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瘦梅園
來到東屋門口,棗兒小心地開口喚門:“奶奶,爺吩咐奴婢來給桃兒妹妹送藥。奴婢可以進(jìn)來嗎?”
話音剛落,琉璃一挑門簾,從里面探出頭笑道:“姐姐進(jìn)來吧!奶奶剛剛還問到你呢!”
棗兒羞澀一笑,隨她走了進(jìn)去。
吳岫云第一次見到棗兒的時候,覺得她就是一個普通的丫鬟。若要問她身上有什么特別的,恐怕也只能說,她比較乖巧恭順。
可今日,吳岫云可不敢這么認(rèn)為了。李銘簡的性子,和她上一世認(rèn)識的李明朗,簡直如出一轍。能得到他的另眼相看,怎么會是普通人呢。
吳岫云的目光在棗兒身上掠過,惹得她渾身的寒毛根根豎起?!澳棠蹋瑺斪屌緛斫o桃兒妹妹送藥?!睏梼汗Ь吹馗A烁I?,遞上傷藥。
一旁的琉璃忙接過來,退到一旁。
吳岫云笑了笑說道:“聽說,剛剛是你幫了桃兒,還連累你受了傷。說來我還應(yīng)該感謝你。若不是你,桃兒還要吃大虧。”
棗兒局促地回道:“奶奶客氣了。其實(shí)認(rèn)真論起來,此事是因奴婢而起。桃兒妹妹也是因?yàn)橐獛团景仓米√帲艜汀湍俏唤憬愦蚱饋?。?p> 吳岫云點(diǎn)點(diǎn)頭,說道:“你們向來要好,誰遇上事,自然都會出手相幫。倒是我客套了?!?p> 棗兒聽了這話,臉上更見窘迫??目陌桶偷卣f道:“奴……奴婢不是這個意思……”
吳岫云笑著擺擺手道:“好了。你也太老實(shí)了些。我又沒說什么,至于嚇成這樣。怎么說你也是傷員,還是和桃兒一道先把藥搽了再說?!?p> 一旁杌子子坐著的桃兒聽了,忙湊過來牽她。棗兒瑟縮了一下,搖頭道:“不必麻煩了。奴婢的傷無礙,過兩日也就好了?!?p> 吳岫云皺了皺眉,看著她這副怯懦的樣子,心里暗暗稱奇。這丫頭如此小家子氣,怎的就入了他的眼。真是……品味獨(dú)特。
心里雖不大看得上她,吳岫云到底還是再勸了幾句:“還是抹些藥吧!女孩子身上,輕易不能留疤。”
桃兒嘻嘻一笑道:“小姐放心。奴婢親自給棗兒姐姐搽藥,絕不漏了一處。”說著便一把將棗兒拽了過去。嘰嘰喳喳地聊了起來。
“棗兒姐姐,這個藥怎么是紅色的啊?”
“聽姑爺說,這是紫草油,想來應(yīng)該是紫色的呀?”
“噫~這要涂到臉上,不成花臉貓了嗎?”
……
吳岫云聽得啼笑皆非,連連搖頭。這丫頭,心也太寬了些。
此時,已是日頭西偏。今日因?yàn)榛亻T,誤了歇晌的時辰,現(xiàn)在倒有些犯困。吳岫云決定去園子里走走,散散覺。
一看桃兒,見她涂得滿臉都是紅色的藥油,說不出的滑稽,肯定是不能帶她出去了。便笑道:“這一回,你倒是能安生幾日了。這要出了門,別人指定要嚇著?!?p> 桃兒嘻嘻笑道:“這倒不怕。奴婢可以戴幅面紗,或者戴帷帽?!?p> “你倒想得美。還是乖乖待在房里養(yǎng)傷,省的留了疤就不美了。咦?這眨眼的功夫,杏兒跑哪兒去了?”
桃兒嘴一撇,回道:“她呀!躲得比兔子還快。定是怕奴婢罵她,縮在屋里不敢出來了。”
吳岫云眉頭一皺,杏兒這孩子,原以為是年紀(jì)小所以才有些不懂事。現(xiàn)在看來,是秉性有些不正。說得難聽些,就是趨炎附勢、重利輕義。她這樣的年紀(jì),價值觀已經(jīng)初步建立,眼下要改,怕是遲了。
吳岫云搖搖頭,說道:“她這樣,吃虧的是自己。往后,誰還肯和她交心???罷了,我自己出去走走。你抹好了藥,便回自己屋里歇著吧,莫出來見風(fēng)?!?p> 李府的園子,在京城也算小有名氣。當(dāng)年這一房先祖,入京為官,置下不小的一處宅院。如今過了五世,卻不見衰敗,反而將這宅院越圈越大。占下了這淳風(fēng)街大半地盤。
吳岫云上一世,雖參觀過不少古今中外的園子,卻不得不說,這李府的宅院還是很值得一觀。
且不說她現(xiàn)在住的洗竹苑,周圍有千百竿翠竹掩映,是個極清幽的所在。便說這府里的每一處角落,也都有可觀之處。
階砌旁種著麥冬香草。垣墻上攀爬著木香和薔薇?;ù跋掠械姆N著幾棵芭蕉,有的種著幾株花樹。處處都透著靈巧心思。真可謂一步一景,皆可入畫。
吳岫云一面走一面觀賞,直往后花園而去。雖說她先前在后花園的清秋閣住了幾天,早將那花園子賞了個遍。但現(xiàn)在正是菊花盛開的時節(jié),想來也有另一番景致。
曲曲折折地行了約半刻鐘,便見一洞月亮門。門頭磚額上刻著三個經(jīng)石峪體的三個大字——《瘦梅園》。
穿過月亮門,便是后花園。瘦梅園自然是因園子里的梅花而得名。吳岫云住在清秋閣的時候,曾聽守門的婆子提過,這里的梅樹,大多是先人所植。
相傳,她這位公公的曾祖,曾經(jīng)在大昭朝官至參知政事,乃是名噪一時的仕林翹楚。又因愛梅成癡,故有“梅相”的雅號。
大煜朝因舉“光復(fù)大昭”的旗號,得以立國。故而本朝文人,皆以效仿追思大昭先賢為風(fēng)尚。李家這處瘦梅園,自然成了京城有名的風(fēng)雅處所。
如今雖不是觀賞梅花的時節(jié),但亦有別樣美景。路旁的花圃里,滿眼流霞秾麗、姹紫嫣紅。
荷花池里半是殘荷半是枯梗,再無往日的鮮活熱鬧。三三兩兩的蓮蓬垂著頭,還堅持著最后的孤高。
這樣的蕭瑟景象,倒是和岸上的繁花似錦,形成了極大的反差。仿佛這岸上的是一幅彩錦,池里的是一幅風(fēng)景油畫。雖截然不同,又各有各的美。吳岫云存了滿腹的心事,見到此景,倒也疏散了許多。
吳岫云正逛得起興,忽聽得蓮池對岸,傳來說話聲。吳岫云抬眼望去,卻是幾個穿紅著綠的女子,隱在一片月季叢中。
吳岫云雖不想偷聽,但此處并無遮擋,那邊說了什么,都讓她聽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