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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形玉影

第八十六章除草劑

石形玉影 黃廣鸞 4024 2021-06-04 17:54:54

  俗話說,好過的年,難過的春,對于窮苦的農民來說,春天是最難熬的,青黃不接,常常為了填飽肚子犯愁,雖說那個挨餓的年代早已經過去,農民們也是頓頓大米白面,足吃足喝,可像金鳳母親,常耕大叔這樣挨過餓的老人,吃飯時掉在飯桌上一個米飯粒也要撿起來吃了,金鳳總是笑著說:“媽,不至于的?!薄笆裁床恢劣?,你們年輕人沒嘗過挨餓的滋味,饅頭餅的隨便糟踐,將來得有罪受!”

  看著那一行行剛出土的玉米苗,金鳳的心里有種說不出來的喜悅,這幾十畝地的玉米苗,出的整整齊齊,算得上是十成苗了。農民們有句經常掛在嘴邊的話,“有錢買種,沒錢買苗”,種子播上了,苗出的好壞還是個未知數,要是有缺苗斷壟的,再補種可都來不及了,一年的收成可就算減產了。要是有九成苗,一年的收成有一半算是到家了。

  金鳳生平第一次種這么多地,而且投資這么大,將近三萬塊錢呢!她本來是想先種個十來畝地的,等明年有了本錢,再多種點,這幾十年都沒人種的地,要是不出苗,或是長不好,連本錢都收不回來,現在四口人就指望著常耕大叔辛苦攢下的那五萬塊錢生活呢,這種地就像是和老天爺打賭,一睹輸,一睹贏,沒有勝算的把握,怎么敢傾其所有的下賭注呢。

  常耕大叔確像是胸有成竹的樣子,張羅著買來籽種化肥,信心滿滿的對金鳳說:“閨女,我敢斷定,今年的莊稼一定有個好收成,你看著吧,谷雨前后,該種地了,肯定得下一場透雨!”金鳳半信半疑,果然,差三天谷雨,真就溜溜下了一天的雨,第二天,雨過天晴,田野里滿是忙碌的農民,真應了古詩里的那句“好雨知時節(jié)”。

  看著那綠油油的散發(fā)著無限生機的嫩苗,金鳳暗自琢磨著,“常耕大叔難道能掐會算不成,怎么下雨不下雨都知道呢?”

  “哈哈,閨女,你們年輕人,種過幾年地,經驗少呀,”常耕大叔摸著下巴頜兒,習慣的做出了一個吸煙的動作,(其實他早就戒煙了)接著說,“真正的老農,可不是大老粗,要懂得點天象?!?p>  “天象?”金鳳暗笑,這常耕大叔越說越懸。

  “你看,我給你講講,你就明白了,我仔細看了,今年的三十晚上,天空不暗,必定風調雨順,填倉二十五那天,是晴天,預示著五谷豐登,莊稼基本上收成都好,二十六,二十七兩天都是晴天,棒子,麥子都收的好,今年就是棉花雜災比較多,因為二十八那天陰天,收花不收花,單看正月二十八,晴天,棉花收成好,陰天,就不行了?!?p>  “啊,還有這么一說?”金鳳沒想到,常耕大叔懂得還真多,“大叔,這些個經驗是您自己總結的嗎?”

  “也不完全是,都是老人傳下來的?!背8笫逵行┑靡獾臉幼?,“雖說是老人傳下來的,可懂得人沒幾個,現在的人,都不拿地當回事了,稀里糊涂種上,愛收不收,該打工打工,也不怎么管理,,也難說,打一年工掙四五萬,累死累活的種一百畝地,也收入不了這么多,誰還肯在種地上下功夫!”

  金鳳琢磨著,常耕大叔的話有道理,可是農民都不種地了,吃什么,都買著吃嗎?照這樣下去,水漲船高,窮的就剩下錢了,打一天工買不了一袋面,到時候錢掙得不少,將就著夠溫飽,生活水平不是照樣沒提高嗎?

  “咳!想那么多干嘛?”金鳳覺得自己好可笑,就算所有的農民都不種地了,地一分不少在那擺著,政府不能沒有措施吧,到時候把土地集中起來,完全機械化管理,比現在分到戶里收到的糧食還多。

  今天這是怎么了!金鳳搓了搓臉,努力把思緒拉回來,喊著自己的名字:“金鳳,別胡思亂想的,把這幾十畝地管理好了,有個好收成,比什么都強!”

