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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華羅織

第十六章 人間百態(tài),奈何辭卿

歲華羅織 貓耳蕨 4052 2020-01-17 20:20:28

  轉(zhuǎn)眼已過了十?dāng)?shù)日,到了月末。吳掌柜見陸元日日不辭辛勞,便讓她休息兩日,給了她二兩銀子,叫她隨意支配。陸元心存感激,知他特意關(guān)照自己,她本不覺辛苦,她不是那種出身嬌貴的姑娘,她早已習(xí)慣了為生活而努力。但想著近日逢著月事,時有腹痛之癥,歇歇也好。這偌大的連風(fēng)城,她自到此,還未曾四處逛過,每日只在聽雨樓忙活。

  時已至夏,風(fēng)日晴妍,溫暖醉人。陸元不想躺在房間睡大覺,她要出去轉(zhuǎn)轉(zhuǎn),一睹這連風(fēng)城之風(fēng)采。

  先前來時,她便見識到了連風(fēng)城的氣派。城樓高聳,城墻厚重,氣勢雄渾,宏偉壯觀,何止御敵四方,固守一城的肅穆莊嚴(yán)。及至城內(nèi),車如流水,馬如游龍,人來人往,穿梭于大街小巷。

  陸元順著東西向大街一路走一路瞧,沿街各式各樣的商鋪攤位,陸元這處轉(zhuǎn)一轉(zhuǎn),那處看一看,此時尚早,不過卯時,正逢著早市。這連風(fēng)城的早市果不一般,各種奇珍異寶,還有那花木禽鳥,又有各類肉食菜蔬,果子點心。吃的用的,數(shù)不勝數(shù),讓人眼花繚亂。

  陸元尚吃,一路上見那些環(huán)餅、酥瓊?cè)~、酪面、甘露餅,饞的直流口水。又見著糖絲線、十般糖、密麻酥、澤州餳,更是瞪直了眼,她是最喜甜食的呀。

  東西大街逛了一圈,陸元又折了南北向,走街串巷,逢路便走,逢橋便過。到了后面,不論南北東西,走到哪處是哪處。

  眼見得秦樓楚館,歌兒舞女,滿樓紅袖招;茶樓酒肆,綺羅鮮妍,往來談笑中。既見世家大族,朱門大戶,光彩奪目。又見平民百姓,狹小院落,平凡樸素。既見這城中之錦繡萬千,繁華無雙。又見這城中之襤褸重重,落寞成殤。如此種種,就如白晝黑夜,春暖冬雪,自成一體,又交錯其間。

  一座城有其名,一個人有其命運。不管何年何月,何時何地,如她,能做的便是腳踏實地,永不言棄。陸元在心里感嘆著。

  直至午后,感覺腹內(nèi)空空,陸元想著就不回聽雨樓吃飯了,自己對付一下就好,順便嘗嘗外面的小食。一路上吃食雖多,陸元也只看看,過過眼癮,她得省著兜里的錢。

  一陣熟悉的香味撲鼻而來,“圓子,是圓子……”陸元笑著,跳著向前。

  只見一個面容和藹的老婆婆守著一個小攤,小爐子架著一口小鍋,油鍋里五六個團(tuán)團(tuán)圓圓的圓子,黃橙橙,油亮亮。婆婆手拿一雙竹筷輕輕撥弄著軟軟的圓子。

  陸元釘在那兒,挪不動腳,生怕婆婆一個不小心把那可愛的園子給戳破了。

  “姑娘?姑娘?”老婆婆瞧見陸元呆呆傻傻的模樣,心里頭好笑,遂笑著問道。

  “唉,婆婆,您好!”陸元好歹反應(yīng)了過來,接著問道,“婆婆,您這圓子怎么賣的?”

  “十文錢一個,姑娘,你要幾個?”

  “那就兩個好了,婆婆?!?p>  “好的姑娘,你且稍等一下,圓子馬上就出鍋了?!?p>  “嗯!”

  陸元看著一鍋圓子,想起兒時外祖母領(lǐng)著她去椿北街上,總會為她買上一個兩個。圓子性糯,多食易積滯,且要趁熱吃,涼了便難以下咽。她總是一個吃不夠,兩個吃不完,外祖母常常笑話她,吃著碗里看著鍋里的。后來她長大了,每次都會將兩個圓子吃得干干凈凈,既無剩余卻也吃不下第三個。

  “姑娘,來,圓子給你?!逼牌乓蜒b好了圓子遞到陸元面前。

  “謝謝婆婆,這是二十文錢,您數(shù)數(shù)?!标懺皇纸舆^圓子,一手給了銅錢。

  “不用數(shù),不用數(shù),姑娘?!捌牌湃允切呛堑恼f道。

  陸元看著兩個黃燦燦的圓子,用竹簽子戳了戳,果然外焦里嫩。兒時,圓子要是過油時長不足,過于綿軟又不成形,陸元就會耍賴不肯吃,吵著外祖母再買一個,外祖母亦是每次都依著她,生怕她吃不夠。

