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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心凍

第十五章 救寒莫如重裘

梅心凍 秦非樓 3404 2020-04-25 19:32:53

    “幸好你沒事?!?p>  杏娘半是欣慰半是歉疚地說道,“昨天你走了之后,我還一直害怕那些人會(huì)去找你的麻煩呢?!?p>  昨日師瀟羽和祁穆飛離開之后,她確曾有過一瞬的擔(dān)憂,但只是一瞬而已,因?yàn)槠钅嘛w的背影明確地告訴了她:就算師瀟羽的天塌下來,也自有他祁穆飛頂著,無需外人杞人憂天。

  只是這樣無聲的告白,師瀟羽并未聽得,她只聽到了杏娘那一瞬與自己“不謀而合”的心聲。這樣的同心,這樣的默契,讓師瀟羽十分的感動(dòng),也十分的激動(dòng)。

  “所以你今天就來看我了?”

  師瀟羽一廂情愿地暗自歡喜著,那充滿期待的眼神就像一個(gè)單純的孩子一樣殷殷地望著對(duì)方,讓人既不忍心否認(rèn),也不忍心拿謊言來哄騙她。

  杏娘含糊地微微一笑,既沒有承認(rèn)也沒有否認(rèn),而是于眼眸之中彌補(bǔ)了幾分隱晦的愧色。

  “姐姐盡管放心,這里是姑蘇,是我?guī)煘t羽的地盤,他們要是敢胡來,我保管叫他們有來無回!”師瀟羽喜不自勝,忍不住伸過手來,攥住了杏娘那扶著茶盞的手腕。眼眸之中因?yàn)楸槎谘劭舻臏I水此刻也轉(zhuǎn)悲為喜,興奮地奪眶而出。

  “瞧你這話說的,我還以為堂堂祁夫人是姑蘇一霸呢?!毙幽镆贿呅χ揶淼溃贿呡p輕地為師瀟羽揩去眼角的淚花。晶瑩的淚花是溫?zé)岬?,而她的手卻是冰冷的,冷得出乎杏娘之意料。

  忽然被這冰冷的手刺激了一下,杏娘的身體也隨即條件反射似地微微一凜。她沒想到,師瀟羽的身體如此羸弱——她分明是很用力地抓著自己,但杏娘還是感覺到了她手心的力不從心。為什么?為什么會(huì)這樣?她的衣著并不單薄,據(jù)梧軒的溫度也并不低,她的面色雖然有些許蒼白,但她的笑容里沒有絲毫勉強(qiáng)的痕跡。

  為什么?杏娘的心頭驀地生出了一絲疑云。

  她笑著落下左手,加在師瀟羽的手背上,企圖用她掌心的溫度捂暖對(duì)方的手。

  可不知是自己“姑蘇一霸”的這個(gè)用詞實(shí)在有趣,還是師瀟羽那柔軟的手背過于敏感,杏娘的左手剛落下,師瀟羽就把手收了回去,掩在口前格格地笑了起來。

  看似無意,又似有些刻意??此谱匀唬炙朴行┩蝗?。

  “放心,他們大約也知道這里是你的地盤,所以自打到這里之后,他們也收斂了許多,沒再趕盡殺絕,也沒再尋釁挑事,雖然有時(shí)我們出門,他們會(huì)偷偷跟著,但也沒再興風(fēng)作浪?!毙幽锏溃白蛉毡幻妹媚敲匆活D收拾,估計(jì)以后他們是再不敢跟著了。”

  師瀟羽略帶得意地啞然一笑,然后繼續(xù)追問道:“那姐姐可知道他們底細(xì)?是什么來路?為什么要追著你不放?就為了這支銀釵?”