  今年的年頭確實不錯,接個三五天就下場雨,玉米苗眼看著長,剛二十來天,就長到膝蓋高了。金鳳每天天剛亮就起來除草,太陽落山才收工,中午太熱了,吃完午飯稍微休息一會兒,還接著干,常耕大叔也跟著幫忙,盡管這樣拼命的忙乎,還有一多半的地沒耪,蘆草長得比玉米苗還高。

  “哎呀,這可不行,這地耪不過來了,苗要是讓草給吃了,這收成可就泡湯了!”常耕大叔皺著眉,晃著腦袋,看著他那發(fā)愁的樣子,金鳳的心涼了半截,這可怎么辦?!

  “大叔,能不能打除草劑?”

  “嗯,只能用這個法子了,”常耕大叔點點頭,愁眉依然不展,“買除草劑可得倆錢兒了,一畝地得三十塊錢藥錢,你算算這些地得多錢吧?”

  金鳳心頭一顫,她現在最怕聽到的一個字就是“錢”!可除了打滅草劑,沒有別的好辦法,這是幾十年沒種的荒地,那草得風得雨,幾天就高過玉米苗,蓋嚴地,玉米苗長不起來,顆粒無收,這幾萬錢錢可就白扔了!

  “打藥!花多少錢也得打!”金鳳和常耕大叔幾乎一口同聲,兩個人苦笑了一下。是呀,手里這倆錢兒,再買完藥,剩不了多少,能不能挨到秋后,還說不好。

  金鳳有她的想法,但是這話跟誰也不敢說,“現在常耕大叔這幾萬塊錢,幾乎就都用上了,他也是快七十的人了,萬一身體不好,有個三長兩短,怎么辦!母親也七十了,有個災病怎么辦,光指著兩個弟弟嗎?母親來這快一年了,自己的日子有多難過,倆弟弟不是不知道,不聞不問,也沒有人來把母親接回去,想想就寒心!”

  “金鳳,我把藥買回來了,還買了倆新噴霧器,下午咱爺倆就開始打。”常耕大叔滿頭大汗的,背心都濕了半截。

  “行,您買了多少藥,能打多少地?”金鳳不知該說什么感謝的話,畢竟和自己非親非故,花著錢,受著累,她真的過意不去,她想著到秋后收了糧食,先把常耕大叔的錢還上,剩余的部分也得分給老爺子一半,親兄弟還得明算賬呢。

  “金鳳,我就買了能打三十畝地的藥,剩下的地咱們爺倆天天耪,也能耪過來,一是省點藥錢,二是我覺得這滅草劑能把草燒死,莊稼也得受害,那苗得緩一陣子才長,這藥能不打還是不打?!?p>  “對對,你常耕大叔說的對,以前種地都要耪個三兩遍,哪有打藥的?!苯瘌P母親一邊從鍋里撿著香噴噴的大饅頭,邊說到,“看這饅頭,蒸的多好,又白,還好吃,還得說使堿的,現在人們都用發(fā)酵粉,蒸的饅頭可難吃了,新興的東西不見得就好?!?p>  兩天的時間,金鳳和常耕大叔打了二十畝地,藥也用的差不多了,金鳳這兩天實在太累了,又趕上來月經,腰跟折了似的疼,吃完晚飯就睡了,一覺睡到天亮。

  迷迷糊糊的,就聽到外面常耕大叔大聲呼叫著:“金鳳,快看看,棒子苗怎么都死了!”

  “什么!”金鳳猛的驚醒,翻身坐起來,真真切切聽到常耕大叔喊到,“咱打藥的棒子苗都死了!”那聲音有些顫抖,像是哭音。

  金鳳的腦袋“嗡”了一聲,慌慌張張穿上衣服,一陣風似的跑到大門外。

  可不是嗎!頭一天打完藥的那片地,玉米苗都打綹了,一條一條的,葉子一點水分沒有,已經發(fā)白了。

  “這是怎么回事?”金鳳滿臉困惑,“是不是別人家的地打完滅草劑,棒子苗也這樣,也許過兩天還能緩過來。”

  “不可能這樣!”常耕大叔搖著頭,“這棒子苗都要干了,就像趕上旱年頭,沙堿地的苗一樣,可這地也不旱呢,就是打藥打的!”

