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肉球口中大概也打探不出什么有價值的信息,風平便將注意力轉(zhuǎn)移到了這個肉球本身。
“都說身死魂生,既然你的肉身被毀那應該只剩下魂魄才對呀,怎么會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
肉球嘆了口氣,說道:“我肉身被毀之后,神魂也遭到了重創(chuàng),最后只剩下一道神念依稀尚存,便將這僅存的一道神念寄存在了自己的心臟之中,好在沒被那些小人發(fā)現(xiàn),如此才能茍延殘喘,殘存至今?!?p> “什么?這是你的心臟!”風平聞言一驚,手上一抖,險些將肉球滑落。
肉球嚇了一跳,趕緊提醒風平:“當心一點,我的心臟很脆弱的,萬一有個什么閃失,那我可真要萬劫不復了?!?p> 風平將肉球小心地捧在手心,怎么看怎么別扭,索性開啟了入目之術,他的眼前立刻只剩下一道金色的靈氣浮動,宛如一抹燭火,如此方才順眼了許多。
若是那肉球知道自己被如此嫌棄,他一定恨不得從風平手上跳下去摔死算了,這哪里還有一點神的尊嚴。
風平對這肉球的來歷也大概了解了,便也不再與他多言,直接問道:“這個空間是因你而成的吧?你肯定知道破除的放法對不對?”
肉球聞言連忙答道:“錯,這個空間并非是我造成的,而是一個大妖所化?!?p> 原來這個空間名作無妄之境,據(jù)肉球所言,大約一千年前,他的首任宿主,一個人類修士卷入了一場天地浩劫之中,那名修士修為也是極高,怎奈碰上了一個圣神期的大妖,被對方困于秘境之中形消魂滅,最終只剩下這個肉球。
“一個地仙境初期的修士,偏偏去招一個圣神期的大妖,這不是找死嗎?他死了也就罷了,反倒是害我在這無妄之境中困了一千年,整整一千年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你知道這些年我是怎么熬過來的嗎?”肉球傾訴心中苦水,表面的光華也是忽明忽暗,顯然十分激動。
風平卻不以為然,他早就看出來了,這個肉球的記憶斷斷續(xù)續(xù),而且都是些陰暗面的記憶,很明顯這是個記仇的主。
風平對他的話也是將信將疑,畢竟這家伙實在有些神經(jīng)質(zhì),從心理學分析這是因為長期處于黑暗之中而造成的深度抑郁,一個神經(jīng)病說的話能有多靠譜?不用想也知道。
“這么說你是不知道怎么離開這里了?”風平故意露出失望的表情,給對方一種將要被遺棄的錯覺。
肉球渾身一哆嗦,似乎也察覺到了不妙,忙聲說道:“我知道,這個我還是知道的。”
“哦?”風平也只是想試探一下,沒想到效果這么顯著,甚至出乎了他的意料。
“不過......”那肉球忽然又拿起了架子。
“不過什么?”風平不爽道。
“方法可以告訴你,不過我有個條件。”說完,那肉球停頓了片刻,似乎是在觀察風平的反應,見他面無波瀾才繼續(xù)說道:“你必須帶我一起離開,否則我們誰也別想出去?!?p> 見面前的肉球突然變得強硬起來,風平還有些不習慣,他沒有立刻答應他,而是在這短暫的時間里權(quán)衡著利弊。
首先,這個肉球除了長得難看一些,對自己并沒有什么威脅,雖然不知道他的話中真假,那權(quán)當聽了個故事,不必當真便是,而且最重要的是想要離開這個空間,從目前來看也只能依靠這個肉球了。
“可以,我答應你?!憋L平回答的很果斷,隨后問道:“現(xiàn)在可以說出你的方法了吧?”
肉球沒有想到風平會答應的如此痛快,還有些發(fā)愣,被風平戳了一下方才說道:“離開這無妄之境的方法其實很簡單,所謂‘無妄’即是不期而至,正常人若是執(zhí)著于心中所念,便會陷入欲望的泥沼不能自拔,我們反其道而行之,什么都不去想,做到心如止水,自然而然便能走出這無妄之境?!?p> 風平半信半疑,微微點頭,這個方法看似簡單,但要想做到心如止水又談何容易,眼下別無他法,唯有一試。
卻聽那肉球又說:“年輕的修士啊,放下負擔,忘卻煩惱,勇敢的前行吧,你的路就在前方!”
風平聞言險些一口老血噴出,這家伙特么的是在鼓勵自己嗎?這中二的臺詞又是怎么回事?不得不說這家伙的腦回路實在清奇,不服不行。
忽然,肉球表面暗淡的金光驟然一閃,隨即便徹底失去了光澤。
風平神色一凝,問道:“你搞什么鬼?”
那肉球的聲音變得十分虛弱,有氣無力的說道:“話說的太多了,我的神念已經(jīng)透支,需要休息了。”
說幾句話就不行了,這家伙還真是脆弱,不過他的話的確不少。
風平無奈地嘆了口氣,將那肉球揣入懷中,便不再理會。
混沌之中再也沒有任何聲音,安靜得仿佛心跳聲都變得尤為刺耳。
風平看了眼面前的黑霧,也不知自己身在何處,隨意選定了方向便邁開了腳步。
這一次風平不再心存顧慮,他的目光始終注視著前方,同時努力控制自己的思維,不去想任何事情,甚至打消了想要脫離困境的念頭,最終干脆變成了“就這樣老死在這里算了”的想法,但結(jié)果并不如意,他的前路依舊是永無止境的黑暗。
“那肉丸子該不會騙我吧?”
起初風平對肉球的話還有所懷疑,但仔細一想,這樣對他并沒有什么好處,而且似乎他比自己還想離開這里,在這個問題上他完全沒有理由說謊。
“難道是哪里出錯了?”
