐵流問道：“那要花多少錢才能辦到？”

　　俞工程師說道：“起碼十個億起步?！?p>　　十億起步，這個數(shù)字直接將張鐵流給嚇住了，他從來沒有想過，研發(fā)一種武器原來需要那么多錢。

　　對于如何掙錢的問題，俞工程師也不知道該怎么辦。畢竟他們都是服從國家分配的職工，并沒有親自掙錢的經(jīng)歷。

　　一番交談過后，關于122坦克的具體問題，雖然沒有弄明白，可是張鐵流了解到了一個工業(yè)發(fā)展壯大的主要前置條件，那就是，錢。

　　掙錢，掙很多很多錢，這個樸素的觀念，就在那時深深的扎根在了張鐵流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