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學書院。
趁著沒有課所有的教授也都在，古瑞將大家請到了專門建的會議室里，對眾人道：“諸位教授，我思來想去，我們書院雖然分設文經(jīng)、科學各科，卻不能沒有一個統(tǒng)一的教學思想。所以我想給書院起草一條‘院訓’，作為我們大家共同追求的目標。不知各位有何建議？”
程顥道：“古山長提議很好。我認為作為一座培養(yǎng)人才的書院，教導出來的學生至少應當‘明理’，故我提議院訓至少應有此二字。”
有幾位教授跟著點頭。
沈括道：“我們科學書院，不同于其他書院，有一個重要的職責就是推廣科學，富國強民，所以我建議院訓之中應該有‘格物’二字，鼓勵學生探究萬物的規(guī)律?！?p> 曾布道：“格物二字好。《禮記·大學》中說‘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這兩個字無論對學文經(jīng)還是習科學，都很有必要?！?p> 程頤問道：“山長有何想法？”
眾人看著古瑞，看他這個大學問家有何高見。
古瑞道：“我想提‘創(chuàng)新’二字，科學必定是在不同的創(chuàng)造革新之中前進的?！闭f完他又望向蘇軾，問道：“蘇公有什么想提的嗎？”
蘇軾笑道：“我等士林人士，應該堅守氣節(jié)，不管遇到什么困難，都不能改變初心。所以如果叫我提，我提‘篤行’二字，希望與各位教授和書院的學子共勉?！?p> 又有幾位教授有其他的一些提法，都頗有道理，但畢竟書院的院訓不能太長，不然容易混亂，也無法突出要義。討論來討論去，還是以程、沈、古、蘇四人的提法最符合大家心意，于是科學書院的院訓便被定位為四個詞：明理、格物、創(chuàng)新、篤行。
會議結(jié)束，古瑞立即安排工匠將新定的院訓刷到書院教室和圍墻的墻壁上。
第二天，古瑞剛到山長辦公室，蘇軾便奔了進來，道：“吉豐，又出事了?！?p> “出了什么事？”
蘇軾道：“提升李定的詞頭又被封還了！”
“?。?！”這次連古瑞都莫名驚訝了，這——也太神奇了。宋敏求封還了兩次，辭官了。蘇頌封還了一次，被罷官了。接下來竟然依舊是‘不識好歹’的知制誥，竟然繼續(xù)封還，估計皇帝和王參政真要被氣死了！
古瑞問道：“這次又是誰封還了詞頭？”
蘇軾道：“這次是李大林！”
古瑞嘆道：“前面已經(jīng)有兩個知制誥因為這事丟了官職，這個李大林難道不怕么？”
蘇軾輕蔑道：“怕？！我們士子會在乎官身么？別說丟官，即便是殺頭，不合法禮的我們依然會反對！”
古瑞知道蘇軾說的不是假話。中國的士大夫精神是叫人敬佩的，而士大夫精神的最主要來源便是宋，宋朝的政治開明，士大夫們也最重氣節(jié)，北宋有蘇軾這樣的人物，南宋更有響當當?shù)奈奶煜椋?p> 古瑞又問道：“那官家怎么處置的李大林？”
蘇軾氣憤道：“還能怎么樣？皇帝和王安石將他罷官了?！?p> 古瑞想想，也應該會這樣處置，不會做出更過激的事情來。他又問道：“那后面怎么辦？其他知制誥還會封還么？”
蘇軾道：“封還肯定會的。但是陛下和王安石不把李定提起來，肯定也不會罷休。根據(jù)大宋律例，知制誥不草誥，就跟宰相不副署一樣，任何誥命都出不了皇宮?！?p> 古瑞對宋朝的這些事還是知道的。宋朝之所以會被后人稱為政治開明，又被稱為是皇帝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的朝代，就是因為大宋律例里本就設置了諸多對皇權的限制。
古瑞問道：“那李資深就做不了他的監(jiān)察御史里行和太子中允了？”
蘇軾苦笑，道：“皇帝和王安石肯定會想辦法。我聽說他們已經(jīng)新任命了一個知制誥，此人唯王安石馬首是瞻，估計等到他輪值的時候，誥書就能擬出來吧?！?p> 古瑞聞之，竟然不由自主嘆了口氣。
蘇軾道：“吉豐也別氣餒。即便李資深當上了御史里行又怎么樣？已經(jīng)有大臣在準備上書彈劾他了?！?p> 古瑞笑笑，對這些執(zhí)著的士人簡直佩服的五體投地。又想起蘇軾提的“篤行”二字，心道果然深刻。
蘇軾又道：“吉豐，我此次來找你，除了告訴你這個消息，還有一件事情?！?p> 古瑞道：“蘇公請講?！?p> 蘇軾道：“宋敏求乃是史地大家，又是著名的藏書家，學問淵博，對科學中的地理一科頗有精研；而蘇頌更是著名的天文學家、藥物學家、對機械制作也頗有心得。似這等文經(jīng)、科學皆通的人物可是少之又少，書院里也就只有沈括教授能與他們匹敵，所以我想不如將他們請進書院講學，也可略解教授稀缺的燃眉之急?！?p> 古瑞對教授簡直太求賢若渴了，又特別是科學科的教授?，F(xiàn)在所有的學生都是第一年的新生，科學的科目是必修課，然而一千多學生，能教科學的加上他自己也不足十人，難呀。所以一聽蘇軾這建議，他想都沒有想就答應下來，道：“好！煩勞蘇公處理此事。”
蘇軾道：“吉豐，你放心。我一定會說動他們前來。”
對李定的任命經(jīng)過一番曲折后終于下來了。
新黨的勢力又壯大了不少，王安石心中高興。他召集了李定、呂慧卿、曾布等新黨核心議事。
行將結(jié)束的時候，李定躊躇了一下，小聲道：“王公，有一件事情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王安石笑道：“資深有什么事但講無妨?！?p> 李定想了想，雖然知道講出來肯定會得罪古瑞，甚至有可能得罪王堇，但對蘇頌、宋敏求等人的痛恨還是讓他不吐不快，他直言道：“被排擠出去的舊黨人士，比如蘇軾、蘇頌、宋敏求等人全都聚集在了科學書院。吉豐是來者不拒，全都收著，我擔心長此以往，吉豐對新政怕是不堅呀。當然我并不是懷疑吉豐有什么不軌的事情，只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吉豐長期跟他們相處，別被影響了。依我看，王公應勸吉豐將這批迂腐之人攆走，免得影響了吉豐，也帶壞了學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