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內(nèi)守軍聽到“國王已死”,再看到高舉而過的頭顱,紛紛丟下武器投降。
城外,當容賁苦戰(zhàn)到城下時,卻聽到上面大喊“國王已死,頭顱在此”。他抬頭看到城樓上落下一顆頭顱,細細一看確實是哥哥容文的。他頓時惶惶然若喪家之犬,內(nèi)心掙扎良久后,扔下了武器。
“投降了,別打了。容賁投降?!彼砗笤⊙獖^戰(zhàn)的將士們,潸然淚下。
人們聞言,紛紛停下戰(zhàn)斗。所有人將目光鎖定在容賁身上。
只見其跪拜在那顆頭顱下,哭吼道:“大王,容賁來遲矣?!闭f完引頸自刎而死。
容氏族人見狀,無不痛哭流涕。
項正走到容賁的尸體旁,以劍指天道:“如今容文和容賁已死,容氏族人放下武器便可活命。若是頑固抵抗,此二人便是爾等下場?!?p> 聞言,容氏族人紛紛丟掉武器,圍坐在一團。
項正派人看住俘虜,然后進宮面見新王。
話說容武見眾人跪呼“萬歲”,頓時喜笑顏開。他讓素娥坐在自己身邊,同時命令熊德明處理一切瑣碎事務。
“遵命?!毙艿旅鏖煵阶叱龊髮m。
容武擁住素娥,感覺就像一場夢。他不敢相信自己真地作了國王。
突然,門外士兵稟報,“項正求見?!?p> “請。”容武趕忙說道。
“項正拜見我王?!表椪蟛竭M入后宮,跪拜高呼。
“快快請起?!比菸渖陨郧皟A,并伸出一只手。
“謝我王?!逼沉艘谎叟畠?,項正然后繼續(xù)說道,“項正啟稟我王,如今尚有大量容氏降軍,敢問我王作何處置?”
“依你之意,若何?”話語中的誠懇溢于言表,他想給予素娥父親最大的敬重,同時也想獲得對方的認可。
“殺掉所有降軍,余下容氏族人統(tǒng)統(tǒng)遷至西方山野?!表椪┵┒?,語出驚人。
“什么?殺降乃兵家大忌,天下必要癡笑于本王。不可?!彼媛秾擂沃?,連連搖頭。
“容族勢力強大,若不削弱其力量,大王危矣?!表椪钌钜还?。
“這。。。。。。”他愕然了。
“大王,妾父說得對。若不殺這些降兵,來日必將生患。”素娥癡癡望著他,語氣懇切。
“這可萬萬使不得,本王。。。。。?!彼┝藘上ⅲ缓笳f道,“好吧,就依你們。來人,宣熊德明?!?p> 這下輪到項正僵住了,看看容武又看看若有所思的素娥,沒想到容武真地會同意。
熊德明正忙于安置城內(nèi)外俘虜。本想跟容武建議,收繳兵器后再將容族分散安置。一俟來到后宮,容武卻冷冷地說道:“本王決定坑殺所有俘虜,以絕后患。命你速速挖好大坑,然后與項氏族人一起殺降。”
“大王不可。殺降會叫天下人恥笑,會讓國人寒心。依屬下之見,收繳兵器分散安置即可?!毙艿旅鞴虻馗吆簟?p> “容族實力太強,若是他日有人振臂一呼,本王危矣?!比菸湔?,語氣不容辯駁。
“這?屬下遵命?!毙艿旅縻x去。他其實也在猶豫,殺降有違天意,不殺夜長夢多。
于是,熊德明帶領士兵悄然挖下兩個大坑。黎明之前,他與項正一起將所有降軍趕入了大坑中。
容氏降軍看見大坑,立時明白了一切。剛開始有幾人反抗,但立即被殺死。于是,他們一個個跳了進去。其實他們內(nèi)心一直把容武當作自己的族人,以為只是換個王而已,容氏族人的地位不會有多大變化。然而,事情變了。姓容的國王竟要殺光容氏降卒!
土坑四圍站滿了冷漠的士兵。突然,那些士兵一齊蹲下,從他們身后出現(xiàn)了很多弓箭手。
萬箭齊發(fā),容氏降卒霎時慘叫連連,死傷無數(shù)。偶爾有幸運者爬出土坑,也被長矛手立時刺死。
破曉時分,晨曦將一切染成了紅色:山林,土地,城墻。。。。。。連鳥叫聲都充滿了悲情。
掩埋降軍完畢,所有人都松了口氣。接下來就是處理容氏族人的問題。按照新大王的意思,要將他們?nèi)窟w往西方荒野。
容寨的東方是熊寨,南方是荊寨,而北方是項寨。唯獨西方盡是荒山,人煙稀少?;纳皆偻饔幸粋€巨大的湖泊,那里是云夢澤的最南端。
湖泊再往西,就沒人知道了。很少有人去過那么遠的地方,傳言說,那里有專搶奴隸的山賊。
容族不下五千人,老弱婦幼居多??v是如此,熊德明不敢掉以輕心。他與項正商議,兩族各出三百士兵,由自己和項明云(他正在膂力比賽中獲得第二名)帶領;然后一路押送容氏到達巨湖;之后聯(lián)軍再返還。
容族被告之當日必須啟程。很多人連午飯都未及吃,便被人自家中趕出。他們團團圍坐在城外西邊的原野上,形成一個巨大的實心圓。
悲乎!容族世世輩輩生活于此。他們的先祖斬荊披棘創(chuàng)建容國,征服四方部落。曾幾何時,四方咸服。連強大的北方聯(lián)盟都曾送來賀禮。
如今,家家戶戶只能攜帶隨身物品。辛苦耕耘的土地要拱手讓人,積攢下來的奴隸也將更換主人。而他們則跋山涉水,到荒蕪的巨湖旁開始新的生活。從前的一切將不復存在。哀呼!
