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短篇

我們都會離開的

那段時間

我們都會離開的 青空云里 3671 2020-03-09 01:55:30

  “醫(yī)生,你說我是抑郁癥?”

  “嗯,初步診斷以及對你自己描述來說,是的?!?p>  “沒那么夸張吧,哈哈哈,我,我其實(shí)也就是喜歡胡思亂想而已哈哈哈?!蔽夜首鬏p松地笑了笑。

  “你見過一個正常的人喜歡胡思亂想嗎?而且經(jīng)常想一些對生活沒有希望的事情以及有對死亡的沖動。我很負(fù)責(zé)任地告訴你,如果你不配合治療,你自身很危險,也會對身邊的事物造成很大的威脅。”醫(yī)生很嚴(yán)肅地說,看樣子,不像是開玩笑。

  我看著手中的報告,仰頭看著蒼白的天花板,說:“我還有得救嗎?”

  “抑郁癥不是絕癥,有可以依靠藥物治療配合物理治療,根據(jù)患者自身情況恢復(fù)?!?p>  “不少錢吧?!?p>  醫(yī)生停頓了一下,說:“有開醫(yī)保嗎?”

  “沒錢買藥,有第二種方法么?!?p>  “呃,也有,不過得看你自己意志力夠不夠強(qiáng)大了?!?p>  “別扯那些廢話了,要怎么做?”

  “停下你手頭上所有的工作,斷了你和現(xiàn)在所有的聯(lián)系人,去一個新的地方待一段時間,重新認(rèn)識新的朋友,新的生活。這種叫做轉(zhuǎn)移注意療法。不過,一般來說,很難湊效,因?yàn)橹仡^開始已經(jīng)足夠難了,剩下的日子,不用我說我也知道?!?p>  “我明白了,謝謝醫(yī)生。”

  我起身離開,臨走時,我把報告撕了,扔到了垃圾桶里。

  我該去哪?

  希望是什么?

  生活的意義是什么?

  我坐在公交上,此時天色漸晚,11月份的傍晚總是那么快,擁擠的車龍和車廂里擁擠的人,銀河似的燈光鑲嵌著這條大道,車廂里的氣味讓我特別難受,我蜷縮在一個座位里,很快就睡著了。

  我做了一個短暫的夢

  我來到一個教堂里,教堂里有一口棺材,棺材里躺著一具裹著白布的尸體,神父和修女在謳歌著耶穌,我也坐在長凳上虔誠的祈禱,最后,神父和修女都離開了,不過他們似乎都沒有看見我,抱著好奇心,我走到那棺材,輕輕掀開那白布,我正微笑著安詳著躺在那里,看到我自己,心里竟然安頓了許多,似乎壓著心里的一塊兒大石頭落下來一樣。

  “小伙子,下車?yán)病P』镒???p>  我被搖醒了,我看了看四周,陌生,這里是哪?

  “小伙子,下車了,到總站了?!彼緳C(jī)很慈祥的說。

  “大叔,這,這是總站?下一趟班車是什么時候?”

  “我們這是最后一班了。小伙子,你要去哪里?”

  “沒,沒什么,謝謝?!蔽覕[擺手起身,我走到馬路邊,一陣風(fēng)吹過來,衣衫單薄的我不禁打了一個哆嗦,這是什么鬼地方?該死。

  我掏出手機(jī),查了查家到這里的路線,我暈!4公里左右。我想省下打車的錢,跟著路一直走,總能走到。

  我記不起這是第幾次一個人走漫漫長路,但是總能讓我心里好受些。

  和以往不同的是,從前我喜歡一個人想很多,這一次,我獲得了前所未有的平靜,但是我卻無聲地流著眼淚,也不知道是風(fēng)吹還是怎么的,就是想哭,想流眼淚,那就讓它流吧。走到不知什么地方,我漸漸控制不住眼淚帶來的情緒,漸漸地哭出聲,蹲在路邊。

  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流干了眼淚,淚花閃閃地眼睛恍惚地看著路燈上無邊的夜空。

  “好好活下去?!?p>  我給自己說。

  過了一個星期,我收拾好一切行李,辭了職,退了租,把能賣的都賣了,我以為已經(jīng)再也沒什么東西時,我翻到一個鋪著一層灰塵的小盒子。打開一看,有一封信,有一張紙條,有幾張鈔票。

