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天放學(xué),李明朗專門來找她。吳岫云剛出教室,一眼就看見了他。那時,他靠在走廊的柱子上,敞著校服,露出里面雪白的T恤。明明是最簡單的衣服,可穿在他身上卻有說不出來的好看。吳岫云再一次很沒骨氣地心跳加速了。
“你不用白費力氣了,不管你怎么想辦法和秦放打好關(guān)系,我都不會喜歡上你。”李明朗一點彎子都沒繞,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道:“所以,你以后就不要再纏著他了?!?p> 一旁的圍觀群眾一個個交頭接耳竊竊私議。
“什么情況,什么情況?”
“我也不知道啊,不會是專門來拒絕的吧!”
“不會吧!吳岫云平時不總是一副眼高于頂?shù)臉幼訂??她怎么會去告白??p> “咦,拉倒吧!誰有她會裝。你沒見她早就和高中部的秦放打得火熱嗎?她呀,手段厲害著呢!”
“就是,我們班的那些凡夫俗子怎么能入她的眼。人家是鳳凰集團(tuán)的大小姐,眼光高著呢!”
吳岫云被這一幕氣得哭笑不得。雖然她從不在乎別人對自己的看法,但也不表示她就是個不要臉的人吧!他這樣平白無故地說自己,不是當(dāng)眾打她的臉嗎?看來自己以前真是被屎糊了眼睛,看錯了人。
“你放心,我不會再喜歡你了。但是我和秦放依舊是朋友,只要他認(rèn)?!眳轻对评湫Φ溃骸拔覀兌际亲杂扇?,我和他都有選擇朋友的權(quán)利,你管不著?!?p> 李明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會聽我的?!闭f完轉(zhuǎn)身便走。
吳岫云對著他的背影說道:“我會尊重他的選擇?!闭嫦M阋材茏鹬匚业母惺?,被你傷,真的很疼……
后來,秦放真的很久沒來找過自己。久到她都快忘了還有這么一個朋友。直到平安夜那天,秦放賤兮兮地捧著一個紅蘋果獻(xiàn)寶似的湊到她眼前,她才恍惚了一下,原來還有人記著她。真好!
“你別怪我哈!我也是被逼的,你是不知道李明朗那家伙多霸道。嘻嘻,我這人就是這點不好,心太軟了。他那么苦苦哀求我,我,我就只好聽他的了?!鼻胤耪V奶一ㄑ劭蓱z巴巴地解釋道。
吳岫云白了他一眼,冷笑道:“我看你不是心軟,而是骨頭軟。他就那么瞪你一眼,你的腰就得折?!眳轻对七呎f邊學(xué)著李明朗的霸道總裁范兒又瞪了他一眼。
秦放哈哈大笑道:“你這也學(xué)得太像了,把他那欠揍的小樣兒學(xué)了十成十。你說你平時得多關(guān)注他啊!”
吳岫云咬著牙說道:“你別跟我提他,再提我跟你急!”
秦放撓了撓頭笑道:“不提就不提,你把他忘了也好。他早就有喜歡的人了?!苯又謮男Φ溃骸安贿^,人家把他給踹了。這下你心理平衡了吧!”
“他的事和我有什么相干?!眳轻对谱煊驳卣f道。原來他這么驕傲的人也會喜歡別人,更沒想到還會被人踹。
“他的女朋友去美國念高中了。人家一飛過去就找了一個金發(fā)碧眼的男朋友,還在臉書上發(fā)了合照。當(dāng)時他們還沒提分手呢!你說他冤不冤,人家隔著海就給他帶了綠帽。我也就跟你說,可別傳出去??!不然他得殺了我?!鼻胤乓槐菊?jīng)地說道。
“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是個碎嘴。放心,我的嘴最嚴(yán)了?!崩蠲骼蔬@貨總是這么傲嬌敏感,該不會是患上了“失戀后應(yīng)激障礙”吧!吳岫云暗自腹誹道。
時間過得飛快,后來秦放他們升了高三,課業(yè)加重了許多,球場上再也見不到他們的身影了。
再后來,高考,上大學(xué)各奔東西。秦放去了S市念了一個三流大學(xué)的工商管理專業(yè)。偶爾放假的時候在街上遇見,依舊是個沒心沒肺嘻嘻哈哈的頑主。
至于李明朗,聽秦放說,他考取了N市的一個軍校。旁的她沒多問。秦放以為她早就放下了,調(diào)侃了她兩句就揭過了。
等過了四年,吳岫云也面臨填高考志愿的時候,她卻鬼使神差地選了N市。她知道,哪座城市有他,就會有吸引她的魔力。
沒有人會知道,為了看一眼他在空間發(fā)的一棵樹,她曾不辭辛苦地花上幾個小時趕過去。
也沒有會知道,父親離世那一年,她哭得失了聲,連夜坐了紅眼航班飛到了N市。在他的學(xué)校門口徘徊了許久,幻想著他剛好會從里面出來,然后借給她一個肩膀,告訴她不要哭了,接下來的日子他會來守護(hù)她。
然而,這終究是不可能的。暗戀是一場夢,故事從一開始便是她一個人的夢境,而李明朗就是她戒不掉的夢中人。
或許是老天垂憐,六年的執(zhí)念終于等來了希望的曙光。開學(xué)第二天,吳岫云驚喜地發(fā)現(xiàn),帶領(lǐng)他們軍訓(xùn)的教官竟然是他。
9月初的陽光依舊強烈,看見他的那一刻,太陽亮得晃眼。吳岫云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心在狂跳,手腳木了,嗓子又酸又脹,眼淚也不自覺地模糊了雙眼。
所謂近情者怯,吳岫云鼓足了十二分的勇氣才走到他面前:“李明朗,你,還記得我嗎?”
