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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色來儀

十二飛白

春色來儀 不墜地獄 4038 2020-01-01 15:22:58

  陳儀不敢貿(mào)然上前,這人來路不明,萬一心存歹意,她和春俏兩頭肥羊,正好送羊入虎口,有來無回。

  想掉頭就走,心中又有些不忍。那人躺在那里,動也不動,也不知是死是活。躊躇半晌,終是丟不開走不了。唉聲嘆氣喚了一聲春俏:

  “你去看看,小心一點(diǎn)?!?p>  春俏早就躍躍欲試,一聽這話,即刻沖過去查看。走過去春俏使勁搖了搖,那人紋絲不動。春俏這才叫陳儀,說:

  “小姐,是個女人,全身都是血,好像還有氣!”

  陳儀聽了,小心翼翼走過去。這人滿臉鮮血,根本看不出相貌,只從身材辨得出是個女人。

  看樣子,這女人受了重傷,慌亂之下闖進(jìn)了清涼寺后山,體力不支昏倒在地。不知她經(jīng)歷了什么,渾身上下衣服被砍成破布,處處皆是傷口。有些傷口在流血,有些已經(jīng)結(jié)痂。她躺在那里一動不動,只胸口微弱的起伏,仿佛還有一絲氣息,堅持著不肯放棄。

  “怎么辦,救不救?”春俏問。

  陳儀沉思。女人似乎聽見春俏問話,鼻息之間發(fā)出一聲呻吟,似在哀求。陳儀嘆口氣,說:

  “你回去找大和尚,她傷勢太重不易搬動。我在這里守著,你速去速回?!?p>  春俏點(diǎn)了點(diǎn)頭,急忙往回跑。

  了然和尚來的很快,將女人帶回清涼寺。春俏和陳儀一起,照著大和尚的吩咐,給她上了金瘡藥,簡單粗略包扎好,換了一身干凈的衣服。清涼寺是和尚廟,自然不能留她在寺內(nèi)。陳儀無法,只好借了清涼寺里的馬車,將人帶回家。

  女人昏睡了兩日方醒。

  醒來時陳儀恰好拿著本書,看的入迷。女人跳起來,隨手撿根發(fā)簪,電光火石之間發(fā)簪已在陳儀脖子下面。

  女人冷冷的說道:

  “你是何人,此地是何處,我為何在此?!?p>  “你就是這么對待救命恩人?”陳儀不急不慢的說:“我是在清涼寺后山救了你,我叫陳儀。你現(xiàn)在我家,沒辦法,清涼寺方外之地,總不能把你扔大街上?!?p>  女人沉吟片刻。大約是她這弱齡女童著實(shí)沒有殺傷力,慢慢收回手。腳步踉蹌扶著桌子,向陳儀行禮,說:

  “多謝小姐,救命之恩來日必報,就此別過?!?p>  “且慢!”陳儀玩笑似的說:“我連你叫什么都不知道,你這恩如何報給我?”

  女人眉峰輕輕一挑,眼光如刀直射而來,眉宇之間仿佛存著一股陰郁的煞氣。陳儀心中暗自贊嘆,好一個冷美人。美女見得多了,像她這么有韻味,冷冰冰卻勾魂的美女,陳儀真是沒見過。飛白聲音低沉的說:

  “我叫飛白?!?p>  飛白說完便要離開。陳儀一把攔住她,飛白頓時全身戒備,似乎一有不對,就將陳儀殺死。好重的煞氣!陳儀暗驚,面上卻和風(fēng)細(xì)雨說道:

  “你的傷太重,你確定此時離開能安全嗎?沒有旁的意思,假如你無處可去,不如先在我這里養(yǎng)好了傷,也不枉我費(fèi)勁心思救了你?!?p>  話剛說完,春俏捧著吃食走了進(jìn)來,一見飛白醒了,高興的大呼小叫:

  “小姐吃飯了,今兒彭嬤嬤做了醬肘子可香了……咦,你醒啦,怎么起來了。了然大師說你失血過多,怕你醒不來。我家小姐天天用人參給你補(bǔ)元?dú)?,花了好些銀子。你起來作甚,趕緊躺下,你還沒好透呢!”

