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殯

　　“來，你們幾個，一會兒抬棺材，你們幾個，一會兒在路上搭把手，累的時候換一換?！贝彘L看著已經捆好的棺材，清點了一下人數，便對劉張氏說道：“老嫂子，這差不多了，咱們啟程吧？”

　　“好，”劉張氏眼淚又流了下來，“聽你的?！?p>　　劉老漢家境貧窮，唯一的兒子又不走正道，來參加葬禮的人更是少之又少，無人關心死去的劉老漢穿的什么樣的壽衣，在棺材里又放了什么東西，來的這些精壯小伙子也都是看在村長的面子上過來幫幫忙，也不圖從劉張氏這里能得到什么東西。

　　“起！”村長喊了一聲，也不管什么時辰好壞，抬出去埋了就是，窮人家哪有那么多講究！

　　村長喊了起，但見這棺材沒有被抬起來，疑惑地看著這幾個精壯的小伙子，站在前排的小伙子回應道：“這棺材太沉！”

　　“上人，上人，你們幾個也上！”村長指著那幾個搭把手的人說道。

　　棺材起了，慢慢悠悠地往前挪動著。

　　劉張氏哭聲震天地跟在后面，英英捧著劉老漢的遺照慢吞吞地走著。劉鐵不知去了哪里，自己的兒子也沒有回來，因為她并沒有告訴他。

　　棺材很沉，幾個精壯小伙子在路上不得不用棺材支柱撐著歇一會兒，就這樣歇了三四次，才把棺材放進了早已挖好的墓穴里。

　　一陣火燒，把劉老漢生前的衣物用具一并給他燒了去，好讓他在那邊也能用得上。

　　劉張氏哭的已經流不下眼淚來，英英只是漠然地捧著劉老漢遺照跟著人群又返回了家里。

　　一群人見家里也已窮的叮當響，便一聲不吭地散去了。村長安慰了兩句，也拍拍屁股走人了。

　　一場葬禮，傳出了英英孝順的美名，凡是抬過棺的小伙子都說那口棺材是真沉，為什么沉？木材好！用料足！肯為公爹用這么好的棺材，那不是孝順，是什么？！

　　一晃多年過去，劉鐵沒有一點消息，劉張氏和英英相依為命，鄰居們也沒有再見過劉鐵，慢慢的他也就消失在大家的記憶里了，兒子回來后曾找過好幾個地方，也沒有找到他的蹤影。

　　劉鐵不回家，這讓英英的日子也多少好過了一些。劉張氏倒是時不時提起他的兒子，但每次見到英英不接話頭，就不再繼續(xù)說下去了。

　　過了沒幾年，劉張氏就去了。英英草草地為劉張氏辦了后事，把他和劉老師葬在了一個墳墓里。

　　兒子久久不見老爸，有時會問英英“該去哪里找到他？”

　　英英聽后，總是會是那樣一句話：“找他回來？讓他打死我？”

　　兒子沒辦法，只好偷偷地找，但是都沒有什么結果。

　　又過了十來年，英英身體越來越弱，在兒子的陪伴下，慢慢的就剩下了最后的一口氣。

　　這一會兒，英英精神頭稍微好了些，她把兒子喊道跟前，對兒子悄悄地說道：“你爸…你爸…”話沒說完，便一命嗚呼了。

　　兒子抱著老媽的遺體，大聲的呼喚：“媽！媽！我爸怎么了？我爸怎么了？”

　　一陣悲痛，兒子買了一個稍微有點臉面的棺材，把英英給葬在了他奶奶的身邊。

　　又過了很多年，鎮(zhèn)里有了新的規(guī)劃，要修的公路剛好經過他爺爺奶奶的墓，不得已，兒子找了幾個人，挖開了墓，棺材已經腐敗，他獨自一人下墓坑整理爺爺的遺骸，但就在爺爺遺骸旁邊，零散地放著十幾塊碎開的骨頭，有頭骨、腳骨、腿骨、肋骨，兒子似乎明白了什么，眼淚如注，他輕輕地收拾好后，用一塊布包裹在一起，便放到了新的薄棺材里，簡單的燒了點紙錢，便草草地移了棺、換了墓。

　　回家路上，腦海里回蕩起老爸一次次暴打老媽的遙遠記憶，回憶里的老媽，好像很少露出笑容，她最開心的日子也就是生命的最后幾年了。

　　他想著和爺爺葬在一起的那些散亂無章的骨頭，又想起了老媽在村子里流傳的孝順名聲，一陣淚下，無奈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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