那一刻,她終于理解了徐再思的那首《春情》?!捌缴粫嗨迹艜嗨?,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飛絮,氣若游絲……”
那一聲“還記得我嗎?”仿佛是從心底開出的花,帶著她經(jīng)年釀就的苦澀和酸楚,顫巍巍地開在他眼前。
李明朗看著她,默了一瞬,冷硬地說道:“同學(xué),請叫我李教官?!?p> 吳岫云迎著陽光綻放了一個微笑,將眼淚流回了心底:“好的,李教官?!?p> 半個月的軍訓(xùn),吳岫云再沒有試圖與他說過話。冷眼旁觀所有的女生都因他癡狂。軍訓(xùn)結(jié)束的時候,女生們一個個哭得淚水漣漣。
吳岫云遠(yuǎn)遠(yuǎn)地站在一旁,心里空落落的。他那么優(yōu)秀,那么耀眼。在他眼里,想必自己和這些女生并沒有什么不同吧!喜歡他的人這么多,她又算什么呢?
軍訓(xùn)結(jié)束沒多久便是十一黃金周,吳岫云坐上高鐵回家,意外地發(fā)現(xiàn)李明朗也在同一個車廂。
那時候,她的家已經(jīng)搬到了省城好幾年。這樣算來,他們倒成了同鄉(xiāng)。
吳岫云禮貌地點點頭,什么都沒說。這一次,她出乎意料得內(nèi)心平靜,或許是時候該放下了……
回到家以后,秦放邀請自己去K歌。她欣然而往,臨行前還小小地打扮了一番。下決心結(jié)束這么多年的單戀,是該小小地慶祝一下,也算是為逝去的花樣年華做個告別。
結(jié)果到了那兒尷尬了,李明朗也在。秦放一臉壞笑:“美女,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你穿裙子啊!不錯嘛,挺好看的!我算是沾那小子的光,大飽眼福了?!?p> 李明朗抬頭看了吳岫云一眼,什么都沒說,又接著埋頭喝酒。
吳岫云:“……”誰能告訴我,為什么姑奶奶準(zhǔn)備要拋棄他了,老天爺卻像開玩笑似的,又把他送到自己眼前。這還告別個毛線??!
吳岫云幾乎暴走,差不多唱了一整晚的歌。從她最喜歡的《得意的笑》《靜止》《泡沫》到當(dāng)下最流行的《千年》《一曲相思》都唱了個遍。她一直唱,一直唱,直唱到筋疲力盡,淚流滿面。
秦放小心翼翼地從吳岫云手中抽走麥克風(fēng),一臉擔(dān)心地問道:“你沒事吧?要不要先送你回去?”
吳岫云粲然一笑:“秦放,你知道嗎?我把曾自己弄丟了,今天,我終于把他找回來了。從今往后,姑奶奶我要為自己而活?!?p> 以前都是自己太自苦了,為了一個注定沒有未來的夢境,她陷入了一場自己和自己的戰(zhàn)爭。這次戰(zhàn)爭讓她丟盔卸甲,遍體鱗傷。這是最后的挽歌,青春的訣別。
然而,理想很豐滿,現(xiàn)實很骨感。吳岫云剛準(zhǔn)備好重新出發(fā),第二天便在鄰居哥哥的婚宴上發(fā)生了意外。再也沒有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