要做到心如止水真的是一件很難的事情,風平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發(fā)現(xiàn)即使竭力將自己的思想放空,他的大腦還是會不由自主的去想一些瑣事,周而復始,讓他的心永遠都有一縷波瀾。
“要怎么才能做到真正的心如止水呢?”
風平重新調(diào)整呼吸,放慢腳步,閉上雙眼,任由身體自由前行,漸漸的,他似乎找到了一種感覺。
那是一段兒時記憶,風平隨爺爺居住在山腳的小村莊里,每到農(nóng)忙季節(jié),他都會爬到那高高的谷堆上面,尤其是傍晚,躺在稻谷之上,閉上眼睛,聞著稻香,沐浴星光,什么都不必去想,宛若無我之境。
仿佛過了很久,當風平再次睜開雙眼時,他已經(jīng)走出了無妄之境,來到了一個陌生的空間。
這是一個昏暗且狹窄的洞穴,兩側(cè)是堅硬的石壁,唯獨正前方照進一道光亮,將洞口處的景象展現(xiàn)在風平面前。
影影綽綽間那里似乎有一道柵欄,風平走近才發(fā)現(xiàn),原來是一扇鐵門。
鐵門銹跡斑斑,有明顯的老化痕跡,門上拴著一把大得有些夸張的銅鎖,也早已成為了擺設。
輕輕一推,那鐵門便應聲而開,風平探出半個腦袋向外看了一眼,不覺驚出一身冷汗。
洞穴處在一個圓柱形建筑之中,周遭的墻壁高高壘起,一眼難見其盡頭,仿佛直通天際,墻壁之上密密麻麻分布著無數(shù)個相似的洞口,而風平所在的位置離地面至少百丈,如果不是他先看了一眼,就這樣一步踏出,后果可想而知。
“這簡直就是個加長版的古羅馬斗獸場啊?!憋L平上下觀望,頓時目瞪口呆。
看著這百余丈的高度,即便是風平如今武之體大圓滿的境界也不敢嘗試一躍而下,他還是選擇了最原始的方式——爬下去。
可就在風平將要向下攀爬之時,忽然一道黑影自上空墜落,以極快的速度與風平擦身而過,轉(zhuǎn)瞬間便砸在了地面上。
這一次風平著實受了不小的驚嚇,險些脫手,待他驚魂甫定再也忍不住心中怒火,向著上方大罵:“誰特么的高空拋物,有沒有素質(zhì)!”
罵聲直沖云霄,久久不見回音,風平轉(zhuǎn)念一想,似乎發(fā)現(xiàn)不對,他隱約間看見,剛才掉下去的,好像……是一個人。
“這么高摔下去,怕是骨頭都要碎成渣了吧?!?p> 風平還是有些不放心,情急之下幾個縱身便跳到了地面,果不其然,剛才摔下來的的確是個人。
與所想不同的是,這個人并沒有摔得血肉模糊,反而身體出奇的完好,似乎并沒有受到什么損傷,只是他那一身黑色外衣如今已破爛不堪,而那人身下的地面也被砸出了一塊巨大的凹陷。
“這是……天神下凡?”
風平心中一陣驚疑,但也并未多想,因為他感覺這個“天神”好像還有得救。
風平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人,緩緩將他翻過身來,很難想象以這種姿勢摔下來還能保持面容不改,這人的身體強度也是強得有些過分了。
此時風平才看清了對方的模樣,這是一個大約十七八歲的少年,面容冷峻,輪廓分明,有著濃厚的眉毛和高嵩的鼻梁,只是他如今的面色十分慘白,頭發(fā)也凌亂不堪,與風平心中所想的神仙模樣相去甚遠。
風平伸出手指在少年的鼻子下試探了片刻,感受到微微濕熱氣息,這才確定,這個少年還有一線生機。
但要如何才能救他呢?風平連最基本的施救措施都一竅不通,更別提如何救活一名修士了。
人工呼吸?未免也太過兒戲,這可是修行界啊,對方昏迷不醒也絕不可能是因為背過氣了吧。
風平苦思無果,本想問下懷中肉球,可任他如何捏揉,這家伙就像沒有了靈魂一樣,一點反應也沒有。
“這個人能出現(xiàn)在這里肯定不是普通人了,或許靈力對他有所幫助?!?p> 風平想到風武衛(wèi)眾人為他療傷時的樣子,有樣學樣地將手按在了少年的胸口上,同時運行功法,將自身靈力引入少年體內(nèi)。
可看時容易做起來卻很難,風平引出的靈力只是盤踞于少年胸口,竟無一絲一毫能夠進入對方的體內(nèi)。
其實這并不奇怪,運用靈氣療傷首先要確定對方的穴位和經(jīng)脈走向,有時還需要借助藥物輔助,絕非依樣畫瓢所能做到的。
眼看少年那吊著的一口氣將要耗盡,風平心急如焚,這畢竟是一條生命,眼睜睜地看著他在自己面前氣絕身死,現(xiàn)在的風平還做不到。
“怎么辦,怎么辦,早知道當初上急救知識課的時候就應該好好學學,唉,現(xiàn)在后悔也沒用了。”
“你說你從那么高的地方摔下來都沒死,那說明你小子命不該絕,為今之計我也只能拼一拼,是生是死全看你的造化了?!?p> 風平看了少年一眼,一絲動容之情油然而生,他暗自發(fā)力,將周身靈力盡數(shù)運起。
霎時間,數(shù)道磅礴之氣自他體內(nèi)十二大經(jīng)脈、五大臟器洶涌而出,最終匯于他的手掌,直逼少年胸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