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樹人
這新天賦，不能說是好，只能說是太好。
幸虧沒有點(diǎn)否，這么好的天賦，要是點(diǎn)了否把它刷走，那就只能左手執(zhí)右手，迎風(fēng)淚兩行了。
嗯，看啥悟啥，悟啥得啥。
如果是神通氣靈……
鹿開的呼吸變得急促，心跳加快。
腦海里產(chǎn)生的想法，使得他的神情變化，仿佛是見到了勾心奪魄的絕世美女。
他放緩情緒，把念識放進(jìn)云珠內(nèi)，靜靜地看著一片冰寒的霜雪氣靈，開始觀想感悟。
現(xiàn)實(shí)如被撕碎的紙片一般，一點(diǎn)一點(diǎn)消失了。
鹿開置身于冰雪的世界，天地泛白，寒氣翻涌。
他朝前走著，雙腳踩在雪層上，發(fā)出吱呀的聲響，但卻沒留下任何的腳印。
似真似幻，如實(shí)如夢。
天空被凍住，云層也被凍住。
“太陽”黯淡無光，一把巨大的冰劍，貫穿了“太陽”。
霜雪迅速蔓延，把“太陽”包裹住，變成了一顆晶瑩剔透的玻璃球。
在無盡的霜雪世界里，鹿開本來以為，只有念識凝成的自己。
可在前方，卻有一名老者，頂天立地屹立著。
老者一身素白，穿著雪衣，白胡子和頭發(fā)，如柳絮般飛揚(yáng)。
鹿開快速朝前奔跑，他認(rèn)為，想領(lǐng)悟神通術(shù)《神天霜雪》，那個無比高大的老者是關(guān)鍵。
……
走馬街上的杜行，早就怒不可遏了。
眼前這個天羅劍院的混球，不但偷學(xué)我開云派的刀訣，還用我最引以為傲的分水刀勁，打敗了我。
這還不算可氣，最可氣的是蔑視。
從頭到腳的蔑視。
杜行心想，從他體內(nèi)迸發(fā)出刀勁起，直到現(xiàn)在，他都沒有正兒八經(jīng)看過自己一眼。
就呆滯地杵在那，嘴里念叨有聲，時而欣喜，時而失落。
這是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杜行再也管不了涵養(yǎng)素質(zhì)什么的，罵罵咧咧起來，抽刀準(zhǔn)備偷襲。
“太吵了。”
鹿開終于開口了，念識還在霜雪的世界里，手卻揮動起來。
就以杜行揍宋秋的方式，還施彼身吧。
啪！
狠狠的一巴掌扇在杜行臉上。
再以掌化拳，轟在他的胸膛。
杜行倒飛出去，摔在水洼里，泥水濺了一身，潔白的長衫臟兮兮的，全濕透了。
杜行看著身上的泥水，潔癖頓時發(fā)作，頭皮發(fā)麻，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相比于被戲弄后的巨大屈辱，現(xiàn)在，杜行腦海里不斷回響的是……
洗干凈，洗干凈，趕緊回去洗干凈……
便又在嘴臭罵了幾句后，灰溜溜逃跑了。
杜行的辱罵聲，宋秋的歡呼聲，鄰里的鼓掌聲，鹿開恍若未聞。
他還在那片霜雪世界里，不斷向前奔跑，速度越來越快。
緊接著，鹿開發(fā)現(xiàn)。
老者并不是屹立不動，而是和他的距離相對靜止，這樣一來，他永遠(yuǎn)也到不了老者的跟前。
速度還是不夠快啊。
再快些，也許能打破這種狀態(tài)，和老者拉近距離。
也就是說，憑他現(xiàn)在修為，就算有了新天賦絕心明悟，也還悟不出這門神通術(shù)。
鹿開有些失望。
但也能理解，神通術(shù)對聚氣境修士來說，太遙遠(yuǎn)了。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勉強(qiáng)領(lǐng)悟了，也沒有足夠的真元釋放，很容易反噬自身。
鹿開只能安慰自己，神通術(shù)的事，等到了滄瀾劍宗再說吧。
念識從云珠內(nèi)退出，鹿開一邊走出走馬街，一邊琢磨著新天賦的其他用途。
宋秋不知從哪掏出了一面鑼鼓，跟在后邊，砰砰砰敲個不停，搖頭晃腦作腔喊道。
“這位是我小鹿哥，他的英雄事跡，我來和大家說一說。勇破沈家煉血陣，怒斬惡邪林府將，智斗大妖烈吼獸，此所謂神勇無敵……”
……
開云山。
位處摘葉城十里開外，郁郁蔥蔥，蒼翠徒峻。
摘葉城四派之一的開云派，便坐落于此。
開云派的后山禁地，李子?jì)O撥開層層藤曼，走進(jìn)一片巨木參天的古林。
七繞八繞，李子?jì)O進(jìn)了一條狹窄的地下甬道。
沿著甬道筆直向前，便來到了一間露光無頂?shù)氖摇?p> 石室三面為石墻，另外一面是一顆巨木的樹干。
一個行將朽木的人聳拉著身子，背依著巨木樹干。
他披著一身雜破臟污的袍子，一頭蓬松散發(fā)遮住了面容。
無數(shù)樹根細(xì)須，如輸液管一樣扎進(jìn)了他的雙手雙腳，以及后背。
這好像是一個，和背后樹木連為了一體的樹人。
李子?jì)O走進(jìn)石室內(nèi)，拿出一把小巧的梳子，替樹人梳著頭發(fā)，輕聲道。
“師兄，我今日見到了狄青陽的弟子。有那么一瞬間，我想不顧一切斃殺他。”
樹人艱難地動了動，那些橫插進(jìn)身體的樹根也晃動起來。
他有氣無力地問道。
“師妹，你還沒放下么？”
李子?jì)O溫情的面容，變得狠厲，聲音也陡然拔高，怨恨地說道。
“放下？呵，當(dāng)年，狄青陽一掌打得師兄你垂危傷重，生機(jī)寥寥，短短幾日，就迅速衰老。若不是用青木囊術(shù)，連接了樹根和師兄的肢體，利用這千年老槐樹的生命精氣，師兄哪有活命的道理。如此大仇，說放下就放下，師兄你糊涂了么？”
樹人沉默了許久，無奈地嘆息著。
“我腦子是變得很遲鈍，但不糊涂。想的事少了，卻更容易想明白。那時我心急求進(jìn)，墮入魔道，要不是狄青陽那一掌，恐怕我已經(jīng)徹底成為墮魔，血洗了摘葉城，成為了大罪人。一切因果在我，自食其果罷了，師妹放下吧。”
樹人說了一大段話，似乎太過耗費(fèi)精氣，胸口劇烈起伏，難受地咳嗽起來。
李子?jì)O冷冷地接著話。
“別勸我了，我不會想通的。狄青陽行蹤詭秘，我本想先殺他心愛的弟子泄泄憤，沒想到那叫鹿開的鬼小子倒很機(jī)靈，打傷了我派去的弟子，沒跟來開云派?！?p> 忽然，李子?jì)O笑了笑，雙眼里流露出期盼的目光來。
“不過，不重要了，反正都一樣，那天要到來了?！?p> “什么那天？”
她的聲音也變得惡毒起來。
“八兇陣下，四派會晤，滔天焚焰，會把摘葉城和四派都化作飛灰。快了快了，那一天快了，師兄，我們可以從頭再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