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相親（二）
城東新區(qū)，休豐中學旁的東城公園。
與休豐公園一樣，這個公園也是依湖水而建，也一樣狹小，十分鐘就能繞完一圈，也一樣正處于綠植衰頹、魚兒過冬的季節(jié)，全無活力。
唯有冬陽高懸，霧霾盡散，暖風和暢，算得一個好兆頭。
藍天映照到湖面上，把湖水也變成了藍色。煞是爽心悅目。
周瑜背靠湖水，與王泉對視。他那銅鑄的眼睛似跨越千年，傳出無窮意氣，直撼后者的心神。
“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fā)，羽扇綸巾……周郎啊周郎，大丈夫應如你，小丈夫又該如何處世呢？”
他輕聲慨嘆。然后便繞過周瑜像，拋卻功名心。
叮咚咚叮咚叮咚咚……
幾乎不用的電話響起，正是老媽，一接通，她便吼道：“人家小姑娘已經(jīng)到了，你有沒有看到??？”
王泉掃視一圈，果然在一顆樹下望見了一個嬌小的身影，他推了推眼鏡，確定那是黎芷巧，便道一聲：“看見了?！?p> 掛了電話，他向那邊靠近，然后揮了揮手。
小姑娘蹦了蹦，然后也揮了揮手，接著轉(zhuǎn)過了身……
王泉心里尷尬了一會兒，但還是繼續(xù)靠近，出聲跟她打招呼。
“等人呢？”
“呃……對?！?p> “相親？”
“呃……”
黎芷巧瞪大眼睛，遲疑了一會兒，忽然想明白什么，驚訝地問道：“不會是你吧？”
不靠譜的舅媽！不靠譜的舅媽的弟媳婦！
“應該……應該就是我沒錯了?！?p> 他弱弱地承認，然后試探地問：“你要不要確認一下？”
黎芷巧小雞啄米似地點頭，道：“我打個電話給我姑姑?！?p> 她掏出手機，走遠了一些。
一分鐘后，她又走了回來，臉紅的跟個小蘋果似的，道：“就……就是你，走吧?！?p> “我們?nèi)ツ膬?？?p> 小姑娘掃視了一會兒四周，然后道：“要不然先去休中逛逛？”
“好?！?p> 休豐中學原處十字街附近，在城東這個校園是十年前落成的。據(jù)傳是整個江左的確“最美麗的高中校園”。
這說法實在有待商榷，不過就王泉的見識而言，它的校園建筑在高級中學中的確算是頂一流的。
至少比他的大學校園看起來高檔一些……
畢竟僻處小縣，占地極廣，這一點就是很多大城市的高中比擬不了的。而且它又坐落在省道邊上、城東新區(qū)，兼具休豐名片和吸引居民移居城東新區(qū)的雙重作用，所以縣府當年還是花了很大工夫來修筑它的。
校門朝南而開，門前是一片寬敞的白石地板，在電動伸縮門前是一塊長達十米的橫石，上面是某著名書法家書寫的校名。
進了大門，映入眼簾的便是融為一體的假山、小橋、流水、噴泉，后面是可容納三千人同時做廣播體操的廣場，廣場后邊是綜合樓，左右則是兩堆教學樓建筑。
綜合樓后邊則藏著會堂、食堂、科博館、體育館，再往后則是宿舍區(qū)。這三個大區(qū)域正巧將整個校園的道路迫成一個被橫拉的“目”字。兩個大操場則統(tǒng)一安排“目”的更右邊。
當然，“目”的三個口內(nèi)都是白石地板、綠化，可以直接通行。
王泉和黎芷巧沿著“目”的最外圈，從西側(cè)環(huán)校園而行。但見白花枯敗，唯梅花綻放，多少給這校園帶來一點生氣。二人一邊走一邊說話。
兩個老同學相親，又已有了“奇事”可作談資，所以王泉絲毫不需要鼓什么勇氣，就可以直接問：
“你之前完全不知道是我嗎？”
“完全不知道，我怎么會知道呢？我姑姑跟我說給我相個親，那我說我就去相唄?！?p> “你都不提前問問相親對象什么信息啊？”
“有什么好問的？”
黎芷巧的聲音顯的很訝異，接著放低聲音解釋道：“一開始也問，親相多了就不問了……”
