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造化弄人
日移月?lián)Q春去秋來，在天道峰不覺已是兩年的李云霄依約來到觀劍臺。
“你進(jìn)入后天境界有多久了？”站在臺上極目遠(yuǎn)眺的清虛子察覺來人并未轉(zhuǎn)身只是開口問道。
“已有數(shù)月?！崩钤葡鑫⑽⒁还卦挼馈?p> “奇才啊，竟然有你這樣的奇才，修煉沒有瓶頸，一切都是那樣的水到渠成，什么厚積薄發(fā)出外歷練尋求機(jī)緣或是生死間尋求突破，這些江湖上的所謂常識在你這里都不管用，只要有足夠的資源，你就能不停的晉升，我清虛子當(dāng)真三生有幸，看來用不了多久你就能直指先天，即使仙人也是指日可待?！鼻逄撟娱L嘆一口氣似喜似憂，目光卻仍是注視遠(yuǎn)方未曾偏離。
“一切仰仗師尊教誨，不知師尊叫我過來何事？”李云霄沒有絲毫得色，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隨便聊聊，順便有些事交代下?！鼻逄撟又噶酥高h(yuǎn)處：“你看到那柄劍了嗎？”
李云霄順著清虛子目光極目望去，唯有云霧繚繞一片迷蒙，搖了搖頭：“無有看見。”
清虛子眼神有些唏噓：“也是，雖然你天賦異稟，終究境界低了些，待你晉入先天或許就能看見了?！?p> “很重要的一柄劍嗎？”
“是啊，一柄故人之劍，它的劍身葬在了一座山上，它的劍魂立于天地間護(hù)佑后人，真希望這口劍永遠(yuǎn)不會找到傳人?！?p> “若是找到傳人會怎樣？”
“會來殺你。”清虛子這才回頭直視著李云霄道
“殺我？”李云霄表面不解，但已了然于心，看來是上一輩的仇恨要轉(zhuǎn)接到自己手中了。
“但是他殺不了你，因?yàn)槲仪逄撟邮翘煜碌谝唬闶俏椅ㄒ坏耐降?，也會是未來的天下第一?！鼻逄撟诱Z中聽不出半分傲氣，唯有絲絲苦澀：“不過若她的傳人真的出現(xiàn)，你只需斬?cái)嗄强跀嗲閯纯桑灰獋怂男悦?。?p> 只見清虛子手一揚(yáng)，一口素樸古劍從天而降直立李云霄面前。
“從此以后，這口太上忘情就是你的佩劍，而承接了此劍，他日我不在了，鎮(zhèn)魔殿之職便由你承擔(dān)，你可明白？”清虛子直視李云霄雙眼，想從中看出其心中所想。
李云霄并未接劍，眼神不躲不避回望清虛子：“那我此生便和師尊一樣永遠(yuǎn)困守此地鎮(zhèn)壓魔域嗎？”
“我知你心中所想，受萬人敬仰又如何，誰又愿身不得自由做那泥塑的菩薩，我也不是無情無義之輩，否則不會找上你?！鼻逄撟硬⒉灰馔饫钤葡鲑|(zhì)疑，開口解釋道：“我若是要世世代代鎮(zhèn)壓這封印，只需多尋弟子即可，何必一個人蹉跎千年歲月，看著這天地山河多少人杰龍鳳起起落落，我要的是一個能一勞永逸的辦法?！?p> 李云霄并不接話，靜待清虛子下文。
“時間總會沖淡一切，若有一天，后人們淡漠了封魔重責(zé)導(dǎo)致魔域再度沖擊神州從而生靈涂炭，我就是真正的罪人，所以我需要一個能晉入仙人的傳人，進(jìn)可屠滅魔域退可永遠(yuǎn)封印兩界通道，所以你愿接此重任嗎？”
李云霄想了想覺得清虛子所言確實(shí)有幾分道理，但天性使然令其只信了七分，本想近日借師尊之力一尋家弟行蹤，此時卻是打消了這個念頭。略微思索后，李云霄將忘情劍負(fù)于背后一拱手道：“弟子定不辱使命?！?p> 清虛子卻是面無表情，仍然直勾勾的盯著他看。
