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人一往無前,那群隨從頗為忠心護主,喊道“有刺客”便圍在汪公子周邊,拿出隨身攜帶的短刀、匕首等利器,紛紛上前格擋。
蒙面人舞刀飛砍,終是雙拳難敵四手,汪公子被圍在垓心,瞅準時機,冷不防踢出一腳,正中其腹部,蒙面人吃痛向后倒去。
一幫隨從蜂擁而上,柳下河掣出金符,正要出手,只聽得“嗖嗖嗖”數(shù)個石子飛來,無一例外全部砸在那些隨從的臉上,頓時一群人血流如注,別處還有其他人?
柳下河擲出“驅(qū)風符”,兔起鶻落,一手抓住蒙面人后領,一手以手作劍,使出“易脈劍術”之坤元劍。
易脈劍術分八式,這坤元劍厚重無匹,專用于以一敵多,一記橫掃之下,眾人紛紛嘔血飛出。
柳下河瞅準風中遮著眼的汪公子,腳上用力在一塊石子上一踢,正好踢在其腦袋之上,頓時就是鬼哭狼嚎的慘叫聲。
柳下河暗道:這狗頭先留著幾天吧。
抓著手中的蒙面人,飛上屋頂,幾個起落,在租住的客棧中躍入房間窗口。
蒙面人捂著腹部,嘔出一口鮮血,他毫無顧忌的摘下面罩,露出一個棱角分明的虬髯大臉。
他單膝跪地道:“他奶奶的,沒想到汪狗深藏不露。”頓了頓,續(xù)道,“在下鄭興,多謝大俠救命之恩,敢問大名?”
柳下河扶起他,道:“果然一鎮(zhèn)之中,必有勇夫。在下柳……七?!毕胫€不能隨意暴露身份,便另起了一個名字。
鄭興仔細看他,年紀輕輕,武藝竟如此高強,欽佩道:“柳少俠隨手一記橫掃,便把那些人全數(shù)擊飛,實在是神乎其神之絕技,內(nèi)力強者,恐怖如斯?。 ?p> 柳下河問道:“這姓汪的是何來歷,為何在鎮(zhèn)上暴虐如此,無人敢阻?你和他有何深仇大恨,深夜舉刀刺殺?”
鄭興擦了擦嘴上的血,回答道:“少俠想必是外鄉(xiāng)人,這汪九乃是南河縣一霸,人們苦其久矣,卻大多敢怒不敢言。我是附近鄭家村人士,一直以來在東海國南軍中擔任伍長,幾個月前軍中放假回鄉(xiāng)探望,才發(fā)現(xiàn)汪九和那幫雜碎橫行鄉(xiāng)里,欺行霸市——”
柳下河好奇道:“難道汪九在這之前未曾惡貫滿盈?”
“那倒不是,汪九這人的惡名我早就聽說過,可是當時他的宅邸不在此處,這里的人倒是未曾受其毒害??刹恢朗钦l說的凌河鎮(zhèn)某處風水極佳,于是他便派人在此處營造豪宅,半年前此宅落成,汪九便在這里住了下來?!?p> 鄭興說到此搖了搖頭,續(xù)道:“凌河鎮(zhèn)原本也是熱鬧所在,可從那時起,凌河鎮(zhèn)便不再是從前的凌河鎮(zhèn)。想必你也看見了,一入夜這里就死寂沉沉,店家都關了門??上且矝]有用,汪九和那幫狗奴才隨興所至,若不開門,不但店鋪會被砸毀,就是人也要被打得缺胳膊斷腿?!?p> 柳下河恍然大悟,道:“難怪鎮(zhèn)上如此凋敝。”
鄭興悲不自勝,咬牙道:“這半年來,能搬走的早走了,只剩下一些本鎮(zhèn)及為生計所累的人,還在苦苦支撐。這還不算,汪九府中養(yǎng)了一大堆食客,散落各處,開始只是偷雞摸狗、踐踏莊稼,最后膽子越來越大,竟至于各地強搶民女,毆打老少,還讓各村中的年輕男子去汪府干雜役,在他們打獵之時,跟在后頭替他們收拾獵物,唉……”