  不由分說將飛白拖著按回床上。飛白被春俏放鞭炮似噼里啪啦一大串,炸的有點(diǎn)暈,居然乖乖由春俏擺弄。陳儀看冷美人飛白被春俏說的乖巧無比,心里有些好笑。如飛白這般,大約只有春俏制得住她。

  春俏把飯桌擺好,陳儀撈起一小塊醬肘子,趴在桌上慢慢啃。肘子塊兒再小,也比她手掌大,陳儀雙手抱著啃,啃的滿手油脂。飛白不解地看著她,想象不出剛剛那個鎮(zhèn)定自若的小姑娘,和眼前這啃豬蹄的會是同一人。

  春俏見飛白似有疑惑看著陳儀,以為她嘴饞同情地說:

  “你身體沒好,不能吃這些太過油膩。咱們先喝點(diǎn)粥,等你身體康復(fù)了,還叫彭嬤嬤做醬肘子可好?”飛白沒說話,春俏撇了撇嘴,轉(zhuǎn)臉和陳儀悄聲說:“小姐,這人看著有點(diǎn)呆呆的?咱們不會是救了個傻大姐回來吧?”春俏犯難地說:“要真是傻子,豈不是和杏兒一樣,丟又丟不得,又得多養(yǎng)一個人……”

  飛白聽她說話,慢慢品過味來,一張冷美人臉愈加冷的要結(jié)冰。森然地開口道:

  “你再說廢話,就割了你的舌頭?!?p>  春俏被這殺氣一激,不自主打個寒顫,雙手騰的捂住嘴巴。反應(yīng)過來有些惱怒,噼里啪啦一連串說道:

  “人長舌頭就是為了說話,什么叫廢話。你若是同我們家杏兒一樣是個傻子,那我家小姐不是得白白養(yǎng)著你。本來小姐煩心的事夠多了,再添個你,我家小姐不累?。窟€要割我的舌頭,恩將仇報,還不如傻子呢!你割,現(xiàn)在就割……”

  飛白哪里見過這種潑辣之人,冷哼不聲,掉過頭不理睬她。春俏見她退讓,不敢咄咄逼人,怕逼急了真割了她的舌頭。飛白身上的傷口有些深刻見骨,給她清洗換藥,硬撐著一聲不吭。著實(shí)是個狠人。

  春俏伺候陳儀用完午飯,陳儀吃飽了,順著院子走走消食,走了小半個時辰。杏兒蹦蹦跳跳來報信,她說話有些結(jié)巴,聽彭嬤嬤說,小時候發(fā)燒家里沒錢看,拖久了燒壞了腦子。智力只有三四歲小孩兒一般。爹娘沒法子想,實(shí)在養(yǎng)不活,編了瞎話賣了她,想著無論如何有口吃的就行。

  “小,小姐,掌柜的來了,說,要叫你??杉笨杉绷恕!?p>  “嗯,去叫彭嬤嬤給你杏仁糖吃,吃完了好好守門?!?p>  杏兒聽見杏仁糖,張大嘴巴咧著嘴笑,不住點(diǎn)頭:

  “嗯嗯,杏兒守的好好的,誰,誰也不讓進(jìn),誰進(jìn)打,打他!”邊說邊跑,蹦蹦跳跳去尋彭嬤嬤要糖吃去了。

  陳儀無事最愛看杏兒吃糖,整個是一出大戲,不過今日怕是沒這個閑空了。杏兒口中的掌柜,是娘從家?guī)淼牟艽笳乒?,居然找到出云閣來,定然是急的不行。

  陳儀轉(zhuǎn)身回房,命春俏給自己換了一身小童裝扮,同飛白說:

  “我有急事出門一趟,你且安心住著,無聊時可在園中逛逛,不過,千萬不可出了這院門?!?p>  飛白似有似無的嗯了一聲。

  兩人急忙從后角門出去,雇輛馬車,直奔福源酒樓。

  曹大掌柜在福源樓門口,時不時探頭張望,急的滿頭汗。見陳儀過來,連忙拉著她躲進(jìn)廂房。陳儀剛剛站定,曹大掌柜直接就說:

  “出了大事。半月前陶掌柜來尋我,說要入股味源齋,這事兒我同小姐說過。當(dāng)時小姐就說,入股一事只怕是別有所圖,咱們便回絕了。小姐讓我去查這陶掌柜背后之人,昨兒我得了信。陶掌柜是瀘州陶家的外事掌柜,這陶家四小姐和戶部侍郎羅晉小兒子結(jié)了姻親?!辈艽笳乒窨嘈σ宦?,說道:“本想今兒去回稟小姐,豈料一大早縣衙便差了人來,說是有人吃了咱們鋪?zhàn)永锏狞c(diǎn)心,上吐下瀉,病的下不了床。兩三日之內(nèi)若人不好,便要把咱們鋪?zhàn)咏o封了。這人正是陶四小姐身邊的丫頭?!?p>  “縣衙來人?”

  “小姐有所不知,京城縣衙里于主簿是老奴同鄉(xiāng),平時多有照拂。他差人來報,必定是得了信兒透露給我,叫我早做準(zhǔn)備。小姐,此事可大可小,沒有這般巧的事,必定是這陶掌柜暗中搗鬼?!?p>  陳儀點(diǎn)點(diǎn)頭。

  曹大掌柜說的沒錯,卻不一定全對。這人上吐下瀉,誰能肯定說是味源齋點(diǎn)心的問題?真要鬧事,就該選這福源樓,酒樓吃飯,吃完就口吐白沫,人事不省,豈不更具說服力。

  只怕他們圖的,不僅僅是她這間小小的點(diǎn)心鋪。曹大掌柜說是陶掌柜,陳儀心里冷笑。區(qū)區(qū)一個掌柜,敢在京城重地圖謀他人財物,當(dāng)京城禁衛(wèi)軍,各部衙門都是擺設(shè)么?