待聯(lián)軍吃飽喝足,便催促容氏上路。
容氏排成五千人的長線,蜿蜒西去。不時有人遙望容寨,泣不成聲。他們乘夜越過一座荒山,然后稍事休息。翌日天未亮,又被聯(lián)軍催促趕路。他們接著越過一座又一座荒山,到后來沒人說的清具體是幾座山。走不動的老人被拋棄;幼童和嬰兒由父母背著。許多隨身攜帶的重物被扔在路上。
他們爬了五日,才從群山走出來,有很多人死在半路上。
之后,人們提心吊膽穿過沼澤地,不少人陷入其中沒了蹤影。他們攜帶的干糧所剩無幾,很多家庭為了讓孩子吃飽,選擇餓死老人。路上能吃的與不能吃的,都被他們拔光,又有不少人染病而死。
聯(lián)軍根本不管他們死活,只希望早點到達目的地,好回去交差。
過了三日,他們才來到巨湖邊,此時僅剩三千余人!
聯(lián)軍看到巨湖立即往回走,任由容族自生自滅。
容氏捕魚打獵開荒種地搭建茅屋。在樹上刻畫神和先祖?zhèn)兊哪樱^續(xù)著古老的崇拜。他們懷著巨大的仇恨,希望有朝一日能奪回容寨。由于容陽還在平陽參加祭祀大典,族人們便推舉容振澤作了領頭人。
話說容振澤本來是俘虜,容武念在往昔的情分上饒恕了他。
此時的容武正焦頭爛額,他看到了素娥的辭別書:素娥乃有罪之身,國人痛恨。就此別去,夫君勿念。
他發(fā)瘋般地搜索容寨,奈何不見項正一家的影子。連項氏族人也不知道他們的蹤跡。
他找來項勝逼問了多次,但項勝堅稱不知哥哥的蹤跡。他覺得沒有素娥,這個大王當?shù)盟魅粺o味。他多次想孤身出游以尋找素娥,都被熊德明死死勸住。
此刻,在北方云夢澤的水域,一艘客船正緩緩行進。船頭上站著一位纖瘦的女子。容貌姣好的她凝望著浩瀚水面。
爬到正中的太陽驅(qū)散了大部分氤氳,水面上波光瀲滟,不時有魚兒潑剌著水花。
“女兒,該吃飯了。”這是項正的聲音。
“我不餓,你們吃吧。”素娥以背視人,語氣孱弱。
“這一路你都沒怎么吃東西,還是吃點補補身子的好??粗闳諠u消瘦,為父實在于心不忍?!彼难壑蟹浩饻I光,但沒有留下淚水。
“大仇得報,女兒心愿已了?!彼D(zhuǎn)過身繼續(xù)說道,“我感覺一身輕松,無欲無求,自然也沒有胃口?!?p> “你母親做了很多你愛吃的菜,多少吃點。不然我們也不吃了,陪你一起餓?!闭f完,他干脆坐在船板上。
“這。。。。。?!彼郎乜粗赃?,然后迎上了父親的眼神,“好吧,我吃?!?p> “哎,快來?!彼残︻侀_,扶著女兒進了船屋。
看到女兒吃了不少,他也大快朵頤。
入夜時分,船終于抵達了目的地。這是一個無人小島,上面新蓋了幾間茅屋。一家三口歡歡喜喜登上了岸。
“就是這里,女兒要在此度過余生?!彼囟鹜送闹艿木吧?,微微頷首道。正說著,她見管家從屋里迎了出來。
“屬下恭候主人多時?!惫芗乙还笆?。
“嗯,事情辦得不錯。老夫一家都很喜歡這個地方。來,這個給你。”項正遞給對方一把鑰匙。“田地和奴隸換來的財物就放在船上的箱子里,全部都是你的。去吧!遠走高飛,別讓容武找到你?!?p> “主人這是要趕我走?”管家大驚失色。
“不是趕你走,而是給你自由?!彼鲱^望著天空,想起了一些往事。
“屬下不要自由,只愿一生跟隨主人?!惫芗译p膝跪地,垂頭不語。
“老夫在此隱居,不需要你做事了。你離開對大家都好。走吧。”說著他竟哽咽了,眼圈紅潤。
“那屬下會經(jīng)常來看望主人的。”管家往地上一磕,發(fā)出重重的“篤”聲。
“你永遠都不要來。要是被容武發(fā)現(xiàn),老夫絕饒不了你。明白嗎?”他狠狠瞪了對方一眼,臉上頓時浮現(xiàn)殺氣。
“屬下明白。”說完,管家登船離去,融入茫茫夜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