  “應(yīng)該是為了這銀釵里的秘密吧?!毙幽飳?duì)師瀟羽的話稍稍作了補(bǔ)充。

  “哦——”師瀟羽凝滯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眉頭緊蹙著,若有所思。不過,此刻的她還未能深遠(yuǎn)地判斷出這銀釵背后可能涉及的險(xiǎn)惡,她只是隱隱地感覺到了一種不安,至于為什么不安,她說不出來。

  “至于他們是什么來路,我就不知道了。我就知道他們其中有一人,江湖人稱塞上孤狼?!?p>  “單不修!”師瀟羽驀地一驚,“‘一尺銀沙’單不修?”她眉頭緊蹙著,好似在沉思單不修與這支銀釵之間可能存在怎樣的關(guān)系,可這種毫無線索的沉思終究是徒勞的,她想不出來,眉頭反而蹙得更緊了。

  “妹妹認(rèn)得?”對(duì)于師瀟羽的反應(yīng),杏娘倒不甚驚訝,師瀟羽雖然身在閨閣之中,但在江湖上也是名聲在外的人物,對(duì)塞上孤狼這號(hào)人物自然是不會(huì)陌生的。

  “他的父親曾經(jīng)到墨家求過一把劍,所以我略聽說過他的事情,至于他這個(gè)人,我是從未見過。”師瀟羽解釋道,這話還沒說完,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呃,不對(duì),他不久前不是死了嗎?傳聞是被一位女俠給……”

  師瀟羽又驚又疑地抬眼望向杏娘,“難道就是姐姐你?”

  “他死的時(shí)候,我確實(shí)在場(chǎng),但他不是我殺的?!?p>  “那是誰?”

  “是杯莫停大俠!”直身跪在一邊的小緗搶答道,聲音高亢而雄壯,就像是要以此來向這位不避水火拔刀相助的英雄致以崇高的敬意。

  “——杯——莫——停?”對(duì)這位大俠的名號(hào),師瀟羽感到陌生,又感到好奇,還略有一絲驚喜。

  “那次我們能脫險(xiǎn),全是這位杯莫停大俠的功勞,也是我們娘子平常行善積德?lián)Q得的善果?!毙【|又道。

  說話聽聲,鑼鼓聽音。小緗這話里有話,師瀟羽聽得清楚,也聽得明白。

  適才她讓松音去扶小緗起來,可小緗執(zhí)意不肯起,當(dāng)時(shí)師瀟羽就明白,這個(gè)忠心的女使是想用這種長(zhǎng)跪不起的方式懇求自己幫杏娘一把,就算不能有力出力,起碼也給杏娘出個(gè)主意指條明路,她的主子實(shí)在是無路可走了。

  而其實(shí),她也一直在思考這個(gè)問題,只是一直沒有想好主意和明路,所以,小緗不肯起,她也沒再?gòu)?qiáng)求。

  刻下小緗這般說,雖沒有直接怪怨自己,但師瀟羽聽了,還是覺得很不好受,那感覺就像是有人在奚落她:表面上和杏娘親如姐妹,可當(dāng)姐姐遇到危難時(shí),當(dāng)妹妹的卻置之不理,見死不救。

  “怎么說?”師瀟羽強(qiáng)忍著情緒問道。

  “這一路上,若是憑著我們這幾個(gè)人,早就死一千次一萬次了。虧得有一位叫‘杯莫?!拇髠b救了我們,才保得我們平安無事地到了平江府,才叫我們家娘子與夫人您相遇呢?!毙【|的情緒有些激動(dòng),臉頰和鼻頭剛才哭紅的地方此刻因?yàn)榍榫w的浸染,變得更紅了。那被淚水暈染過的皮膚里就好像綻放著一朵朵細(xì)膩而稚嫩的紅梅花,惹人生憐。

  “說到這位‘杯莫?!髠b與我家娘子的淵源,”小緗又道,“他有一次醉得不省人事,大冬天的倒在路邊,沒人理會(huì)也沒人過問。虧得我們家娘子心好,施贈(zèng)了寒衣于他,才使得他不至于凍死街頭。祁夫人,你說,這可不是我家娘子種下的善因嗎?”小緗一邊抽泣著陳說,一邊膝行至師瀟羽面前,直教師瀟羽別無旁騖地聽她一人說話。

  “后來這位‘杯莫?!髠b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助我們來到平江府,這可不是種善因得善果嗎?連我都同被恩澤呢。”小緗委屈的淚水溢滿雙頰,那聲情并茂的陳述,更是不容他人置喙,一雙噙滿淚水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師瀟羽,師瀟羽不點(diǎn)頭,不應(yīng)承,她便不依不饒地以淚相訴。

  小緗分明是在用眼淚逼迫師瀟羽,松音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忍不住插話道:“那位大俠應(yīng)該武功很高啊,怎么可能還需要你們的救助?”

