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八仙”各懷心思,若有所想,繼續(xù)趕赴十萬大山。這幾人,來歷各有不同,李玄是純?nèi)俗?,但成了太上老君的弟子;鐘離權(quán)原是老君座下扇火童子,下凡轉(zhuǎn)世;張果也是人族,不過歸屬火云洞軒轅人皇;何瓊為荷花仙子轉(zhuǎn)世,瑤池是娘家;藍(lán)采和乃李靖天王第四子轉(zhuǎn)世,算作玉皇派——不同的來歷導(dǎo)致他們都有“過去的包袱”,哪怕盡最大能力全心全意投入“八仙”中,卻終究藏著一些為自己勢力做事的私心。比如這次鐵扇公主的問題,就屬于鐘離權(quán)為太上老君解決麻煩,強拉著其他幾位同仁幫忙。一路游歷,幾位仙人確實感覺越發(fā)親密,但也越發(fā)別扭,隨著接觸加深,那種來自過去的干擾逐漸明顯,他們很怕最終無法成就“八仙大業(yè)”,反而分道揚鑣。之所以何瓊不愿意去見女帝武曌,就是此原因。
不過,今天李玄通過純陽道人和白牡丹的姻緣悟到的問題,叫幾位有些明白了“八仙”的意義,他們似乎了解了該用何種態(tài)度面對自己的出身,“八仙,就是八仙?!?p> 說開問題,嘗試卸下包袱,幾個人輕裝上陣,步伐比之前莫名的輕快許多。走走停停,幾位“八仙”繼續(xù)行路,一晃又是幾個月。這一日,幾人來到某個小國家,見某座山上祥云繚繞,慶氣蓋頂,猜想必是有善德之人,于是他們邁步上山,想探訪高人。
山路寬敞,有整齊臺階相迎,但并不容易上去,因為人實在是太多,太過于擁擠,幾位“八仙”耗費一個時辰才最終登頂。上得山來,環(huán)顧四周,發(fā)覺這山頂并無奇特之處,除了一個小屋子外,再無其他建筑,實在是不明白為何這么多人要上來。
“禪師,我是來求您解惑的。”屋子前排著長長的隊伍,周邊還有數(shù)不清的人看熱鬧。輪到一個青年,他恭敬的盤膝坐下,向面前的和尚微微彎腰,問道:“禪師,我的妻子年輕漂亮,但她娘家沒錢沒勢,無法給我助力,現(xiàn)在有個富有但衰老的女子喜歡我,想與我結(jié)成連理,我很糾結(jié),不知是維持現(xiàn)狀,與妻子繼續(xù)過活,還是休了妻子,與富有女子雙宿雙飛。禪師,我該如何選擇?”
青年對面的禪師沒有說話,撿起一根圓條石子放在桌上,然后從懷里掏出一支給牲口刷毛的刷子,用刷子去刷石子。刷子很尖銳很結(jié)實,好像鋼絲一般,輕松將圓條石子外的灰塵刷掉。
青年看到這,恍然大悟,言道:“禪師是說我該刷掉過去的感情遮蔽,用全新的自我面對新的未來?”
“???”禪師一愣,看了一眼青年,繼續(xù)刷石子。這次禪師更加用力,圓條石子越發(fā)纖細(xì),最終成了很細(xì)小的一根,隨時有折斷危險。
“哦,我明白了?!鼻嗄暧治虻搅?,“禪師是說堅如磐石的感情也會因歲月的洗刷變得脆弱,不如金銀既結(jié)實又柔韌?您是要我娶那個富有女人?哦,我明白了。多謝禪師,有禪師您的意見,我想妻子一定會愿意接受休書的。禪師,再見?!钡玫酱鸢傅乃麧M意地轉(zhuǎn)身離開。
“?!”禪師似是頗為震驚,想叫回青年說些什么,但又沒法說出口,只能眼睜睜瞧著青年離開,眼神中透著無盡憐憫。
青年離開后,又有其他人坐在禪師面前,求他解惑心聲。
李玄等人看了一會,大概明白了為何有這么多人上山,原來都是來問問題的。幾人心道:“為人解惑,做指路明燈,實乃大功德?!彼麄冇行呐c禪師說說話,可人太多,根本排不到他們,只能等著。
眼看日落西山,時辰漸晚,求解問惑之人終于全都下了山,“八仙”才有機會與禪師交流。
“禪師,你好?!崩钚诙U師對面,問道,“禪師是哪方人士呀?”
禪師用稍帶疑惑的眼神看著面前的幾個人,剛要開口,但又搖搖頭,沒說話,而是抬手指了指東方,又指了指西方,意為出身東方,但后來加入了西方。
張果道:“禪師是說人如天陽,起于東,落于西,天地就是家,不分來歷?哎呀,禪師果然是高人呀,真有境界。那么,敢問禪師,你因何在此點化凡人呀?”
“!?”禪師用眼睛白了一下張果,氣得牙癢癢。為了更明確表達(dá)身份,他先指了指天,又指了指月亮,最后指了指山下林子里的一只野豬。
“哦,我懂了?!辩婋x權(quán)說道,“禪師是說凡人蒙昧,猶如行于黑夜的彘豬,我等修士就算不能像太陽一般普照大地,也該像月亮一樣發(fā)出青光,引導(dǎo)凡人,照亮前途。禪師高,真是高?!?p> “?。?!”禪師這個恨呀,恨不得掏出九齒釘耙揍他們幾個一頓。
何瓊問:“可是禪師,你這樣做會不會導(dǎo)致凡人放棄思考,有任何問題都來問你?”
禪師仍舊沒有放棄表達(dá)身份的努力,他指了指幾個神仙的眼睛,示意他們認(rèn)真看,隨后先是在耳朵那里比劃一下,意為肥頭大耳,又在鼻子那里比劃一下,意為鼻子很長,最后拍拍肚子,意為肚子很大。大概是怕幾個神仙還不懂,禪師甚至稍帶侮辱性地指著他們的腦袋,叫他們仔細(xì)想想。
藍(lán)采和點點頭:“我懂,我懂。禪師是說凡人能看能聽能嗅,可以通過五識辨別事物,肚子里明白得很,腦子里有自己的打算,來此問惑只是一種參考。哦,禪師果然是禪師,對人性很清楚呀?!彼@句雖然還是理解的比較偏,但倒也不算錯,來禪師這里的人其實早就有自己的想法,只是想借著禪師的身份做事。
禪師忍不了了,翻身跳到屋子上,“嗷!”怒吼一聲,顯出原形,正是東方的神圣天蓬元帥,西方的佛靈凈壇使者,肥頭大耳長鼻寬肚的豬剛鬣!
豬八戒指著幾個八仙道:“昨日一嘴兇獠牙,今日身披佛光華,盤坐凡塵封閉口,你說是啥就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