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要記住,日后在無憂面前,莫要提起通瞭閣,莫要喚我閣老,剩余的事,莫要多管,記下了嗎?”有些事情,他們知道的越少對他們便越好。
張良雖然還有很多疑惑,但是他相信虞洛兮的判斷,也愿意無條件的服從她交代的任何一件事。
兩人只顧著講話,沒有注意到轉(zhuǎn)角處一個身影一閃而過,消失在夜幕之中。
三日之后,本就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更是被人圍得水泄不通,人們口口相傳,說是今日午時三刻,那個喪盡天良暗殺為皇上立下汗馬功勞,保萬方子民安定的蘇將軍的刺客,將會被斬首示眾。
眾人便早早的圍在處刑臺。
或是圖個熱鬧。
或是為了觀望一下刺客的容貌。
又有幾人是真心為蘇將軍的死感到惋惜,為能將兇手繩之以法而感到痛快。
人的心中,大約都是藏了一個魔鬼吧。
這泛泛人群中,就有無憂的身影。
當處刑臺上那個膘肥體壯的劊子手,大口飲了一口烈酒,然后變成細碎的水珠,淋落在鋒利的砍刀上,粗著嗓門吆喝道:“時辰已到?!?p> 周圍霎時間鴉雀無聲,一片寂靜。
手起。
刀落。
一地猩紅。
有人倒吸涼氣,覺得場面超出了自己只是相看熱鬧的心,有人嗤之以鼻,覺得殺人也不過如此,有人驚呆,覺得有些后悔來此看這些事不關(guān)己的事情,還白白染了一身血污。
最前的幾個人臉上,甚至都被濺上了血珠,狠狠的啐上一口,說聲:“晦氣”,便轉(zhuǎn)身離開。
他們大約都忘了,那刑臺上身首異處的兩個人,到底是因何喪命的。
人,都是健忘的,甚至可以做到轉(zhuǎn)身就忘,這大約就是本能吧。
虞洛兮坐在院中,陪著鳶一起核算著賬冊。
“若是明日無事,你隨我回山莊吧?!彼粗种械膬宰勇唤?jīng)心的開口。
鳶點頭。
好半晌之后,鳶將心中困擾了多日的疑惑脫口問出:“姑娘。”
“嗯?”虞洛兮頭也不抬的應道。
“我的身鍥......”她以為,那日談墨辰將身鍥交給她,回到家虞洛兮肯定會交給自己,但一連等了數(shù)日,也不曾見她開口提過此事。
她不是信不過虞洛兮,非要那身鍥不可,她只是好奇,像虞洛兮這般的人,定是不會扣留身鍥來作什么要挾的,因此就更想知道,那身鍥到底還有何用。
虞洛兮合上冊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那身鍥,你還要回去有用嗎?我......我以為......以為沒什么用了,那日回來我就燒了?!彼詾槟欠N東西是赤裸裸的提示著鳶那不堪回首的過往,一拿到手便燒成了一把灰燼。
鳶想起,那日拿到身鍥不久,她就喊著內(nèi)急跑開了,想必定是那時燒點的吧。
這事做的,倒是頗有虞洛兮的風格。
“燒了甚好!”她笑著開口。
“聽你方才的口吻,我以為你還要回去有用呢,害我白白懊惱自己半天做事魯莽?!庇萋遒庵匦路_方才放下的冊子。
鳶伸手拎起茶壺,想要替她滿上一杯茶水,卻發(fā)現(xiàn)里面空空如也,便起身言語了一聲,前往廚房打水。
待她再回來時,手中的水壺應聲而落,磕在堅硬的石子路上,變成無數(shù)個碎片,在陽光的照射下,碎片上水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就好似那把抵在虞洛兮脖頸處的那把利劍,晃得人睜不開眼睛。
她慌亂的跑向虞泊涯的房間,顧不得什么禮儀就沖進去,抓住虞泊涯的胳膊就往外走,只是一味的重復“洛姑娘、洛姑娘。”
虞泊涯一聽,便知道此事定是個虞洛兮有關(guān),見鳶慌亂的樣子,心中不由得緊張起來,腳步也變得飛快。
一進院落,就見無憂將鋒利的長劍,直直的橫在虞洛兮的脖頸之間。
“你在做什么,你這個混蛋?!庇莶囱臎_過去,想要搶下他手中的劍。
無憂回過頭,眼中滿是厲色,虞泊涯走一步,他手中的劍便向脖頸處移動一分,終是逼迫虞泊涯在原處站定,不敢輕舉妄動。
虞泊涯見她的脖頸處,已有血珠沿著長劍滾落到劍柄處,心中滿是怒火。
“你說呀,怎么不說話,不是伶牙俐齒嗎?不是巧舌如簧嗎?不是將我玩弄于股掌之間嗎?此刻是怎么了,是聾了還是啞了?”他聲嘶力竭的朝她叫嚷,她越是沉默,他就越是崩潰的難以自持。
他將她視為恩人,想想前幾日還暗暗下決心要護她周全,今日就這般將劍毫不留情的指向她,他心中也是一片荒涼。
若不是那日躲在墻角聽聞她和張良的對話,若不是今日自己前往刑場觀望那場處刑,若不是自己前往牢獄對照畫像發(fā)現(xiàn)被處刑的人,只是偷雞摸狗的蟊賊被收押在了牢房,卻被當做替罪羔羊送往刑場,他不知道自己還要被她蒙騙多久。
“我......蘇將軍的事,我只能說句抱歉?!庇萋遒獠恢趺撮_口,有太多的東西不能將于他聽。
他通紅著眼,笑的凄涼,“那就是承認我父母是被你所害了,對嗎?”
“無憂你清醒一點好不好,不要亂來,有什么事情我們都可以慢慢講,你將劍放下。”鳶慌了神志,只能沖他喊叫希望他能懸崖勒馬,不要做出傻事。
“你閉嘴!”他似乎被激怒了,他將長劍又向前伸了幾分,虞洛兮的脖頸便出現(xiàn)了一道細長的紅線。
“你這個混蛋?!庇莶囱恼驹谶h處氣的快要瘋掉,又不敢貿(mào)然上前,生怕再次激怒處在崩潰邊緣的無憂。
“無憂,我是真心待你的,也是真心希望你能如你父親所期望的那般,活的無憂?!庇萋遒馓ь^望著雙眼通紅的無憂,聲音輕柔。
無憂緊握劍柄的手輕不可察的顫了一下。
這數(shù)日里,她對自己的照顧,他不是感受不到,但當自己得知她就是通瞭閣閣主的時候,這所有的一且都變成了她替自己贖罪的借口。
“我問你,我父母到底因何喪命?”他用僅剩的一絲理智,逼迫自己再聽她最后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