  “武功高怎么了?武功高就不會(huì)遇到困難了?武功高就不需要人救助了?這世間萬般事,豈是武功高,就都能解決的?”小緗以不容置疑的語氣反詰道。

  松音被噎得滿臉通紅,正欲反唇相稽,師瀟羽卻先開口問道:“那位——‘杯莫?!髠b,可是個(gè)好酒之人?”

  小緗連點(diǎn)了兩下頭,眼睛里忽地閃過一道欣喜的亮光,“祁夫人,認(rèn)識(shí)這人?”

  “聞所未聞,又怎會(huì)認(rèn)識(shí)!”師瀟羽略一微笑,猶似困惑地?fù)u了搖頭,可眼神卻漸漸明朗了起來,“救寒莫如重裘。難怪他會(huì)如此幫你們!”

  說著,她再一次提起石銚,往二人的茶盞之中各倒了七分茶,舉杯之際,她甚是鄭重地言道:“姐姐,方才是妹妹我誤會(huì)了姐姐,還請(qǐng)姐姐見諒,妹妹在此以茶代酒向您告罪了。”

  “哪里的話,是姐姐我不好,沒有一早說明來意,顧慮這顧慮那的反叫妹妹誤會(huì)了。妹妹你別怪姐姐才是呢,怎好叫你向我賠罪?”但見師瀟羽神色莊重地端起茶盞,敬之以禮,杏娘也不敢怠慢,忙端起茶盞相答。

  “姐姐這一路竟被塞上孤狼這樣心狠手辣的江湖惡徒追殺,想想都叫人膽戰(zhàn)心驚;來姑蘇之后,又被五爺和七爺先后拒之門外,想想心里也是很不好受吧。道路艱險(xiǎn),世情冷暖,也難怪姐姐會(huì)心存顧慮。”

  師瀟羽絲毫沒有責(zé)怪杏娘的意思,也絲毫沒有懷疑過杏娘,甚至還為她說話、給她解圍,這讓杏娘多少有些難以為情。

  “好了,不說了。誤會(huì)解開了就好?!?p>  看到杏娘神情有異,似乎是心情有些起伏,師瀟羽忙舉杯宕開話題道,“來,讓我們一起舉一大白吧!”

  “請(qǐng)!”

  師瀟羽忽然態(tài)度一改,變得鄭重起來,讓杏娘也一時(shí)摸不著頭腦,感覺好似是杯莫停的義舉觸動(dòng)了她,又好似是小緗的淚水感動(dòng)了她,但又好似二者皆非。

  一杯熱茶入腸,師瀟羽的神色變得愈加深沉,上下嘴唇深抿了一下,好像是有什么重要的話要宣布。杏娘沒作聲,靜靜地等待她開口,心情卻莫名地緊張了起來。

  沉吟良久,師瀟羽方才開口道:“姐姐,請(qǐng)恕我直言,這銀釵的事,你若尋求祁爺相助,怕是要讓你失望了。雖然我是祁爺名義上的‘二夫人’,但祁爺已經(jīng)決定了的事情,我也無法讓他更改,更何況這是有違祖訓(xùn)的事。請(qǐng)恕妹妹有心無力,愛莫能助?!?p>  “祁夫人,怎么你也這樣——”跪在一邊的小緗急了,冒冒失失地沖口而出。

  “不過——”師瀟羽摩挲著茶盞的邊緣,略停了片刻,“墨五爺那邊,我或許可以試一試?!?p>  “真的!?”小緗驀地眼前一亮,臉上頓時(shí)破涕為笑,滿心歡喜地回望杏娘,第一時(shí)間向杏娘傳遞了這個(gè)好消息,她忘了杏娘其實(shí)是和她一起聽聞到這個(gè)好消息的。

  一種“山重水復(fù)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喜悅瞬間掛滿了這對(duì)主仆的眉梢。

  “娘子!”身旁的松音小聲喚了一下自己的主人,以此來表示反對(duì)。

  但師瀟羽卻恍若不聞,反而朝著那位喜出望外的小緗投過了一個(gè)寬慰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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