  我看著它,從前那些事情頃刻之間在我腦海浮現(xiàn),那樣溫暖,那樣寒冷,那樣心酸。

  我就呆呆地看了好一會兒,直到我緩過神,小心翼翼地把它擦干凈,放進(jìn)背包里。不是我放不下,而是,不管怎么樣,也是一份紀(jì)念物。

  我不著急走,我想再好好看看曾經(jīng)我停留過的地方。

  第一站,我去了徐欣芽工作的酒吧,她見到我有些吃驚,連忙招呼我到吧臺,請我喝酒,她難得有空,就嘮嗑了幾句,她還是喜歡抽煙,這次我也不避諱了,因?yàn)槲乙渤椋鞘侵澳嵌位靵y不堪的時光染上的。她談到自己現(xiàn)在也挺好,也有幾個毛頭小子追,不過她看不上,她覺得那些渣碎只不過是貪她的身體,她一點(diǎn)也看不上,反倒有幾個敗家孩子,仗著有錢,瘋狂在她身上砸錢,現(xiàn)在她正偷偷把錢存著,等時機(jī)一到,她就去歐洲,留學(xué),重新活著。

  我稱贊她有這種想法很好,祝福她早日實(shí)現(xiàn)目標(biāo),目前的委屈都不過是日后重新開始的墊腳石。

  她也問我怎么樣。我如實(shí)回答了一切,并告訴她我即將離開這里。

  徐欣芽沉默了一會兒,點(diǎn)點(diǎn)頭,拍了拍我肩膀,給我加油。

  這是我跟徐欣芽認(rèn)識那么久以來,最能沒有顧忌暢談的一次,聊的很開心,很舒坦。

  第二站,很快就結(jié)束了,我沒有見到我想見的人,當(dāng)然也不希望見到她,我看著那棟我去過三次的教學(xué)樓,眼睛努力地尋找那個有她的班級,可惜我看不見那扇窗戶里的風(fēng)景,聽不見窗戶里的聲音,一直等到下課鈴聲響起,我依然翹首以盼,假如她出來了呢?可惜,她沒有,直到上課鈴聲響起,同學(xué)們陸陸續(xù)續(xù)回到班里,她始終沒有出現(xiàn)過。

  我還得趕著最后一站,我看了看校門口的方向。

  “再見,李心?!?p>  最后一站,我最喜歡的地方,那里有我第一批的好朋友,第一份工作,第一次感受到溫暖的地方。

  當(dāng)我推門而進(jìn),就聽見一個女人的聲音。不過她此時此刻正忙著做咖啡。

  “歡迎光臨,請問要喝什么?”

  “純牛奶?!?p>  女人抬起頭一看,定住了,臉上的喜悅與驚訝都好像在說:“天?。 ?p>  “小彬?真的是你!哈哈哈,你怎么來了?那么久不見,還好嗎?你瘦了好多??!”

  意姐連珠炮似的說著,興奮地拉著我到一張桌子上,那坐著一個女生。

  “你說今天什么日子,怎么都那么巧呢?柒!你看看誰來了?”

  柒?!是她!她回來了!

  女生轉(zhuǎn)過頭與我對視一眼,瞬間激動地跳起來一把摟住了我脖子,我被這突如其來地“襲擊”猝不及防,連忙做出當(dāng)年的求饒手勢。

  “小屁孩兒!那么久不見,想我了沒有?看你就沒有,有女朋友了朋友都忘光了哈哈哈?!?p>  柒看見我很興奮,完全不顧及其他客人的感受,大聲說著話,意姐連忙示意她安靜點(diǎn),她才收斂,小聲地說:“女朋友呢?怎么不帶來?”

  我坐下,望著窗外,說:“分手了?!?p>  柒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著安慰我說:“沒事兒,下一個更好。”然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轉(zhuǎn)變語氣,問:“怎么分了?”

  我擺擺手,示意不想說。然后反問:“你呢?怎么回來了?”

  她笑著說:“這次回來跟著幾個同事實(shí)習(xí),也不是跟音樂搭邊的,出了社會呀,都這樣啦,夢想早已經(jīng)變成泡沫,活著就好!”