說到此處,他不免一陣哀嘆,“鄭家村中我一直是族長,當時便用伍長的身份向縣衙及軍中長官控告,沒想到不僅毫無作用,連這小小的伍長也被褫奪,淪為一介平民。汪九更加肆無忌憚,不光帶人狠狠的揍了我一頓,又奪了我家村外的一處房產(chǎn)當做打獵用的大本營——”
鄭興緩緩續(xù)道:“我不忍再看村人受其荼毒,便在今夜磨刀霍霍,想一刀結果了他,沒想到還是失敗了,若非柳少俠,我恐怕要喪命于此?!?p> 鄭興忽然眼中放光,雙膝跪地,納頭便拜,道:“柳少俠,武功蓋世,若能鏟除此賊,我甘愿此生為奴以供少俠驅(qū)策,絕不后悔?!?p> 柳下河無奈的搖了搖頭,急忙扶起他,問道:“殺了此人倒是件簡單的事,可是汪九死了,難道就沒有汪八、汪七乃至于張三李四?我今天可以幫你殺了這作惡多端的惡霸,明天后天呢?我總不能一輩子都在殺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吧?!?p> “這這……”鄭興覺得少年說的話極為有理,自己卻從未想過其中的理,對于頭腦簡單的他來說,斬落怙惡不悛的首惡之徒,便萬事大吉了。
柳下河沉吟道:“汪九能在各地呼風喚雨,無人敢阻,身份非富即貴,若單單只是富卻做不到此種地步,他是有什么貴人撐腰么?”
鄭興答道:“茍威是他的舅舅,狗仗人勢,無人敢惹?!?p> “茍威?”柳下河摸著自己的下巴。
鄭興臉上一陣疑惑,忽然道:“柳少俠不是東海國人?”
柳下河尷尬的一笑,微微有些躑躅。
鄭興似乎看出些許緣由,笑道:“柳少俠救了我命,放心,我也是軍中之人,知道朝廷和東海都在摩拳擦掌。況且現(xiàn)在已是布衣之身,對這些人恨透了,少俠無需多慮。茍威乃東海王身邊三大金剛之一,在東海國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少俠不知此人,是以我猜少俠并非東海國人?!?p> 柳下河微微點了點頭,看他講話如此直接豪爽,也不再拐彎抹角,“凌河鎮(zhèn)的百姓們都恨汪府入骨么?”
鄭興斬釘截鐵,語氣堅定,道:“人們恨不得寢其皮飲其血,可惜大伙如一盤散沙,力量微弱,如果有人能挺身而出,必然能把這恐懼的怒火點燃?!闭f罷又微微搖首,似乎覺得太過苛刻。
恐懼讓人們退縮,若讓恐懼化為勇氣,那這些人就是一往無前赴湯蹈火的死士。
柳下河心中打定主意,似乎有了某種奇妙的想法,道:“破山中之魔易,破心中之魔難,我倒是可以試試?!?p> 鄭興拱手道:“若能得少俠相助,必然事半功倍?!?p> 柳下河想到之前黑暗中相助之人,鄭興不曾提起有人和他一起行動,這么說來暗中亦有義士,看來正道不孤。
“既然如此,今晚先在這里休息吧,明日我隨你回村,再從長計議?!?p> 清晨,日上三竿,一條狹窄的村道上,塵土紛飛,馬蹄踏過,馬背上載著兩個人,往鄭家村方向而去。
兩人在村口下馬,只見三五人正在村道及田地中抓雞,非但把莊稼蔬菜踩得一塌糊涂,更是弄得雞飛蛋打。
“抓雞呢?”柳下河緩緩走了過去,看著全神貫注的抓雞人道。
那人轉(zhuǎn)過頭來,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不屑一顧。
“你會做雞嗎?”柳下河看著他的動作,調(diào)侃道。
“小子,你是在暗示我?”那人站起身,斜著眼著。
“不敢不敢,我是覺得抓雞總要會做雞嘛,做雞又難免吃雞,我看著你不像是個做雞的人,今晚更不可能吃雞。”柳下河笑道。
“小子活膩歪了,這是你家地么?”
“是我家又怎么了?”
