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幸沒來的第五天。
上課鈴一響,林盛默下意識看向講臺,來的人卻依舊不是蘇幸。
代課的童老師將教案放在講臺上,她掃視一周,目光落在林盛默身上,笑意柔和許多。
“林盛默,頭發(fā)染黑啦?”
她贊許般點點頭,“這才算有個好學生的樣子?!?p> 她一開口,凌肖馬上跟著起哄,“瞧我默哥現(xiàn)在眼鏡一戴跟個斯文敗類似的,一點兒沒當初痞勁兒了。”
“斯文敗類是什么好形容詞,你個傻叉!”他同桌拿書沖他后腦勺一扇,全班都哄笑起來。
林盛默手里轉(zhuǎn)著筆,目光投向窗外,雪依舊下著,窗戶上映出他自己的樣子。
黑色的發(fā)有些自來卷,不羈地彎著,從中間分開,發(fā)微長,整理不好總是顯得有點毛毛躁躁的,是最近流行的韓范兒。
林盛默溜號溜了半天,嘆了口氣。
下了課,林盛默又到辦公室去,他走到蘇幸辦公桌前,手指擦過桌檐,留下一抹輕灰。
“…蘇老師她到底怎么回事?”
林盛默聞言抬起頭,只見教導主任氣沖沖地進了辦公室,朝著童老師道,“她最近有沒有和你們聯(lián)系?她缺勤五天,就只請了兩天的假,后三天怎么算?她還要不要這個月全勤?”
“您先別激動?!?p> 童老師安撫著,“我再給她打個電話試試?!?p> 電話那邊短暫的占線后,傳來了系統(tǒng)的自動留言音。教導主任微微一皺眉,“就沒有什么方式能聯(lián)系上她嗎?”
“…”
那邊林盛默聽著兩人談話,他看著窗外飛雪,下意識地舉起手,他轉(zhuǎn)過身朝兩位老師道,“我大概可以聯(lián)系上她…可以讓我試試么?”
教導主任和童老師聞言面面相覷,教導主任的神色甚至有些說不清道不明。
“我只是碰巧去過她開的那家店里,或許能在那兒找到她?!?p> 林盛默打斷兩個人越來越偏的思路,看向教導主任,“如果我見到她了,需要我做些什么呢?”
教導主任揉了揉眉心,嘆了聲氣,“你就告訴她限她三天之內(nèi)回來上班,身體不舒服可以延期,但是請假要好好請,明白了嗎?”
“好。”
林盛默微笑著應下,心里卻有些坦然,他有了個合適的理由去見她不是么?
放學后。
林盛默單肩背著書包從學校里走出來,雪依舊下得很大,地上積雪很厚。
明天是周日,今天沒有晚自習。林盛默看了看時間,現(xiàn)在才不到下午五點,天卻已經(jīng)漆黑一片。
他哈著氣擠著晚高峰的地鐵去往市中心,下雪天,地鐵上人特別多,他從地鐵上下來的時候額頭上發(fā)早已被汗液浸濕,一縷一縷地粘在額頭上。
他長長地呼出一口濁氣,往<Coffee Club>的門店走。
一進門,他就看見齊月站在吧臺調(diào)酒,客人很多,她一個人明顯忙不過來。
林盛默走過去,拿起桌上的托盤,“三號桌對吧?”
“對…誒?”
齊月反應過來的時候,林盛默已經(jīng)將托盤送到客人桌子上去了。
林盛默幫她一起忙完,坐到吧臺椅子上。
齊月擦著玻璃杯,有些試探地問道,“…你怎么染頭發(fā)了?”
“就是覺得好學生啊,應該有個好學生的樣子?!彼f話間幾分戲謔,齊月卻少見的沒接他的梗。
“你是來找老板的吧?”
見他沒否認,齊月放下杯子,思考了會兒告訴他,“老板她沒回來…還有就是…嗯,怎么說,你現(xiàn)在最好別去見她?!?p> “那你知道她在哪?”
“知道是肯定知道啊,銀爍公寓嘛,以前蔌姐住的地方,蔌姐去首都以后,一直都是幸姐租著的。”
她繼續(xù)著手頭的工作,“你啊,現(xiàn)在的樣子,怕是幸姐一看到你…嘖,話說你怎么弄了個這樣的發(fā)型???怎么想的啊。孩子,你不應該更痞更帥的嗎?”
齊月看著他坐在那里,雙眸沉靜地聽著她說話,時不時微微笑著應著她,黑發(fā)配上一件深色的羽絨服大衣,那種讀書人的氣質(zhì)由內(nèi)向外地散發(fā)出來,讓他整個人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種氣質(zhì)讓她一瞬有些恍惚,讓她莫名其妙地將他與另一個模糊的人影重疊起來。
她飛快地搖了搖頭。
“銀爍公寓?”
林盛默很會抓重點,他站起身逼近她,“她住幾號間?”
齊月把托盤護在胸前,死命地搖搖頭,“不行,絕對不能告訴你。幸姐會開除我的,絕對的?!?p> “可她已經(jīng)五天沒來上班了?!?p> 林盛默稍稍退后一點,“我不知道她現(xiàn)在情況怎么樣…你就一點都不擔心她?”
齊月聽見“五天”這個數(shù)字一愣,緊接著她手指快速地查著什么,“你確定她五天都沒去上班?”
見他確認,齊月臉色有點不好看了,“完蛋,幸姐喝大了?!?p> 她飛快地拉開抽屜翻找著,“去年也是這樣,但是第五天她就會照常去上班,因為她晚上有件重要的事情必須去做…今年她絕對是喝大了?!?p> 她摸出一張房卡遞給他,“這是公寓備用的房卡,我走不開,你快去找她,她喝那么多別出事兒了!”
“她喝酒了?”
齊月想解釋卻解釋不清楚,只是翻來覆去地囑咐著他,“什么都別問她,確定她沒事兒就趕快離開,記住別久留啊,乖孩子你絕對絕對要聽話?。 ?p> 林盛默無奈地接過房卡,心卻是懸起來,他走得很快,站在路口攔了一會兒卻沒能攔到的士,只好把圍巾系緊一點,迎著風雪往銀爍公寓那邊跑。
跑了足足四站地,林盛默氣喘吁吁地進了小區(qū),按著房卡上面的信息走到四單元,乘著電梯來到十七樓。
樓道很狹窄,這處公寓外觀上很舊,感應燈壞了也沒人報修。
他用手機點著手電筒,找到對應的門牌號。
林盛默將手機收回口袋里,深吸一口氣,敲了敲門。
里面沒有人應。
他眉微蹙著,準備再次敲門的時候,里面?zhèn)鱽砹艘魂嚥A榱训穆曇?,緊接著,里面?zhèn)鱽砹艘宦暸说暮敉础?p> “蘇幸?蘇幸!”
他敲著門,見里面還沒有聲響,拿出房卡在門上一劃。
輕快的提示音過后,門“吱呀”一聲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