  這兩個圓子,她要到前面尋個地方坐下來慢慢吃。陸元低著頭自顧自笑著,她沒有覺察到迎面有人走來。

  若說九重天外有仙子,可此處畢竟是人間。若說美人勝似仙,只因凡人不得見仙顏。白辭卿(名羽,字辭卿)一襲雪白素羅袍,茶白素羅氅,銀簪束發(fā),腰間脂玉蓮紋佩,手執(zhí)拂雪玄鐵劍,隨行隨芳。路過之處,人人注目。有人贊嘆,有人駐足不前。

  “額……”陸元一頭撞上一堵墻,發(fā)出“鵝”一般的聲音。顯然,此墻非城墻屋墻,乃是人墻。此“鵝”為“額”,不是呱呱叫的白鵝黑鵝。

  陸元嗅到一陣清香,沁人心脾,面上輕柔而溫暖。撞人了這是!要是真墻,還不得鼻青臉腫?何止額頭帶個包。

  陸元反應(yīng)過來,揉揉額頭。

  抬頭,一張臉映入她的眼中。絕世的容顏,哪哪兒都好看,或說傾國傾城,或說顛倒眾生,皆不為過。只她面無表情,眼似寒星,雖近在咫尺,又似高處不可攀摘。陸源眨了眨眼,她方才都做了什么?簡直不要太癡,恨不得給自己兩耳刮子。于是,趕緊退后兩步,小聲說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陸元低垂著頭,讓至一旁,以掩尷尬。

  “表哥,我們走吧。”旁邊一位綠衣女子開口說道。聽聲音輕柔美妙,婉轉(zhuǎn)動人。

  待他們走后,陸元方抬起頭來,忍不住望了望。他們一行三人,除卻方才那位……公子,她差點誤以為是天仙下凡。另外,還有一位綠衣女子,一位黑衣男子。瞧著背影,陸元見那女子一身艾綠染煙羅衫裙,發(fā)髻如云,身段裊娜,端莊娉婷,想如此佳人,必定蕙質(zhì)蘭心,可遇而不可求。

  “此二人真乃天造的一對,地設(shè)的一雙,天仙配?!?p>  “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小姐。”

  “許是別處來的,連風(fēng)城似沒有這號人物?!?p>  “可不是么?比之那晏家的二位公子亦不遜色?!?p>  “依我看,多半是仙門中人?!?p>  ……

  陸元聽著背后有人小聲議論著,她覺著事實如此,道出了她的心里話。默默的想著,三人行,必有一群旁觀者,哈哈哈。

  兀自笑著,低頭卻見圓子已然歪癟?!鞍 标懺滩蛔∴搅肃阶?,輕嘆一聲,“我的圓子?!?p>  白辭卿一行向著西街而來。同行的女子是其表妹蘇蘭知,黑衣男子是其門下隨從。

  原來,時逢仲夏時節(jié),過不多久,便是五月十五,連風(fēng)城一年一度的沐雨節(jié)。恰好今年新帝登基二十年,立國一百九十又九年,于是龍顏大悅,詔告天下,四方朝賀,五州同慶,共舉盛會。

  白辭卿乃東州州府白家長公子。白家家主白隨辛向來推崇自然自得,其人生性逍遙,行為不羈,形跡猶如閑云野鶴,不喜浮華俗事,不喜禮法拘束。故而,白辭卿不得不遠(yuǎn)赴千里之約,一路西行,來到這里。

  蘇蘭知乃東州蘇府的二小姐,其母為白辭卿之姨母,二人是為表親。因其父早逝,阿姊出了閨閣,家中無甚事,其母便托了白辭卿,帶著她一道前來中州,讓她見識見識國之盛舉。蘇家世代書香門第,家風(fēng)良好,家教從嚴(yán)。這蘇蘭知自小聽學(xué)受教,知書達(dá)理,加上其生性淑雅,明媚娟婉,因此,展盡東州水鄉(xiāng)女子的秀美柔情。

  “表哥,我們不去驛館落腳嗎?”走了這許久,蘇蘭知方才見已路過驛館,白辭卿卻未停下,忍不住問道。

  “不去。”白辭卿語中無喜怒,聲調(diào)不高亦不低。

  還是一旁的黑衣男子接過話道:“蘇姑娘,我們在前面尋一處酒肆落腳。”

  蘇蘭知微笑著點點頭,不再多言。

  行至一處樓前,見與別處不同,白辭卿停下腳步。卻原來是聽雨樓?!耙恢嘁伙埶疾灰祝狅L(fēng)聽雨過今明?!碧K蘭知柔聲念道。

  吳掌柜示意小二退下,他已親自迎了出來,見他三人氣度風(fēng)姿,知是貴客無疑?!叭豢凸伲锩嬲?。”吳掌柜聲音朗朗,自然親和,不卑不亢。但見白辭卿點了點頭,蘇蘭知與黑衣男子方隨他進(jìn)了店。

  小二為他三人看了菜,隨即招呼他三人用了飯。飯后,領(lǐng)他們上樓,依掌柜的吩咐,安排了雅間。

  吳掌柜稍后上得樓來,至白辭卿的房前,扣了扣門,說道:“公子?!?p>  白辭卿聽是掌柜的聲音,隨即開了門,看著掌柜的問道:“何事?”

