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似曾相識
“不孤子前輩,天羽之死是我的責任,與師兄無關(guān),也與芙山無關(guān),還望前輩明察。”天刑硬著頭皮說道。
這幾年師兄接位芙山后,已經(jīng)為它付出太多,而現(xiàn)在最喜歡的徒兒又先離他而去,天刑如何也不能讓別人詆毀芙山,詆毀他最敬重的師兄。
“你住口!”靖城吼道,“前輩面前,哪里容你放肆!”
不孤子看似比二人要年輕太多,他并不在意天刑長老的出口不遜,他輕輕拍了拍芙山掌門的肩。這畫面看似滑稽,靖城卻毫無被辱的自覺,越發(fā)恭敬,甚至有些受寵若驚。
不孤子抬頭眺望遠處的芙山,指著那巍峨的凌虛大殿道“靖城啊,明日我會登山,你們先回去吧,萍兒若再出什么事,這芙山也該亡了?!?p> 靖城一聽這話,徒然色變,似乎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拉起靖清“謝前輩提醒,我這就回去?!?p> “師兄…?”
“別廢話?!?p> ……
芙山掌門和天刑長老師兄弟一走,便只剩下云輕與不孤子二人。
不孤子皺著眉看著眼前的少年人,問道“你一路而來,為了尋我吧?我有些好奇,你從哪聽說的,畢竟這事并不為外人所知?!?p> 云輕自知說謊無用,并且聽當初黎薇口氣,和不孤子前輩很是熟稔,就將事情如實說來。
黎姓,九黎后人?難道是紫煙那丫頭,不過又有些對不上,要是紫煙出了那洞天,定會一路雞飛狗跳,不可能他一點動靜都沒聽到。
更何況九黎那些人如何也不可能將如此重要的事情隨便說給一個小丫頭。
尋思無果,他便不再多想,說道“也算有緣,或者說恰逢其時?!?p> 不孤子腳踏虛空,一步步走到云輕身邊,認真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少年人,皺眉道“心燈蒙垢,穢氣竟已深入骨髓,所幸心智還算堅定,沒有失去最后一絲理智?!?p> 云輕聽不孤子前輩所言,想來目前自己身體狀態(tài)不太好,或許說是很不好,不過他早就做了最壞的心里準備。倒是想起先前的事,有些不安的問“前輩,那位芙山弟子之死真的和我無關(guān)嗎?”
“自然,不要說是你,就是靖城靖清那兩個沒用的一起上,在天羽有防備的情況下,也能撐到我過來。”不孤子臉色不善,要不是此事是他芙山內(nèi)部的事情,更有一段香火情在里面,他哪還會留一絲情面,讓他們回去自行解決。
云輕暗暗咋舌,慶野那種邊域小城較西南重鎮(zhèn)榮威而言,實在是江河之于瀚海,不可同日而語。
修行也是修心,心中有青燈長燃,人之舉手投足,無不是靠心燈散發(fā)出的靈力完成。心燈九轉(zhuǎn),各有玄妙,而一旦心燈寂滅,人也就隨之死亡。
任何人都有一盞心燈燃燒著,有人發(fā)現(xiàn)早,有人發(fā)現(xiàn)晚,不一而足。心燈靠人的生命力維持,凡夫俗子在身體生命力耗盡之前還不得修煉之法的話,多則百年少則三四十,此生算是完結(jié)。
而走上修行之路,便可以通過汲取天地靈氣反過來滋養(yǎng)心燈,這樣燈火越旺,人也能從中獲得超出人類極限的力量。
自己三年就能心燈三轉(zhuǎn)無垢,成為宗門翹楚,如今比起真正的天才或者說有背景的人,根本不值一提。莫說是不孤子芙山掌門之流,就是白日所見那同齡人,也是天差地別。
要不是入魔能夠短暫提升身體狀態(tài),那人追來的時候,他沒有任何還手的余地。
天羽畢竟是不孤子看上的后生,如何看淡生死也不免心中有結(jié)。此時人去樓空,只余下他和云輕二人,一種荒妙的隔世感讓他與眼前人有了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若是具體指誰,肯定不會,但這種感覺在看到云輕那種堅持、茫然、希翼的眼神后更加強烈。
或許那就是曾經(jīng)的自己。
獨孤子抬頭望著天空,月色從破碎的樹梢灑落下來,一片寂靜的白照在云輕身上。在這無盡黑暗中的一片光明里,而他一身黑色勁裝,更顯突兀。
“你一路尋來經(jīng)歷各種波折,到底追尋著什么,如果能消除體內(nèi)的魔障,又想要去干什么?”獨孤子看著云輕,由于背對著明月,臉容都被黑暗覆蓋,只剩下空洞的聽不出感情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空響起。
云輕這時才放下所有防備,緊繃的神經(jīng)也得到放松,然后就是刻骨銘心的疼。他卻已經(jīng)習慣這種感覺,反而有一種莫名的心安。他赫然一笑,“前輩,這些問題我之前也想過,以前我想好好修行,讓父母鄉(xiāng)里能沾沾光,能好好保護他們。然后到了宗門,爾虞我詐,你來我往的,我那時候只想提升自己,不用去理那些煩心事?!?p> 對嗎?錯嗎?云輕眼神開始變得迷茫和不解,“我不去理他們,但是那些人啊總是自以為是的以為我會如何如何,各種挑釁和背后議論。然后讓頗有些背景的慶王嫡子在我沖關(guān)的時候闖來壞我道心,不想反被護道人所傷,算是結(jié)下了梁子?!?p> “再后來在慶王威逼利誘下一眾鄉(xiāng)親在我家藏了些見不得人的東西,然后舉報。之后慶王帶人來人贓并獲,雖有宗門暗中來人相助,面對慶王背后的勢力,也無法挽回。于是云家二十八口,只剩下我一個人?!痹戚p抬著頭,勁量不讓眼角的淚珠滾落“為什么?我也想不通,就像現(xiàn)在一樣,我來尋找前輩,其實心里也并不很在意究竟能不能找到,只是覺得既然沒有地方去,來看看也未必不可。能將體內(nèi)魔障祛除最好,不能也沒有什么所謂。”
獨孤子微微頷首,對云輕的話不置可否,他只是語氣平淡地問“那么之后呢?”
“之后?”云輕遲疑了一番,終于還是開口說道“之后我想到處走走看看,不再去想這樣那樣的煩心事。如果有機會,還想去見一見黎薇,和她道一聲謝?!?p> “你有沒有想過,正是因為你本事不夠才讓你父母遭此厄運?有沒有想過那女孩子身份特殊,不是誰都能接近的?”獨孤子知道自己的話很沒道理,對于一個少年人來說,有很多事情的發(fā)生其實是無能為力的。但是他還是不想這孩子如同現(xiàn)在自己一樣。
這種看似灑脫,實則是一種逃避,一種力不從心的自責和愧疚。如果不想后悔,不想再錯過未來值得珍惜的,就不能停步不前,一刻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