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客來了。
上午十一點,夏川俊希和清宮雨情正在各自的教室里練習明天要演奏的曲目。
足足有一個月沒有露面的守田夕忽然來到了七尾中學,將他們兩個人叫到了走廊。
守田夕還是那副曰本浪人的打扮,身上穿著深藍色的浴衣,腳上踩著木屐。
“跟我走一趟?!?p> 他丟了一句話就走下了樓梯。
夏川俊希有些無語地看著這任性的大人,也不知道曰本到底是怎么了,像東云愛、墮花月、白子這種年紀小的都這么懂事,怎么這些五十歲往上走的大人們卻一個比一個自我中心呢。
他也不知道守田夕有沒有讀過他拜托吉川老師送去的樂譜。明天就要表演了,要是指揮連樂譜都不記得,那表演起來肯定是亂七八糟。
他可不希望這只有一次,而且沒法重來的表演因為這種原因被毀了。
他小跑著追上守田夕,問:“守田老師,樂譜你收到了嗎?”
“你寫的不錯。曲子融合了莫扎特、克勞烏和自己的想法,雖然因為想表現(xiàn)的主題太多,曲子復雜了一點,但也是一首美妙的樂曲?!?p> 聽到這里他放了心。
能說出評論,代表守田夕還是認真看過樂譜的。
“不是我寫的,是貝多芬寫的。”
“好好好,不管是你還是那個貝多芬寫的。我不想聽也不在意……對了,親熱天堂你看了嗎?”
“沒有?!?p> “為什么不看!我給你放在了電視機下的櫥柜里!連錄像機都給你準備好了!你為什么不看!夜深人靜的時候正是享受禁忌果實的最佳時機!是怕被發(fā)現(xiàn)嗎?這樣才好?。】雌瑫r對周圍的警惕可是絕佳的調(diào)味品,就像料理里面的香辛料!”
“我沒興趣。”夏川俊希冷冷地拒絕。
“為什么?。侩y道你無法理解嗎?胸部為這個世界帶來光芒!胸部是光!”
被胸部支配了精神的人很可悲。
守田夕現(xiàn)在就像站在世界中心高呼“胸部萬歲”的笨蛋一樣,他這哪里像享譽世界的指揮家?怎么看都是個無可救藥的蠢貨。
“你們在聊什么?”
清宮雨情也跑過來跟上了兩個人,她想加入話題,卻發(fā)現(xiàn)兩個人同時閉上了嘴,臉上的表情像今天的七尾灣一樣寧靜。
三人走出了校門,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
夏川俊希見守田夕沒有開車,欣喜之余也有些疑惑,也不知道守田夕到底要帶他們?nèi)ツ模忠鍪裁础?p> “要是當不了鋼琴家,你們想做什么?”守田夕頭也沒回,隨口說說似的發(fā)問。
他的問題讓這兩位年輕的鋼琴家同時陷入了思考。
他們兩個都是從小到大就朝著鋼琴堅定不移前進的鋼琴笨蛋。
在他們的思考回路里,要是沒能成為鋼琴家,那一定就是因為自己彈得不夠好,那就努力練習,把鋼琴彈得更好就是了。
“……嗯,我會當老師吧?!鼻鍖m雨情的眼神很溫柔,像是清淺的池水里倒映出的星光,“雖然我無法在音樂這條路上繼續(xù)前進了,我還可以幫助其他人走下去呀。如果我失敗了,那我身上肯定累積了很多失敗的經(jīng)驗吧?我想用這份經(jīng)驗幫助他們,讓他們離自己的理想更近一些?!?p> “你會是個好老師的。”守田夕笑著肯定,又斜了一眼夏川俊希,“你呢?”
“我不知道?!毕拇∠;卮鸬睾芴谷唬拔乙矝]想過,就算想了,也還是不知道。我沒騙人,我小時候有一段時間特別討厭彈鋼琴,可就算是那個時候,老師問起我長大后的夢想,我也只能想到鋼琴家?!?p> “也就是說,要是你沒當上鋼琴家,八成就是個無業(yè)游民咯?”
夏川俊希思考了一下,點了點頭。
“哈哈哈哈哈?!笔靥锵Υ笮ζ饋?,“我二十多歲的時候,也是這么想的。有一次,我和喜歡的女孩坐在團子店外的椅子上,她是個有著光澤美麗的長發(fā)、看到老鼠會在椅子上縮成一團慘叫,就像在樹上不敢下來的小貓一樣的女生?!?p> 守田夕的眼神閃爍著,抬手指向了前方。
“就是那家團子店。”
三個人走過去買了些團子,一邊吃團子,一邊聽守田夕繼續(xù)說。
“那個時候我一事無成,在那個年代,年輕的指揮得不到樂團的信任。當時我找了很多樂團和業(yè)余樂團去應(yīng)聘,但沒有一個樂團愿意找一個不到五十歲的指揮。因為我的成績不好,態(tài)度也不夠端正,就被打發(fā)到了七尾,在這里給一個鋼琴家打下手。那天我坐在這里,抱著腦袋發(fā)出了靈魂吶喊‘要么當指揮,要么當胸部思想家,要么就什么事情也不干,當個無業(yè)游民?!?p> “任誰聽到這種話,都會覺得我是個神經(jīng)病吧?可坐在我旁邊的女高中生卻不這么想,她用我見過的最漂亮、最神氣的眼神,和我說‘你是一位指揮?太好了,我的音樂老師不小心摔斷了手臂,沒法指揮樂團了,但我們下個月就要表演了,你可以來幫幫我們嗎?’”
“一聽到是指揮的工作,我立馬就接受了。后面的事情你們應(yīng)該也猜到了,那個學校就是七尾中學,要表演的地方,就是金澤百萬石祭?!?p> “守田老師你上去指揮了?”清宮雨情的眼睛里閃爍著八卦的光芒,“然后呢?你和她怎么了?”
守田夕搖了搖頭,說:“沒有……我當時和她一起練習了一個月,不過在表演之前,她的老師傷愈了,所以最后我還是沒能上去指揮。不過……在表演之后,我們兩個去了水族館。你們知道水族館里最棒的東西是什么嗎?不是海豚,也不是大王具蟲。而是在全程,都有工作人員在解說,她認認真真地聽著解說,而我在看她。站在高大的水槽前,兩只手交叉放在身前,靜靜地凝視著前方的她的神態(tài)我還歷歷在目。”
“但最終……我還是沒能和她告白。當時的我連自己的未來都無法保證,又怎么敢擔負起她的人生呢?雖然我愿意為了她當一個上班族,可愿意收留我的公司,我卻一個也找不到?!?p> 守田夕忽然抬頭看向太陽,他瞇著眼,眼神迷蒙。
“她明天會回來看表演?!?
易搖光
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