“噗嗤。”
王泉一樂，問：“你相了多少個親啊？”
小姑娘低頭數(shù)了一數(shù)，最后道：“記不大清了，只記得從大一開始，每年寒暑假回來都要被安排相親，最多的是一次寒假，我記得相了八個……”
“哇！”
王泉先表示了一下驚嘆，然后問道：“你爸媽就這么急著把你嫁出去??？大一就開始安排相親……”
“我媽生怕我嫁不出去，而且還說什么女孩子就不應該念大學，說什么她認識的念了大學的女孩子基本上都沒結(jié)婚……”
王泉暗想：我姐就是其中一個例子，不過你媽應該不認識。
他隨意地接道：“怎么會呢？現(xiàn)在都是女少男多?！?p> “但是婚戀市場上優(yōu)質(zhì)男比優(yōu)質(zhì)女少??！”
聽語氣，這顯然是她自己的、或自己十分認同的一個觀點，“好男生都在學校里被搶走了。”
氣氛一時間有點尷尬。王泉剛準備說一下大學某基友回家跟高中女生相親的故事來解個場，黎芷巧便領(lǐng)悟到了什么，笑著道歉：“我不是說你不好啊，你是個好人?！?p> “噗……你這是在發(fā)好人卡嗎？”
“呃……不是不是，我是真覺得你挺好的，上學那會兒就挺認真的，人又聰明?！?p> 好吧，初中那會兒，沒迷上網(wǎng)絡(luò)小說之前，王泉的成績也是一直名列前茅呢。
不過這也太膚淺了吧？
不過話又說回來，那時候班上氛圍壓抑的厲害，老師管控極嚴，兩人壓根沒什么交際，成天只會學習，也觀察不到什么內(nèi)在。
王泉不想提初中時代的“輝煌”，便進入了商業(yè)互夸模式，把話題轉(zhuǎn)移到黎芷巧身上：“你那時候?qū)W習也挺認真的啊?！?p> “……換一種夸法，你跟我說這個我總感覺有點虛偽?！彼呛堑匦?。
“呃……我那時候就覺得你是我們班最漂亮的?！?p> “嗯？真的假的?。课业故穷^一次聽說這個。她們都說我眼睛小，而且我又矮……”
黎芷巧這次真的很驚訝，有些難以置信，不待王泉確認，她又問道：“而且，你喜歡的不是劉靈玉嗎？”
王泉差點一趔趄，好容易穩(wěn)住，問：“你怎么知道的？”
他那一直是暗戀啊，從來未跟別人表過心跡。
黎芷巧笑道：“大家都知道……女生們都知道。你上課的時候眼神經(jīng)常往她身上瞄，都被坐你后面的陸穎瞅見了，對了，陸穎那時候喜歡你，你知不知道？”
臥槽！
我特么還被別的女孩子喜歡過？
“真的假的，我長成這樣還有人喜歡？”
“當然是真的啊，你覺得劉靈玉沒我好看，但你不也是暗戀她，沒有暗戀我嘛……那時候班級上的氛圍，成績還是很加分的，顏值只要基本達標……”
王泉脫口而出：“我這顏值我感覺沒有達到及格線啊。”
黎芷巧贊同地微微點頭，然后趕緊搖了搖頭，道：“你得知道，人的審美是有差異的?！?p> “就算這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不喜……”
“哈哈哈……”
王泉這笑話還沒說完，便被黎芷巧的笑聲打斷了。
……
那個下午，同學二人相談甚歡，把校園繞了一圈又一圈。聊完初中聊高中，聊完高中聊大學，聊完大學聊職場。
基本上把那天在面館聊的話題重復了一遍，不過這次要深入細致的多了，每每轉(zhuǎn)折到一些具體的小問題上，相互交流看法。
黎芷巧覺得重新認識了一遍這個老同學，王泉則覺得重新認識了初中班上一群女同學……
直到巡邏的保安發(fā)現(xiàn)自己多次向兩人投以注視的目光都毫無效果，改為跟蹤了一段之后，兩人才出了校門，找了一家茶餐廳共進晚餐。
飯畢，二人又繞著小小的休豐縣城逛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