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都之所以稱為國都,物產(chǎn)的富足程度和文化底蘊的厚度別的地方自然是比不上的。不僅如此,慶都還聚集了舉國上下最多的錢財,最多的達官顯貴和文人雅士。
人都說,不到慶陽不知錢少,不到慶都,不知官小。王城腳下,官員遍地走,街上隨便抓一個穿戴正常的,都可能是有官階在身的。
然而在慶都這座城中,有三大家族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分別是銀家,李家和高陽家。這三家是延續(xù)了百年的鐘鳴鼎食之家,其中銀家憑借著祖上的赫赫軍功更是一家獨大。
煙羅剛昏昏沉沉地找了一張桌子坐下,便聽見外面的喧鬧,轉(zhuǎn)頭看去,六匹套著銀羈的汗血寶馬從門前“踏踏踏”走過,中間拱衛(wèi)著一個約莫十六七歲的少年郎,碩大的馬蹄路上騰起一陣灰土.午時的日光照得人睜不開眼,只覺眼前一晃,那人便過去了,余下一張英氣逼人的側(cè)臉從門前滑過。
店中的客人開始了窸窸窣窣的交談,世家大族的事情向來是飯桌上閑談的好料。
這少年叫銀鳳羽,是銀家的現(xiàn)任家首銀阡陌的獨子,銀阡陌是南慶國的兵馬大元帥,早年取了高陽家的嫡長女,五年之間一連得了三個女兒,都沒有兒子,這將銀阡陌的父母親急得是團團轉(zhuǎn)。
銀阡陌的父親位居護國候,年近四十得了銀阡陌這么一個兒子,余生最大的心愿便是入土之前能抱上孫子,可眼看著黃土都埋到都脖子了,也沒見著孫子的影子。
夫婦倆不能讓自己死不瞑目,便不再顧忌高陽家嫡長女的顏面,變著法兒的往銀阡陌房中送人。
從大家閨秀到小家碧玉,凡是知書達禮樣貌秀麗的都被侯爺夫婦送了個遍,可是都不見動靜,侯爺瞧著自己日益蒼老的拿長槍的大手,每日氣的吹胡子瞪眼的,想著銀家怎么也不能絕了后。本是征戰(zhàn)沙場多年,戎馬一生,不信神佛之人,為了能有個孫子,竟然開始拜起了送子娘娘。
侯爺夫人就更是不用說了,每日張羅著各種名醫(yī)給自己的兒媳婦診脈,調(diào)理身子,請各路仙家道士來府上作法,可就是不見動靜。
起初開始做法的那一兩年還偶爾會聽到送去的女子懷孕的消息,侯爺夫婦每次都是無比激動,命人好生照看,生下來便是他們的長孫,他們銀家也就有后了,可是每次不是流產(chǎn)便是又是女孩兒。
老侯爺覺得許是自己所造殺孽太多,上天不允自己有后,便每日在神像前懺悔,甚至吃起了齋飯。本就年老,齋飯又寡淡,一次便在送子娘娘的神像前暈了過去。
說是暈也不算是,因為他做了一個夢,夢見了一只華麗無比的鳳凰在梧桐樹上臥著,似乎是在孵蛋,那鳳凰一雙狹長的眸子瞅著他,似乎眼睛里帶了點笑意,隨后展翅而飛,臥著的那處正是一顆銀光閃閃的蛋,他大喜想去拿那顆蛋,剛一伸手還未觸及,便被人叫醒了,醒來便是好一頓發(fā)脾氣。
就在這個夢過去了三四天之后,高陽長櫻懷孕了,這是她時隔兩年的再次懷孕,侯爺是喜出望外,每日非得見給兒媳婦安胎的太醫(yī)一面,心里才能安穩(wěn)。九個多月后,高陽長櫻不負眾望,誕下了一個男孩。
護國候想到自己的那個夢,便給孩子起名叫做鳳羽,取“展翅高飛,鳳游九天”之意。
說來也是讓人生羨,那孩子如他的名字一般,當真是極其出挑,世無其二。三歲能識文斷字,七歲便能吟詩作賦,十三歲便跟著父親上了戰(zhàn)場,一把銀槍舞得是出神入化。西北的塔臺部入侵十之時,他剛滿十五歲,愣是帶了二十多位輕騎夜襲塔臺大營,挑了那部首的項上人頭。
文武雙全,天縱英才大概說的就是如此。
煙羅“嘖嘖”兩聲,發(fā)出一聲長長的感嘆,“感情這都是別人家的孩子,怎么就這么讓人嫉妒呢。”搖了搖頭,便開始對付起桌上色香味俱全的美食來。
桌上放了一盤水晶餃,皮薄餡大,晶瑩剔透,一口下去,滿口流油,肥而不膩,混合著香甜的面皮,簡直是絕頂美味。煙羅吃的那叫一個開心,一口一個,很快便下去了一屜。
王城腳下的客棧,小二都是極有顏色的,見煙羅對水晶餃大快朵頤,立馬上前詢問,“我們這還有素餡的,客官要不要來一屜嘗嘗?”
煙羅答應得相當爽快,這么好吃的東西不吃個盡興怎么能對得起她一路上的舟車勞頓?再說,她下午還要去游湖,肚子里沒點東西她可走不動。
就著小二的吆喝聲,煙羅看了一眼柜臺后面的架子,架子上下三層,放了一壇一壇的酒,酒壇子大小不一,無一例外都貼著紅色的棱形封貼,上面寫著年份和名字。從前掃到后,并未見桑落酒,煙羅疑惑,“你們店里怎么沒有桑落酒?這個酒不是很有名嗎?”
小二順著她的目光一看,笑著接道:“桑落酒是很有名,可是后勁兒不夠大,在南邊慶陽郡和昌南郡比較受歡迎,在這就不行了,北方天寒,喝酒也喜歡辛辣入味的,您要不要嘗嘗我們店里的金蘭酒,這個適合女子喝,,而且夠味兒?!?p> 煙羅看向酒架子上貼著金蘭酒封貼的壇子,渾圓精巧的一只,笑著點了點頭,“來一壺?!?p> 小二立馬去張羅了。
煙羅吃飽喝足后,又被引著進了樓上的廂房,房間內(nèi)洗漱用品一應俱全,干凈寬敞的橡木大床,中間的圓桌上放著一只白釉瓷瓶,細長的頸子,里面插了兩支紫紅色的芍藥,花團錦簇著,散發(fā)出一陣陣的幽香。
將背上的行囊朝桌子上面一扔,便將自己置身在了大床上,翻身打了兩個滾,“真舒服啊!”煙羅不僅感嘆著。
窗外的日頭還是很足,敞開的窗子送來一陣陣的暖意,風中帶了些夏日的氣息,煙羅躺在那里,看著外面屋舍瓦片上的光,覺得自己著實需要一把傘,不然不等她玩得盡興,太陽就把她曬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