“我抓的就是你家的——”那人身形暴起,手蜷屈為鷹爪,狠狠抓下。
“咔嚓”數(shù)聲,骨頭碎裂的聲音,那人痛苦的哀嚎,柳下河一記“易脈劍術”之乾元劍,斬斷了他的喉嚨。
其他幾人發(fā)現(xiàn)變故,齊齊沖了上來,鄭興持刀沖來,正要和他們纏斗在一起,柳下河已然雙手化為震元、離元兩劍,瞬息之間,幾人盡數(shù)倒地。
鄭興瞠目結舌的看著這一切,自己的刀才剛剛出鞘,戰(zhàn)斗就結束了?
柳下河揚了揚下巴,對鄭興說道:“既然出手了,就把村外的那棟房子一塊奪回來吧?!?p> 鄭興欣喜的點了點頭,一路小跑在前方帶路,不久便到達一座小樓所在,四周圍滿了籬笆,小樓的大門向外敞開著,沒有人的聲息。
柳下河感到奇怪,問道:“此地平時有多少人?”
“汪府的食客,平常有十多人住在此,今日好像都出去了?”鄭興對此處的安靜,頗為不解。
“鄭兄,你在這先等著,我進去看看?!编嵟d正欲推辭,柳下河對他擺了擺手,自己只身向前,鄭興只好隔著一小段距離跟著。
只見小樓內(nèi)橫七豎八躺著沒了氣息的人,柳下河跨入屋中,不知又是哪位高人的杰作,身子一轉(zhuǎn),準備喊鄭興過來,
他忽然聞到一陣熟悉的香風,門前倒吊著一個人下來,拖著長長的馬尾。
柳下河嚇了一跳,往后退了幾步,看著被青絲覆蓋的鵝蛋臉,怒叫道:“宋——青——青——”
宋青青翻了一個筋斗,站在他身前,看著柳下河心有余悸的模樣,咯咯咯的笑彎了腰,梨渦乍現(xiàn),“小柳子,嚇到你了嗎?”
宋青青頭上挽著男子的沖天發(fā)髻,然因青絲太過濃密修長,看起來宛若長長的一道馬尾。
白皙的鵝蛋臉一塵不染,臉頰上沒了多余的發(fā)絲,更顯得清澈透亮,英姿颯爽的男裝襯托出玲瓏有致的苗條身材。
柳下河翻了翻白眼,吐了口氣,“你又瞎跑,宋叔叔和宋夫人遲早要被你氣暈?!?p> 宋青青聽到他教訓自己,嘟著嘴道:“才不會呢,有你這個護府家丁,不會有事啦?!闭f著抬起玉足,輕輕的踢了他幾下。
鄭興走了進來,茫然的看著屋中突然出現(xiàn)的一位目若朗星,唇紅齒白的少年,問道:“柳少俠,這位是……”
柳下河呵呵苦笑,心中盤算著要怎么介紹這尊女瘟神?
宋青青笑顏逐開,道:“我是他他……表弟,叫我小宋子吧!”
柳下河睜大眼睛,瞥著她,小宋子?表哥?你倒是一點不生分。
柳下河無奈道:“鄭兄,你也看到了,這是我表弟,呵呵呵?!?p> 鄭興看著滿屋的尸首,贊嘆道:“哇——到底什么樣的地方才能同時培養(yǎng)出——兩位這樣的英雄少年。”
柳下河想到,昨晚暗中出手相助的自然也是青青,“喂,大小……表弟啊,你不會把汪九殺了吧?”
那豈非壞了大事,以及一盤大計劃。
宋青青搖了搖螓首,一臉無辜,“那倒沒有,我想著你不殺他,應該留著有什么用,我就放他走了,只是打斷了他一只手而已?!?p> 柳下河喜上眉梢,笑道:“真不愧是我的好青——好表弟,呵呵呵?!睂χ蝗欢喑龅谋淼?,心中哭笑不得。
當下鄭興引路,興高采烈的往鄭家村家中走去,兩人走在后頭,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話。
“小柳……表哥,嘻嘻嘻,表哥,咯咯咯……”宋青青唧唧喳喳喊著,似乎對目前的身份頗為滿意。
柳下河渾身發(fā)顫,道:“噫噫,別惡心我了,都哪里學的亂七八糟的……”
宋青青俏臉一沉,早一腳踹了出去,罵道。
“賤骨頭,死家丁——守財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