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鬧!看看你們,一天了,都干些什么,趕緊接線,澆地!”張書記氣的直拍桌子,他是共產黨員,什么斜的歪的,他根本就不信這一套。
“走走,趕緊接線去,”老王朝大家擺擺手,“你們這倆老娘們,沒事弄家待著,哪有你們哪壞事,看看書記都急了,凈跟著添亂!”
張叭和她那個干姐們,本來就驚魂未定,正要詳細的跟村支書說她們在玉米地里遇到的怪事,見書記是這般態(tài)度,根本不相信她倆的話,趕緊閉嘴,不言語了。
張叭的丈夫氣的狠狠瞪了她一眼,畢竟是自己的女人,讓書記和老王沒鼻子沒臉的數(shù)落一頓,捎帶著也批評了自己,窩了一肚子火,怨誰,只能怨自己這個老婆凈沒事找事!
二愣子領著幾個村民忙乎著接線,鋪管子,在玉米地里來回穿梭著,幾個人雖說是大老爺們,青天白日的,什么都不在乎,可親眼目睹了那倆老娘們在玉米地里嚇的那樣,也不敢大意,不管是干什么活,幾個人都湊在一起,沒有人單獨的去行動。
線很快接好了,一試泵,水流還真大,一切都挺順利的,幾個人松了口氣,站在水塘邊七嘴八舌的閑聊了起來。
抽了小半天,水塘里的水位稍微有點下降,已經澆了二三十畝地了,看這意思,水塘的水澆幾百畝地應該沒問題的。
天漸漸黑下來,村支書讓老王安排村里的年輕小伙子,四個人一撥,輪流休息,連夜?jié)驳?,地里旱的太嚴重了,就得爭分奪秒搶時間,早澆上一天,莊稼就能活,晚澆上一天,也許就會顆粒無收。
“我說,現(xiàn)在快八點了,我和老王還有他們倆,”二愣子指指旁邊的兩個小伙子,“我們四個人盯前半夜,兩點以后你們四個人替我們來,你們盯到早晨八點,白天咱們還這樣倒班,這二十四小時不能離人,主要是看泵,這泵澆個三四個小時,就得停一會兒,別把線燒了?!?p> “行行,就依著你,走,咱們先去睡覺,兩點替他們,全都精神點,別誤了點?!币粋€叫滿倉的小伙子招呼著另外三個年輕人,幾個人一窩蜂似的,頭也不回的跑出玉米地。
二愣子這么安排正中了他們意,幾個人誰也不愿意看前半夜,畢竟兩點以后就是凌晨了,離天亮不遠了。
他們幾個高高興興走了,留下來的兩個年輕人可不高興了,心中暗想:“這二愣子不光是楞,還冒傻氣,這樣倒班明天晚上還得看前半夜,這可不行,明天晚上讓他們幾個前半夜盯著?!眱蓚€人心里想著,不知不覺的就小聲嘀咕開了。
“咳,你倆嘀咕什么,哪那么多事,怕什么?前半夜后半夜不都那么長時間嗎!瞧你們倆這事,又不是白干,村里還給著錢,一天一宿二百呢,家里被窩躺著舒服,別掙了!家走睡覺去吧,到時候把你倆的工資分給我和王叔吧,去,去,走吧,走吧!”