  “白公子,我家公子就在隔壁,請您一敘?!卑邹o卿聞言,心想他家公子既知他名姓,想必是故人。于是點點頭道:“好?!?p>  “白公子,這邊請?!眳钦乒裾f道,出門右手邊便是王舒雨常坐常臥之處。

  “白公子,請?!眳钦乒裢崎_門,以手相引,白辭卿朝他點點頭。待白辭卿進(jìn)去房間,吳掌柜帶上房門自去了。

  “辭卿都長這么大了,來,這邊坐?!蓖跏嬗昱R窗而立,聞聲轉(zhuǎn)過身來。

  白辭卿見他模樣,聞言如此,心下迷惑,他并未見過此人,于是說道:“恕辭卿冒昧,這位公子,我們并不相識。”

  王舒雨聽了哈哈笑道,“也是,那年你不過六七歲模樣,記不得也正常?!?p>  白辭卿略微想了想,問道:“請問閣下高姓大名?”

  “王舒雨?!?p>  “你是王叔叔?”

  白辭卿這才想起來,七歲那年年初,積雪未融,梅香如故,他在雪地里看那鳥雀爭食,煞是有趣。遠(yuǎn)遠(yuǎn)的,見一人御劍而來,衣袂飄舉,有如仙人降臨,這人便是王舒雨。但見他十來年過去,一如當(dāng)年模樣,可見道行根深,白辭卿心下敬服。

  王舒雨笑著點了點頭,心知他必定和陸元一般的困惑。

  “前輩,方才是晚輩失禮了?!闭f著,恭恭敬敬的拱手行了禮。

  “不用拘禮,坐?!蓖跏嬗暾f著,他二人坐了下來。

  “前兩日收到令尊的來信,這才得知你們要來中州?!?p>  “我父親?”

  “嗯,令尊向來隨性瀟灑,我也不知他現(xiàn)在何處?!?p>  “前輩,那你如何在此處?”

  “何處不成?隨心而已。”

  “嗯?!?p>  “在這聽雨樓,你們且隨意?!?p>  “好。多謝前輩照拂?!?p>  “你比你父親可愛。”王舒雨同白隨辛相交多年,可從未聽他說過“謝”字。

  一邊說著,王舒雨起身行至廊中,但看街上人來人往,遠(yuǎn)處亭臺樓閣,坊巷連延,盡頭隱隱青山。白辭卿隨伴在側(cè)。

  “前輩可知定坤盤如何了?”王舒雨聽了,轉(zhuǎn)頭看了看白辭卿。白辭卿繼續(xù)說道,“眾所周知,定坤盤乃國之重器,天下至寶,有協(xié)世間眾生之能。但見近年來,時有草木蕭疏,鳥獸消亡,田畝無收,河流干涸之態(tài)勢,不知為何?!彼圃趩栐?,又似在自言自語。

  王舒雨聽他如此說,淡淡的說道:“世間萬物,道法自然。人力不及,寶物也不能免俗?!?p>  陸元溜達(dá)了半天,只覺腿腳發(fā)軟,便奔著聽雨樓而來。此時此地,她心懷歸家一般的心情。

  王舒雨負(fù)手于樓上,瞧見她信步而來,不忘這邊瞅瞅,那邊看看,自然真淳,顧盼生輝,笑臉無邪,全不似素日斂眉頷首的模樣。

  白辭卿在側(cè),也注意到了大街上身著翠綠棉布衣裙,招搖不自知的陸元。他今日見過她,他很難相信,一個普普通通,冒冒失失的姑娘,竟然眼如明鏡,姿態(tài)純真,一顰一笑,自然美好。當(dāng)他以為又是哪個姑娘見色起意,投懷送抱,欲要抽身時,他才發(fā)現(xiàn),他在她的眼中,而她的眼中不染煙塵。“你認(rèn)識她?”王舒雨順著白辭卿的視線,脫口而出。

  白辭卿隨即收回視線,淡淡的說道:“不識。”

  “她叫陸元,就住這聽雨樓。”王舒雨自然的說道。白辭卿倒有些意外,然而面上并無表情。

  陸元回到店里,跟掌柜的問了好,去廚下尋了些吃食,便早早的歇下了。她不會知道,她今日的所見所聞,所思所感,愜意自在,隨心所欲,將會是她此生揮之不去的記憶。

貓耳蕨

人間妄想白辭卿,高逸絕俗入凡塵。白辭卿的模樣必如謫仙人,白辭卿的品性必然梅間尋。   就是這樣一個人,諸事不言心空明,在沒遇陸元之前。世人多謂不可攀,只因他是他自己。   人活一世不容易,尤其是底層百姓。陸元自幼懷有悲憫之心,所見所聞,所思所感,不過是現(xiàn)世一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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