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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色來儀

第四十三章:涂中南譙(5)

春色來儀 不墜地獄 2164 2020-02-01 11:19:02

  盧平面色慘白,心中猶如驚濤駭浪一般。他不愿服輸,卻不得不承認,丁云柏所說,每一句都正中要害!這堂堂七尺男兒,一路咬牙堅持,刀頭舔血亦不懼,此時卻在這客棧小小客房之中,慌了神亂了主意!

  自古民不與官斗。何況他還做過土匪。只要他將書信遞上去,勢必要被人一遍遍篩查,到時候老底兒被掀,死的頭一個便是自己。他孑身一人死就死了,頭掉了不過碗大個疤??伤€有一幫出生入死的兄弟,他們有兒有女,有老有少。他不能決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就這么死了~!

  盧平看著丁云柏,若不是他,只怕明日書信一交,便是自己和那幫兄弟的死期。對,他主子是那王公貴族,求他,他一定有辦法!

  像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盧平再沒有絲毫猶豫,噗通一聲,重重跪倒在地,對著盧平“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用力之大,直磕地腦門溢出血絲。

  “徐兄,我一人無懼生死,還請徐兄救救我那一幫無辜的兄弟。我盧平在此立誓,只要徐兄肯相幫,將來我盧平若能僥幸留得一條賤命,這輩子視徐兄為主我為仆,若有違誓言,天打雷劈死無葬身之地!”

  丁云柏攔他不住,只好看他磕了頭,趕緊上前將他扶起。

  “盧兄不必立此毒誓,快快請起!”扶起盧平,讓著他坐下,丁云柏繼續(xù)說道:“你我今日在此,若我無心相幫,便不會說上這許多。”

  盧平大喜,說:“當真?多謝徐爺!”

  “當真不必如此,你我兄弟相稱即可!”

  “我盧平雖不是什么有權(quán)有勢之人,卻還算個錚錚鐵骨的漢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徐兄今日起便我是盧某人的主子?!?p>  他苦口相勸,盧平執(zhí)意如此,丁云柏無奈,也只好隨得他去了。

  二人秉燭夜談,將后面如何行事一一安排妥當,直到天光大亮,這才各自回房,也不梳洗,合衣往床上一躺略作休憩。

  翌日衛(wèi)興年酒醒,二人口風一致,對昨夜之事只字不提。丁云柏照樣去戴典吏處報道,戴典吏問了南譙縣司命,篩選了南譙境內(nèi)四十歲上下的婦人,家宅方位告之丁云柏。戴典吏為人和孫興年頗近,特意指派下面一名小吏,人都叫到面前,說是這小吏為人機敏,要陪他一同前去。丁云柏婉言謝絕,只說不必麻煩戴兄,有了名單不過兩三日足夠了。戴典吏再三相勸,見他堅持不肯,這才作罷。

  盧平這邊,丁云柏一走,盧平便假借孫興年公職在身,來這一趟已是萬分感謝。既和戴典吏接觸,孫興年還是早日回涂中州的好。在盧平的百般催促下,孫興年吃了午飯便出發(fā)回返了。

  二人將孫興年,老戴處理完畢,喬裝打扮一番,裝作本地行腳商人,直奔南譙縣境內(nèi)清流河道而去。

  ——————

  三日后,蘆葦蕩中。

  深夜時分,月光皎潔。臨近八月十五,月兒宛若圓盤高掛天空,只缺了那么一小塊,像是被咬了一口的糯米湯團子。夏季深夜里,綠油油青翠蔥郁地蘆葦蕩里,風一吹,沙沙作響。

  丁盧二人身穿黑色夜行衣,伏在一葉輕舟之上,躲進蘆葦叢中,一動不動。

  忽然,蘆葦桿接二連三倒下,原來竟是有船只從中穿過,往清流河而去。船上無燈,在黑夜里靠著月光穿行。速度并不慢,不過一炷香時間,便一個來回?;貋頃r船身輕便,速度更快。

  二人四目相對,互相看了一看,并未開口。

  那船淅淅索索在蘆葦蕩來回三四趟,直到寅時方才停止。

  二人見船只不再出現(xiàn),又等了一會,約莫著不會再來,這才起身活動活動酸痛麻木的四肢。順著壓過的蘆葦往前尋去。蘆葦盡頭,河水渾濁不堪,盧平奮力滑動船槳繼續(xù)往前。

  行駛十米開外,河水才漸漸清澈。

  盧平又將輕舟掉頭往回,來到初變渾濁的地方,丟下船槳,拿起一根長長的竹竿,使勁往下捅。拔出來時,三四米長的竹竿上,從頭到尾都是泥漿。二人看過之后,將竹竿扔進了河里,丁云柏捋起袖子,伸手往河里一掏,抓上來一把泥土,就著月光細細查看,果然,這泥土里藏著許多細小的煤炭顆粒。

  丁云柏長吁一聲。低聲說道:“果然是煤炭!”

  盧平面露喜色,說:“丁兄神機妙算!太好了。”

  丁云柏苦笑,用手將手洗洗干凈,放下衣袖坐下說:

  “我不過是僥幸猜中,誰能料到他們竟真敢如此......”

  “左不過是為了銀子。這世上為了銀子,殺人放火,無惡不作的事多了去了。”

  丁云柏垂頭默然。

  渾濁河水中,倒印著皎潔的月光,波光粼粼。一葉輕舟,一輪明月,河邊泛舟。若非泥土攪渾這河水,該是多么雅致的景色!

  丁云柏心口憋悶,他很難受,說不出的憤怒。這些人,就為了銀子,白花花的銀子。

  丁云柏啞著嗓子,低沉的說:

  “那些死在河道上的河工,只怕都是因為這些煤炭泥渣才丟了性命。盧兄,若不是你我今日親眼得見,我怎敢相信!那是人命啊,二十多條人命!”

  話聲嘶啞滿含怒火。盧平聽得心中澀澀,卻又有幾分欣喜。

  他和丁云柏所思不同。只要救得了兄弟們性命,旁的不是大事。這事兒他和丁云柏查了兩三日,總算有了眉目,眼下最重要的,是后面如何操作。

  盧平見他心情激昂,拍了拍他肩膀,說:“徐爺切莫悲憤太過,咱們接下來?”

  丁云柏閉著眼睛,平復下心情。盧平說得對,有了今夜所見,那些河工總不會白死!

  他忽然想到,小姐叫他看朝廷邸報,告訴他來南譙縣調(diào)查不同尋常之事。難道小姐早就知道了?可她才五歲,聽說回府之前,一直隨大爺夫人在任上,回府之后,便被關在府中,從未來過這南譙縣??尚〗惴路饘@一切了如指掌,小姐究竟是怎么知道的?這是讓他過來印證,小姐非官非君,她想做什么?

  他突然覺得莫名興奮!

  不論小姐要做什么,憑她這七竅玲瓏之心,還有什么做不成,做不了的?這樣的人,要做自己的主子。他丁一何德何能,何其幸哉!

  丁云柏豪情萬丈,開懷一笑,站起來雙手一甩衣袖,背于身后,和盧平說道:

  “回去!帶你去見見我的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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