二愣子這外號可不是白叫的,愣頭愣腦的一頓數(shù)落,倆年輕人也不言語,知道二愣子的脾氣,一答言準得打起來,犯得上嗎。
“去,你們倆去那邊地頭看渠口,別跑水,我們倆在這看泵?!崩贤醭瘍蓚€年輕人擺了擺手。
“行行,那王叔,我們去那邊看著?!眰z個人正不樂意在這看起來有些恐怖的水塘邊待著,尤其是還有二愣子這么個瘟神,周圍玉米葉子唰啦唰啦的直響,水塘里的水泛著幽暗的光,越看越瘆人,老王這么一說,倆人正好就坡下驢,朝地頭走去,轉眼就不見了人影。
“走了清凈,省著在這嘀了八咕!”二愣子似乎還在生他倆的氣。
“是呀,這人呢,都是自個兒嚇唬自個兒,人嚇人,嚇死人?!崩贤踝炖镎f這話,不錯眼珠的盯著水塘,不知道是眼花了還是怎么的,剛才水塘里有個特別亮的光點,眨眼就消失了。
二愣子好像什么都沒看到,嘆了口氣,說到:“要說這地方,也是夠瘆人的,白天讓這倆娘們一鬧騰,大伙可不是都犯怵了,誰都不樂意在這看著,可這活總得有人干吧,我就不信邪!人家金鳳嫂子一個女人,在這不也是住了一年了,怎么什么事都沒有呢,要說金鳳嫂子,我還是真的從心里服氣她,比村里這幫沒事嚼舌根的老娘們強的多?!?p> 老王點著一支煙,使勁的吸了一口,輕輕的舒了口氣,說到:“是呀,金鳳確實不錯,可長好人不如長好命,走了三處了,到現(xiàn)在,連個家都沒有,我大嫂子活著的時候,老是挑人家事,嫌棄人家,一開始金鳳先給軍偉介紹的,讓老鄭家大小子給搶過去了,就因為這,她心里的坎老是過不去,軍偉娶金鳳的時候,她不樂意要這個兒媳婦兒,還是我跟你嬸兒勸了她好幾回,才答應了,誰承想倆人也沒過長,軍偉沒了,我大哥也沒了,她腦子受了刺激,天天跟金鳳找事,誰受得了,要不怎么跑這么荒涼的野地里來住,說實際的,就這地方,大小伙子都不敢住著,她一個女人,怎么過來的,也是把人家擠兌的沒轍了,現(xiàn)在好,她也走了,四間正房,四間倒座,房子就那么空著,人家金鳳,就是有骨氣,不要老王家遺產,就住這,你看這幾十畝地,人家侍弄的多好,這么旱的天,這莊稼長得多好,一點旱的意思都沒有,這也是老天爺睜眼了,可憐她呀!”
二愣子拍打著胳膊腿,轟著蚊子,盡管是穿了長衣長褲,蚊子還是接著衣服往身上盯,這地里的蚊子可比家里的厲害多了,真咬!
老王好像一點不覺得咬,蹲在那里,面朝水塘,絮絮叨叨,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只看到那煙頭忽明忽暗的冒著光,能感覺他抽煙的速度特別快。
突然,那煙頭愣在半空中不動了,二愣子心里“咯噔”一下,本能的喊了聲:“王叔,怎么了!”
“那,那是什么!”老王厲聲喊到,語氣中明顯的有些恐懼,舉著煙的手直直的指向水塘,那煙頭隨即在空中晃動著。
二愣子一驚,朝水塘望去,好家伙,不看則可,這一看也嚇得不輕,只見在水塘中間的位置,有一團黑影,不,準確的說是兩條黑影,扭在一起,像兩條纏繞在一起的大蛇,那動作,跟蛇一樣,可那身體,確比蛇要粗了好幾倍,在水塘中扭打著,激起多老高的水花!潛水泵的聲音很大,又在岸邊,蓋過了水里的聲音,一時間給人一種錯覺,以為那是幻境。
“拉閘!”二愣子猛然間醒悟過來,三下兩下把閘拉了,潛水泵不響了,兩個人這才清晰的聽到水塘里“嘩啦嘩啦”的,水被猛烈攪動的聲音。兩條蛇形的怪物扭打的更兇了,一會兒沉入水里,一會兒又躥入半空,濺起多老高的水柱,二愣子和老王站在岸邊,都能感覺到水珠拍打在身上,隱隱作痛,可見這倆怪物勁頭多大!
從老王發(fā)現(xiàn)怪物到二愣子拉斷閘也就幾十秒,倆人都嚇傻了,好在倆怪物沒有攻擊他們的意思,只是瘋狂的在水中扭打。
“王叔,危險!快跑!”這二愣子在關鍵時刻可一點都不愣,招呼著老王趕緊跑,再看老王,站在那一動不動,他不是不想跑,眼前的情景,讓他的大腦瞬間麻木了,小便失禁,尿了一褲,再加上那條壞腿,根本就不聽使喚,耳輪中聽到二愣子招呼他快跑,心里一著急,再害怕,只覺得天旋地轉,猛的栽倒,什么事也不知道了。
二愣子剛跑了了兩步,見老王突然摔倒,不知是什么原因,以為是水塘中那怪物傷害了他。
再看水塘里,那兩個怪物不知什么時候消失了,水面上還泛著水花,二愣子來不及多想,拍打了兩下,見老王沒反應,估計是暈過去了,蹲下身,拽著他兩胳膊,往身上一搭,拖起屁股,背起老王,踉踉蹌蹌往公路上跑。敢情人要是暈過去,什么都不知道,跟死人差不多,背在身上,死沉死沉的,二愣子也不知哪來那么大勁,愣是背著老王,一口氣跑出了玉米地,快到地頭了,才摸著老王的褲子都濕透了,奇怪,他也沒下水,怎么這么濕,“我背的是老王嗎!”想到這,不禁嚇出了一身冷汗,退一軟,“咕咚”一聲,栽倒在地,老王也從身上滾落下來,重重的摔在地上,也是巧了,這一摔,把老王給摔醒了。
那兩個看渠口的年輕人正聊著天,突然聽到水塘那邊有人喊叫,嚇了一跳,正要跑過去看看發(fā)生了什么事,忽然看到有人從地里跑出來,忙喊到:“喂!是二愣子嗎?還是王叔?怎么了?”