  “大叔,您別急,過兩天再看看,剩下的藥先別打了?!苯瘌P安慰到,其實她也明白,肯定是滅草劑有問題。

  第二天,又有大片的玉米苗開始打綹,第三天,所有打完藥的玉米苗都成了這個樣子,葉子發(fā)干,一點水分都沒有,一條條卷縮著,先前打綹的玉米苗,現在葉子已經變紅了,邊緣的部分變黃,萎縮,這無疑就是滅草劑有問題了!

  常耕大叔坐在地頭,呼呼的喘著粗氣,額頭上的汗水順著臉直流。金鳳見事不好,忙問到:“大叔,您沒事吧?”

  “沒事,就是心口忽然間堵的慌?!背8笫迥曋矍敖蹩菸挠衩酌?,眼神中透著焦急迷惑和怨恨。

  “大叔,您別著急,咱們明天,不!今天就去,找賣藥的老板,去理論!”金鳳拿出手機,迅速的拍了幾張照片,手機的像素比較低,不過足以看清玉米苗是從尖到根逐漸枯萎的。

  “老哥,當時我問你買滅草劑打什么,你說打蘆草,對吧?”農資店的老板指點著常耕大叔,質問到。

  “是呀,我是說打蘆草,可蘆草還沒死,棒子苗都死了,你得給個說法!”常耕大叔氣呼呼的瞪著他。

  “老哥,你說打蘆草,我以為打荒地呢,這農達草甘膦只能打荒地,不能往出苗的地里打,你要說打棒子地里的蘆草,我不可能給你拿這藥,難道說你這么大歲數了,沒打過滅草劑嗎?”

  “什么,往荒地里打,我吃多了撐得,誰花錢買藥都是除莊稼地里的草,聽你這話,還是我的錯了!”

  常耕大叔氣的直哆嗦,和賣藥的老板越吵越兇,招來好多看熱鬧的人,七嘴八舌,議論紛紛。

  人群中有倆婦女小聲嘀咕到:“嫂子,這不是咱村李老頭嗎?這是因為什么,跟賣藥的嚷起來了?”

  “不知道,我也剛到這,聽說這個李老頭跟長甸村的一個寡婦老太太結婚了?!?p>  “結什么婚,這歲數了,就是靠著她,聽我表姨說,那家是娘倆,老爺們都沒了,搭伙過日子唄。”

  “誰是你表姨?”

  “長甸村的,張美麗?!?p>  “哦,我知道,外號叫張叭,敢情她是你表姨,我們熟著呢,當著她面,就叫她張叭,她一點脾氣沒有,別人要這么叫,一準跟她急,我們姐妹兒過這個。”

  “哈哈!”

  金鳳狠狠的瞪著那兩個女人,倆人見這個陌生的女人滿眼都是怨恨,憤怒的盯著她們,覺得不妙,互相使了個眼色,灰溜溜的走了。

  金鳳怕常耕大叔氣壞了,這樣爭吵也不是個辦法,不如先回去,他這是農資門市部,肯定有管他的地方。

  金鳳好說歹說,把常耕大叔勸開,對面農資部的老板,也有幾個好厚不錯的,勸到,“有事說事,別把老頭氣壞了,在你門口出點事,可就兜不起了?!?p>  “難道還沒有說理的地方了!”金鳳母親也氣的不得了。

  金鳳安慰好常耕大叔,找到剩下的農藥,仔細看著上面的說明,從標簽上看,這個農藥很正規(guī),不像假藥,商標是“農達”草甘膦,由美國孟山都公司生產。

  “還是美國生產的!孟山都,好像聽誰說過?”金鳳思索著。

  “想起來了,同學吳瓊的前夫就是在孟山都工作,這個公司可不小呢!對,找吳瓊問問,這個藥的標簽上分明寫著能用在玉米地,水稻地,棉花地除雜草,還寫著用量,怎么就會把莊稼打死呢?”

  幸好那次遇到吳瓊,存了她的電話,金鳳急忙撥通了。

  “行,老同學,為了你的事,我給那個混蛋打個電話?!?p>  金鳳的心里有些感動,還得說是老同學,遇到事了能幫一把,可偏偏她舅媽,是那個讓金鳳十分討厭的張叭!想起那個女人,她就會不由得和那種十分惡心人的癩蛤蟆聯(lián)系到一塊。

  電話響了,是吳瓊的。“還真快!”金鳳急忙接通了電話。聽了吳瓊的一番話,金鳳頓時明白了,原來是這么回事,那這損失豈不是沒人賠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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