李云霄無奈，一手指天道：“我李云霄誓死守衛(wèi)封印，護(hù)神州安寧，若有違逆，天打雷劈?！?p> 清虛子臉上這才笑開了花，掏出一塊玉佩塞到李云霄手上：“這塊靜空玉有凝滯時空，重塑天地生機(jī)之用，平日里的封印鎮(zhèn)守交給那些三教塞過來的記名弟子就行，一旦魔域沖擊封印，就需要你親自出手，而這塊玉能很好的輔助你。雖然你現(xiàn)在用不到，但對于你修行也大有裨益?！?p> 李云霄點(diǎn)了點(diǎn)頭，將靜空玉鄭重其事的放入懷中：“若師尊沒有他事，弟子就此告辭。”
“且慢，你后天境界根基已穩(wěn)，也該是去天武造化窟一趟了。”
“天武造化窟？”來天道峰兩年卻從未聽過的陌生名詞讓李云霄心生疑惑。
“對啊，不然你以為三教的那幫老狐貍為什么會把他們的后輩送來，不就是為了能在其中學(xué)得一門絕技嗎？然后就是為了學(xué)我這的秘籍，他們盡管學(xué)，能學(xué)多少是他們自己的造化，若是送些天資超人的弟子前來也就罷了，全都是些歪瓜裂棗，老道可是沒有精力浪費(fèi)在他們身上?！鼻逄撟硬恍家恍Γ骸吧裰荽嫱龅拇笫庐?dāng)作交易來看待，無怪乎他們現(xiàn)在青黃不接。好了，不說他們，那處寶地是我天道峰獨(dú)有的秘境，一生只能進(jìn)入一次，進(jìn)入之人能從中學(xué)到一門上古高人的絕藝，那高人或是演武或是搏殺且他的真氣運(yùn)行路線分外清晰，你只需在旁不停觀摩，雖是幻境但無比真實(shí)且沒有危險，三日后你自會被傳送出來，至于學(xué)到什么樣的絕式全看自身造化了?！?p> 李云霄點(diǎn)了點(diǎn)頭，接過清虛子遞來的指引圖依路線而去。
“喂喂喂，你們看到了沒有，李云霄往天武造化窟去了?！?p> “什么？他已經(jīng)后天境界了？尊者是從哪里找來的這樣一個怪物啊?！?p> “你們也別嫉妒了，不然人家怎么成的尊者首徒，也不知他從中能學(xué)到什么樣的絕世武學(xué)。”
“哼，看他那冷冰冰對我們愛答不理的樣子，我就希望老天爺讓他看三天的太祖長拳。”
就在各記名弟子嘰嘰喳喳議論個不停時，聽得一聲呵斥：“背后議人長短，成何體統(tǒng)？”
眾人回頭一看，皆有些不好意思的低頭道：“見過柳師兄，我們也只是隨便說說。”
那指責(zé)之人正是記名弟子中修為最高一人，名喚柳風(fēng)鳴，李云霄未上山前一直以大弟子自居，只是清虛子正式收徒后除了日常事務(wù)便極少露面了。
“跟過去看看吧，畢竟是尊者的高徒，也是我們的大師兄，若能得其透露一二從中所學(xué)，對我們也頗有好處?！绷L(fēng)鳴見眾人不再多言，招呼了一聲也往造化窟而去。
李云霄站在那幽深的洞穴前，看了看門口界碑確認(rèn)無誤后便邁步走了進(jìn)去。
穿過一片幽藍(lán)如水的光幕只見自己腳踩虛空，身邊無數(shù)星點(diǎn)閃過，飄忽間再次感覺到腳踩大地的質(zhì)感時，眼前景物變幻已然是一片一望無際的草原。
說是草原，又有些不像，青草剛剛沒腳，一眼望不到邊的綠色上夾雜著幾棵參天大樹，綠草中間或著不少不知名的小花，頗有一番綺麗景致。
空無一人的天地讓李云霄分外疑惑，正猶豫是否要往遠(yuǎn)處走走看看時只見一道華光閃過，一身著異服之人從天而降。
來人一張國字臉，一頭紅發(fā)如烈火般張揚(yáng)，眉心一道火焰印記。只見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陶醉道：“想不到這偏遠(yuǎn)之地竟有如此靈氣濃郁的世界，我本來還以為是個苦差呢。”
話剛說完，李云霄不遠(yuǎn)處一顆大樹上突然跳下來一黃衣白裙的女子，一頭秀發(fā)簡單的扎了個馬尾垂于背后，李云霄皺了皺眉，自己竟然會莫名被這女子吸引，連忙快步跟了上去。