二愣子聽到他倆在喊,哪顧得答話,渾身的勁兒都使出來了,每根神經都緊繃著,看到那倆人發(fā)現(xiàn)他們了,勁兒一松,“咕咚”一聲,摔倒在地,老王也從身上滾落下來,重重的摔在地上。
“你們,你們這是怎么了!”倆年輕人見狀,也嚇得不輕,本能的朝他們身后望去,也沒看到有什么異樣,趕緊把二愣子和老王扶起來。
老王畢竟上了幾歲年紀,連驚帶嚇這么一折騰,半晌才緩過這口氣兒來。
二愣子氣喘吁吁,和他們簡單的敘述了剛才在水塘邊看到的一幕。他想:“就你們倆慫包,什么事也頂不了,還是趕緊報告書記,這地不能澆了!”
可是萬沒想到,這倆年輕人,不知哪里的邪膽,其中一個竟然撇撇嘴,說到:“我當是什么事把你倆嚇這樣,沒事,你們在這歇著,我們去看看。”
“嘿,真他媽的邪性!”二愣子心中暗罵到,“這倆小子剛才在水塘邊還疑神疑鬼的,這會怎么這么大膽!”
他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就見倆人迅速的朝水塘邊跑去,老王想喊住他們,可喉嚨像塞塊棉花,發(fā)不出音來,二愣子也是急得直跺腳,罵到:“這倆該死的,真邪性,哪來這么大的膽,不是以為咱倆胡亂說著玩吧?”
片刻的功夫,就聽到水塘邊潛水泵響了,二愣子和老王雖然站在地頭上,夜靜,潛水泵的響聲還是聽得真真的,其它的,再也沒有別的聲音。
老王和二愣子總算松了口氣?!巴跏?,看來人不可貌相,看這倆小子那個慫樣,以為聽咱們一說準得嚇壞了,看看,膽還真大,把閘拉上了?!?p> “是,到底是年輕人,不信邪,也不知道水里那是什么東西,也許年輕人,火力壯,他倆一去,把那邪物嚇跑了?!崩贤跤袣鉄o力的說到。
突然間,他瞪大了眼睛喊到:“水!水!”
二愣子一驚:“怎么了,王叔,您想喝水?”
“不,不是,”老王顫抖這手指著渠口。二愣子順著老王手指的地方看去,見搭在渠口上的軟管是空癟的,根本沒有水流出來!
水塘那邊,潛水泵依然“嗡嗡”的響著,“小??!拴??!”二愣子扯著脖子喊那兩個年輕人,水塘那邊靜悄悄的,沒人答話。
“不好!這倆人別再出事了!”二愣子又喊了兩聲,還是沒人回答。
“是不是水泵響他們聽不到?”二愣子回頭看看王叔,“你在這等著,我去看看,倆人不是把水泵鼓搗壞了。”
王叔嘴里哼呀嗨呀的,很矛盾,怕二愣子出事,又怕那倆人有什么意外。
“王叔,給你電話,你給書記打,多叫幾個人過來,我有種不祥的預感,今天肯定得出事!”二愣子掏出手機,看了一眼,十一點剛過,把手機扔給王叔,朝玉米地跑去。
等到水塘邊一瞧,嘿!他這個氣呀,水泵“嗡嗡”響著,一聽就是空想,沒上水,有毛病了,再看這倆人,在水塘邊互相追逐嬉鬧,跟沒事人似的。
二愣子大喝到:“咳!你們倆干什么呢,以為你們出事了,這么喊都聽不見,還在這鬧著玩兒,這水泵沒抽上水來,你們沒聽到嗎!”
奇怪,這倆人好像根本沒聽到二愣子在說什么,甚至都沒看到他在旁邊,依舊嬉鬧著。
“這倆人有毛??!”二愣子直覺得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仔細一聽,倆人說的話一點不著邊,胡言亂語,瘋瘋癲癲。
“小??!拴??!”二愣子使勁拉扯著他倆,可這倆人好像勁頭十足,甩開二愣子,依舊手舞足蹈的嬉鬧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