  陶掌柜背后必有他人,這人是戶部羅侍郎,還是其子羅晉,那娶進(jìn)門的陶家四小姐。若真是羅晉所為,那戶部尚書可點(diǎn)了頭,甚至戶部尚書背后,有沒有哪位皇子伸了手。這幾者之間的區(qū)別,可有天壤之別。

  陳儀沉思片刻,曹大掌柜焦急的看著她。

  她不能露出絲毫不妥的情緒。這半年好容易才叫曹大掌柜心思微定,想當(dāng)初她剛接觸他,他可沒少給她使絆子。

  陳儀踱步坐下,隨手拈了塊綠豆糕,送進(jìn)嘴里,看著曹大掌柜,說:

  “這事不急。”曹大掌柜一聽陳儀說不急,便要開口,陳儀一抬手,攔住他開口。又說:“聽我說完。這事兒不急,既然你說于主簿可信,那就不急。對方的意思很明白,吃了咱們鋪?zhàn)永稂c(diǎn)心的,若兩三日不好,便要來尋事,就是說給了咱們兩三日時間考慮。若是咱們乖乖同意入股,陶四小姐的丫頭便安然無恙。若咱們非要咬牙不肯,大概那丫頭也就一命嗚呼了。好計謀,他們就是明晃晃的欺負(fù)咱們,訛了咱們,認(rèn)定咱們無計可施。”

  “可不就是無計可施?!辈艽笳乒衲樕铣钤泼懿肌?p>  “誰說無計可施?”陳儀輕聲說。

  曹大掌柜欣喜道:

  “那真是太好了!兩三日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小姐若有對策,老奴這就著手去辦。”

  陳儀搖搖頭說:

  “不,有些事我還要弄清楚,才能決定如何做,現(xiàn)在你要做的,就是一個字,等!”

  “等?”曹大掌柜失聲叫道:“就這么等著?小姐不是在說笑?”

  陳儀輕輕一笑,說:

  “曹大掌柜,如果沒有猜錯,這兩日必然有人上門來講條件。當(dāng)初說的入股味源齋,只怕要變上一變,你且先等著。對方要鬧,這么點(diǎn)小動靜怎么能滿意。咱們得先知道對方到底想要什么,才能做對策。如今只怕對方想將味源齋據(jù)為己有。他既想要,投鼠忌器,一時半會并不能怎樣。所以……等!”

  曹大掌柜聽完,臉色漸漸舒緩。

  “我明白了。那這兩日果真來人,我該怎么應(yīng)對?”

  “還是一個字,拖!對方說什么你通通答應(yīng)。不過要記得,切不可引起對方懷疑,無如何再拖他幾日,盡量多些時日才好。事緩則圓,這幾日我會著手布置,等來人上門之后,你不可再來尋我。如果遇到難以抉擇的事情,寫個字條,叫人遞給杏兒,我自會找機(jī)會來尋你?!?p>  曹大掌柜危言正色,凝重的點(diǎn)頭。

  出了福源樓,陳儀叫春俏退了馬車,想走走散心。

  和曹大掌柜說的那些,不過是安慰他。對方圖謀的絕對不止一家味源齋。她不能都想好事,假如真是三皇子伸了手,她該怎么應(yīng)對。陳儀心中憋屈。要人沒人,要勢沒勢,她甚至都不能光明正大出面同對方周旋。

  服軟?只怕服了軟也于事無補(bǔ)。

  漫無目的亂逛,邊走邊想,剛剛走到一處拐角,忽然被人一撞,整個人撞到在地。還未反應(yīng)過來,春俏眼明手快,一把拉住對方大聲說道:

  “你這小賊好大的膽子,別跑!”

  一個臟兮兮的小男孩,被春俏抓在手里,正拼命掙扎,一邊不停扭打叫嚷:

  “放開我,你說誰是賊呢,臭丫頭,你才是賊,你全家都是賊。在不放開我,叫我大哥打的你滿臉開花?!?p>  春俏嗤笑說:

  “喲喲,還有大哥,合伙作案啊。別說你大哥,就是你大爺來,今兒你也得把偷我家小……少爺?shù)臇|西給我拿出來!”

  “你憑什么說我偷你家少爺東西了。哪知眼睛瞧見了?”

  “還敢嘴硬!”春俏撩起小男孩的衣襟,噼里啪啦掉下一堆東西。除了陳儀的錢袋子,還有毛筆,玩具,甚至還有啃了一半的餅。春俏撿起錢袋,在小男孩面前晃動說:

  “沒偷這是什么?難道是我家小……少爺錢袋長了腿,自己跑你懷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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