那女子弗一出現(xiàn)便吸引了那紅發(fā)之人的注意，眼神瞬間變得熾熱起來：“我摩多行走諸天萬界，第一次見到這般集天地寵愛于一身的女人，你，是我的了。”
而李云霄走近后也看清女子容貌，除了親近之人萬物不縈于心的他竟也剎那間失了神，若說絕色女子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那她便是山河為之失色，日月因其無光，無比圣潔之中又令人忍不住想要將其占有。
面對摩多無禮之言，那黃衣女子倒是不惱，歪著頭看著他頗帶些俏皮的說道：“哦？外面來的客人嗎？你來神州就是為了小女子？”
“原來此界叫神州嗎？”摩多舔了舔嘴唇，面色潮紅：“我乃神界烈焰之神摩多，受命來此統(tǒng)轄此界，若是你們安然受降當(dāng)可免去戰(zhàn)禍之劫，當(dāng)然，看到你之后，還要將你納入后宮?！?p> 那女子卻是捂嘴咯咯一笑：“神州的事小女子一人卻是做不了主，至于閣下要娶在下為妾這事嘛，也得讓我看看閣下的本事啊。”
“哦？看你應(yīng)也有幾分實(shí)力，要是我出手太重將你傷了那可就不好了?！蹦Χ嚯m是看不出對手實(shí)力，但自己縱橫諸天萬界多年，所見的一界之主縱使強(qiáng)于他也不會超出太多，是以滿臉傲色渾不在意的說道。
“既然閣下如此憐香惜玉，那不如讓我三招，若閣下能盡數(shù)接下，那我便任憑處置如何？”那女子捋了捋垂于胸前的秀發(fā)嬌聲道。
“這可是你說的，待我處置了你再來征伐這神州?！蹦Χ嘁讶槐挥诒瘟穗p眼滿臉邪笑，而他滿是邪欲的眼神令在旁觀看的李云霄憑空產(chǎn)生一股殺氣。
“那么注意了?！苯^色女子右手向上輕輕一揮，輕喝一聲：“天地靈秀?！敝灰娔Χ嗨局幰坏拦庵舆B天地，出現(xiàn)的莫名又消失的極快，眨眼間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而那摩多亦是不見了蹤影。
只見她吐了吐舌頭嘟囔道：“我還以為有多厲害呢，連我一招起手式都接不住就灰飛煙滅了，看來這什么神界也沒什么大不了的，怪不得那群老頭子一點(diǎn)動靜都沒有?！?p> 長期修行起來順風(fēng)順?biāo)睦钤葡龃藭r也不禁目瞪口呆，這就是我要學(xué)的招式嗎？這樣莫說學(xué)三天，就是讓我看上三年也未必能悟出什么來啊。
心中正誹謗間，那女子突然回頭看向李云霄，被目光所注視有所察覺的李云霄心中如驚雷敲響：“她能看見我？！”思緒未落，女子眼神宛若一道電光襲來，一股殺氣充斥整個天地席卷而至，強(qiáng)大的壓力下李云霄只聽得渾身骨骼響動隨后雙膝一軟，竟是腿骨折斷已然跪倒在地。不明所以的李云霄雙手強(qiáng)撐地面抬起頭來直視那人嘶吼道：“為什么？”
而那女子此時哪還有半分之前的嬌俏可愛，周身狂暴氣息卷動，面若寒霜眼中帶殺，聽得李云霄問話后并不回答，只是滿眼的殺機(jī)中又多了一絲審視意味，就在李云霄大口嘔血之時終于冷哼一聲隨后消失不見。
死里逃生尚留一絲意識的李云霄心中苦笑，三日內(nèi)這樣的慘劇不知自己還要經(jīng)歷幾回，或許下次就沒命了，也不知清虛子看到出來的是一句殘缺尸體會作何感想。
正胡思亂想間，眼前一陣變幻竟已被送出了幻境。
“出來了！怎么這么快？”
“李云霄這是？全身重傷？怎么會這樣？”
“愣著干什么，快去叫尊者啊?！?p> 聽得周圍吵鬧聲的李云霄終于放下心中大石暈死過去。
而此時一處黑暗之地，一雙明眸突然張開，一對眸子宛如烈火，將周遭照亮，光亮所照之處盡是數(shù)不清的尸骨，幾息之后雙眼又重新闔上，只聽得一道疑惑之聲：“你究竟是誰？”