  雖然聽她輕松地說出來,但我能感受到她的心酸。

  我也說要去新的地方,不過沒有規(guī)劃好去哪里。

  柒笑我總是不做計(jì)劃就干。最后,她推薦我去一個地方,她實(shí)習(xí)的地方有一家小書城,前幾天正好招人,然后她跟幾個同事合租著房子,一個大套間,如果我也租,大家都可以省多一筆錢,而且,圖書館也夠靜,挺適合現(xiàn)在的我。

  我思考了一下,也覺得不錯,就答應(yīng)了。

  陰霾隨著11月份過去了,12月份,我應(yīng)聘了那家小書城的圖書管理員,工資勉強(qiáng)夠自己用,但是我還是想再充裕些,于是我在二手店里掏了一臺二手手提電腦,配置真的差,但能敲字,能發(fā)文足夠了。

  于是,我和柒和她的同事合租在一間大套間里,我有我的私人房間,所以我很滿意,上班時,我會抽空看書,下班之后,我經(jīng)常悶在房間里寫小說。

  柒比我晚一點(diǎn)下班,所以,大部分時間,我還得當(dāng)一當(dāng)廚師,管她們的晚餐。

  柒的同事很好相處,一個是話癆的小胖子,劉歡一樣的臉,邁克爾杰克遜那樣的長發(fā),說他騷,的確夠。一個是東北的大姑娘,我認(rèn)識她就沒把她當(dāng)女的看,她說話時那東北腔調(diào)經(jīng)常把我逗樂,而且為人豪放,柒跟她比也得甘拜下風(fēng)。我們四個人喝酒,就算是三對一也得倒,而且,我和胖子經(jīng)常被她侃“不像個爺們兒,跟娘們兒似的?!?p>  柒雖然是老熟人了,但是她還是喜歡“欺負(fù)”我,當(dāng)著他們的面說我外號,引得后面他們都那么叫,而且時不時還給他們表演什么八段摔,擒拿手,控鶴擒龍手,反正我就是那個被“揍”的。

  雖然說,我的地位“低下”,生活“卑微”,受盡“欺辱”,但是我卻前所未有地放松,很享受這時刻,也正是因?yàn)橛兴麄兂霈F(xiàn),后面的小半年來,我的頭暈漸漸消失了,而且不怎么想到死亡,對生活重新充滿期待,時不時還去一些社區(qū)當(dāng)義工,也認(rèn)識了身邊更多的人,網(wǎng)上寫的小說也有人看,生活從脫軌之后,又再一次慢慢步入正軌。

  小半年過后,柒她們要回去了,那么大的套間,我不可能一個人租,所以,我再一次搬了家,不過這次,我沒有找房子,我更是順帶辭去了圖書館安逸的工作,拿著所有的錢,背上行李,買了一張通往四川成都的機(jī)票,離開了廣州。我并不是要定居四川,我只是去旅游,從成都南下,一直南下到云南,再從云南到XZ,在XZ待了一個多星期,我拿著最后的錢買了一張火車票返回廣州,最后坐車回到我的家鄉(xiāng),清遠(yuǎn)。時間一共用了3個月,此時正是金秋九月,我看見了闊別已久的母親,她頭上多了許多白發(fā),但是面容依舊慈祥。

  我在家待了一個多月,到10月中旬時,一個偶然的機(jī)會,一家出版商找到了我,希望將我的一部網(wǎng)絡(luò)作品修訂成一本書,這本書講的是我在廣州顛沛流離的底層生活,出版商給它起了一個名字《黑色角落里的眼睛》。由于版權(quán)問題,我得回廣州,所以我只好再次收拾行李。

  所幸的是,一切都談的很妥當(dāng),他們說最快年底出書。

  誰知道呢?時間會安排好一切,談妥之后,我在一家書店里打工,依舊是老樣子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我打掃房間的時候,那個盒子,又出現(xiàn)了。

  它的出現(xiàn),再一次喚醒我沉睡已久的記憶,李心這個名字再一次在我腦海里響起,那些已經(jīng)自以為忘記的往事,此時此刻又回到我的記憶線中。

  李心,一年多不見了,你還好嗎?

  我還是忘不掉你。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jìn)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