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 御前頂撞
排山倒海的侮辱直擊門面，袁大同只能隱忍的屏住呼吸，只覺得血液迅速的從臉上退去，心里悲憤交加，卻不能發(fā)怒。
他怔愣了一下，才深深的彎下腰來，什么都不說的轉(zhuǎn)身回到御書房去了。
徐進良看著那個和自己差不多年紀(jì)的背影，再看看口不擇言的靜文謀，便斂下眉睫，當(dāng)作什么都看不到，聽不見。
進了御書房的靜梟南，四年來第一次行跪拜之禮，身為皇子，他是不需要下跪的，但過去四年間，他都因病癱坐在輪椅上，今天這一跪，使得靜皇老淚盈眶。
“快起來！”靜皇生生忍住了眼淚，礙于帝威，卻仍穩(wěn)坐御案前，一雙鷹眼貪婪的看著眼前的兒子。
許多的不可置信，和強烈的驚喜，讓那張依舊挺拔的帝容顯得有些呆滯，畢竟這消息太過突如其來，從靜王爺攜同王妃回京，到靜王爺從御樓抱著靜王妃策馬回府，前后不到一個時辰，消息就傳遍了整個靜京。
袁大同跌跌撞撞的上前來報時，他有分秒的回不過神來。
曾經(jīng)他是放棄了靜梟南，因為司豐羽口中的吉星，在他聽來只是安慰之辭，國家也不能放任他立著全癱的太子等待吉星的到來，所以他放棄了。
然而，靜梟南真的痊愈了，就像他全癱那時那么突然，那么的讓人措手不及。
靜梟南站了起來，身上依舊是那套過大的錦袍，少了從前的高傲帥氣，卻多了幾分沉穩(wěn)，那從前總是崇拜不已的表情，此時是沉默而淡然的，如同一個朝臣，而不是從小跟著他長大的兒子。
“朕收到你的信函，就把尋郁百靈的兵隊撤回了，下次別太胡鬧，和妃子開玩笑也要有個度，堂堂王爺，把自己的名聲置于何地？”靜皇低聲斥責(zé)，但到底沒有多生氣，口吻里甚至帶著幾分討好，為這些年的忽略。
“兒臣的名聲，四年前就毀了，這會兒還在乎不做作嗎？”靜梟南咧嘴而笑，帶著幾分諷刺，黑眸是沉靜的，毫無情緒。
靜皇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遂順著話題道：“那時候朕還在養(yǎng)傷，才讓皇后得了手，若你在意，朕馬上就可以廢了郁百靈，讓你和皇甫傾城成婚，了結(jié)那樁笑話?！?p> 靜梟南的笑容幾乎咧到耳邊去，除了自嘲，更多的是對皇室的失望。
“父皇見著兒臣，關(guān)心的是兒臣的妻子怎生侮辱了皇室，而不是兒臣終于痊愈的事實。”他悲涼的說出心里話，也不打算掩藏，低道：“而當(dāng)初，把這個所謂的侮辱嫁與兒臣的，是您?！?p> 靜皇一窒，忙辯解道：“怎么是朕？那是皇后…………”
“母后又怎能擅自取用父皇的玉璽呢？”他打斷靜皇的辯解，目光在玉璽上停留了幾秒鐘，此舉無疑是以下犯上的罪行，后腳跟著進來的袁大同，看見父子這般對峙，倒抽了口涼氣。
“王爺快別亂說話！”他躬身彎腰的快步來到御案前，深怕皇帝震怒似的，連忙阻止靜梟南進一步的迫問。
靜皇瞪他一眼，他立馬噤聲，低下頭退到一旁。
“過去的事，朕不想再提，畢竟都已經(jīng)發(fā)生了，朕要一個說法，你如今已然痊愈，難道還堅持留著郁百靈，繼續(xù)放浪不羈的給皇族添笑炳？”
“兒臣有幸痊愈，有賴愛妃，有功之士不加以獎勵，反而廢之，父皇認(rèn)為合適么？”
“朕可以賜她黃金千兩，以及讓她家族跳脫終生奴籍及終生娼妓的身份！她若知感恩，便不會糾纏。”
“這只是父皇強加于靈兒身上的說法，您可曾問過她的意愿？”
問？還用問嗎？皇族正妃，無論誰都不愿意放棄的尊貴身份。
靜皇臉色開始有些慍怒，為靜梟南的冥頑不靈，但靜梟南比他更快的開口。
“兒臣記得小時候父皇曾立于城墻之上，俯瞰江山，俯瞰萬民，您說皇族只是一個身份，不比任何平民尊貴，也不比任何草民貧賤。您現(xiàn)在認(rèn)為靈兒會因貪戀王妃的身份而不離去，這想法是建立在什么原由上？”
“夠了！”靜皇受不住一再被迫問，終是一掌拍在預(yù)案上，雷霆震怒，“朕決定了的事，誰也不能改變！郁百靈嫁與你本就是個錯誤，朕現(xiàn)在要糾正這個錯誤，即日會下詔書，廢了她，娶皇甫傾城！”
袁大同嚇了一大跳，立刻跪了下去。
“皇上息怒??！且慢慢說，王爺才剛?cè)?，先讓王爺稍作休養(yǎng)，再另行商討吧！萬歲爺您息怒??！”
“息怒？！你要朕息怒？！朕忍了這么多年的屈辱，你要朕繼續(xù)等？！”
相較于靜皇的憤怒，靜梟南反而顯得平靜，他站在原地，抬頭仰視御案后的父親，那張曾經(jīng)威武的臉在這一刻竟然十分陌生。
那是一張被權(quán)力和尊貴蒙蔽了的臉，那個曾經(jīng)不在乎身份貴賤，以萬民福祉為重的皇帝，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走偏了。
此番入宮，本是帶著些許的希翼，他不望重登太子之位，只期盼父皇別讓他失望。
但他仍舊失望了！
是以前的他太過盲目，還是今日的他太過澄明？
他并不想去深究。
“父皇若是覺得靈兒只是個屈辱，那就也廢了兒臣吧！這王爺也不好當(dāng)。”他拱手，如同一個臣子般行禮，“父皇日理萬機，兒臣就不打擾了，兒臣告退?！?p> 話完，他就真的退下了。
靜皇氣得差點升天，抖著手指指著他離開的方向良久，還是順不過氣來。
袁大同拼命的撫胸拍背，倒茶勸解，愣是無法讓他氣消。
郁百靈！真正的紅顏禍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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詔書最終還是沒有下來，靜梟南回到王府的時候剛好是晚膳時間，他在紹林院找到正在和小向陽及舞娘說話的樓婷，炊煙、脆銀和脆蛾都在，大家圍在了一起，不分貴賤，在涼亭的石桌上吃起了火鍋。
天氣并不涼爽，這頓火鍋吃得大伙都汗水淋漓，偏偏又爽得不行，鮮肉燙熟再沾上樓婷教炊煙調(diào)制的辣醬，簡直爽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