足足昏迷五日的李云霄終于悠悠醒來，只見清虛子親自在一旁侍奉著，心中有些感動但又有些怨恨，如果這都不算危險的話那什么才叫危險。
“云霄，你在其中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見他醒來清虛子連忙扶他坐好，給他喂了一口藥湯后問道。
李云霄將所經(jīng)歷之事復(fù)述一遍，但卻下意識的隱去了被針對之事，只道是那女子招式太過強(qiáng)大，將自己誤傷至此。
“天地靈秀？神界？”清虛子聽完后陷入沉思。
苦苦思索了許久也沒有任何線索，清虛子不由得苦笑道：“想我清虛子在天下已然是一個傳說，但是想不到竟然有我也不知道的人事物，可惜當(dāng)年魔域之禍，山河破碎，不知多少典籍被毀，不然或許能從中尋得一些蛛絲馬跡?！?p> “師尊，幻境中所現(xiàn)都是真實(shí)發(fā)生過的嗎？”見連自己師父都無法提供一點(diǎn)線索，李云霄總覺得他是在隱瞞自己。
“不錯，那秘境中所現(xiàn)都是回溯時空重現(xiàn)當(dāng)年景象，只是從來都是時空烙印，怎么會真的對你造成傷害？莫非是那秘境出了問題？”清虛子搖了搖頭百思不得其解，只能無奈道：“好了，事已至此再探究也無意義，幸好你根基未損，本來我收到請?zhí)切』实燮呤髩垩埲煜露畾q及以下的后天武者前往神都進(jìn)行一場比武大會，表現(xiàn)優(yōu)異者不僅會得到大量獎賞，他的宗門也會獲益匪淺。我本屬意你去見識見識天下英雄，但看你這樣還不知要臥床多久，看來是趕不上了，此事只能作罷?！?p> “柳風(fēng)鳴實(shí)力強(qiáng)勁，為何不讓他去，并且我觀他品性不差，師尊之前為何不收他為徒？”
“風(fēng)鳴這孩子，勤奮有余，天資不足，跟其他記名弟子沒什么太大差別?！?p> 見清虛子不愿再說李云霄也不強(qiáng)求，且觀他唯天賦論的姿態(tài)有些不喜，心中對他的信任又降了一分。但此時臥病在床左右無事，只能與其聊天順便多了解一些他的過往：“那師尊不如給我說說魔域的事?！?p> “你說當(dāng)年的魔劫啊，那時我剛剛晉升還未來得及飛升仙界便遇到魔禍亂世，魔域雖然無人到達(dá)仙人層次，但勝在殺不勝殺，魔潮涌來遮天蔽日甚是駭人，且老夫所修實(shí)在太過中正平和，殺傷力略有不足。后來老夫直入魔域大本營妄圖屠滅賊首，可惜反倒中了奸計(jì)被魔氣污了根基，跌落到了這半步仙人的境界，不得已只能將這兩界入口封閉，而那次神州血劫后天地靈氣被污染，導(dǎo)致千年時光未有人晉入仙人，直至百年前靈氣才恢復(fù)了過來。老夫自知命不久矣，所以一直憂心忡忡，幸得蒼天憐見，讓我遇到了你。”清虛子一臉唏噓，但李云霄完全不為所動，弗入后天便承接了其一樁仇怨，聽其安排入秘境卻重傷垂死，曾說入得仙人便能屠滅魔域但他自己卻跌落境界，當(dāng)真是前后矛盾。同時仙界一詞也令他分外在意，千年無人入得仙人，可見要成仙人飛升仙界何等不易，只怕一生都要困守此地了。
不知李云霄心中所想的清虛子依舊絮絮叨叨的說著，一名孤獨(dú)千年的老人，終生奉獻(xiàn)于神州，也只有在這個時候，心中才格外的舒適和安寧。
靜靜聽著師尊述說的李云霄卻沒有想到，幾次因自己的顧慮而沒有借清虛子之力尋李云天上山將是一個多么錯誤的決定，而這次未能前去神都更是失去了最后一次改變李云天命運(yùn)的機(jī)會，待兩人再相見時，已是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