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工人們的晚會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布雷恩小姐已經(jīng)主動做出了改變，光這一點，愛麗絲就感覺到欣慰了。
不過她現(xiàn)在可沒空夸獎她，今天晚上，還有工人們的聚會等著她呢！
愛麗絲換了一身樸素的衣裙，帶著歐文出了門。
工人們當(dāng)然不會像金融街的人似的，準(zhǔn)備一個富麗堂皇的大廳。
愛麗絲到了東區(qū)的時候，遠(yuǎn)遠(yuǎn)的就有一群小男孩跑過來，帶著她去聚會的地點。
在東區(qū)有不少廉價酒館，本去世之前，就經(jīng)常流連于這樣的地方，喝他的“一半一半”。
今天諾亞包下了這個酒館，為孩子們有了出人頭地的機(jī)會而慶祝。
當(dāng)然，孩子們所喝的，是不含酒精的姜汁啤酒。
酒館兒里的地面是泥土地面，大家都座位也是普通的木質(zhì)椅子。
酒館里面擺著幾個大桌，每個桌子都夠十幾人圍坐，除此之外，場中還有一片空地，工人們已經(jīng)在里面跳起了舞。
雖然他們的舞蹈不是什么高貴的華爾茲、攝政舞一類，但快活自在的氛圍始終在人群中洋溢著。
其中一個工人還抱著一個手風(fēng)琴，演奏起來。
幾個活潑的年輕男人則在旁邊唱起了民謠。
您去過斯卡布羅集市嗎
蕪荽，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代我向那兒的一位姑娘問好
她曾經(jīng)是我的愛人。
叫她替我做件麻布衣衫
蕪荽，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上面不用縫口，也不用針線
她就會是我真正的愛人。
叫她替我找一塊地
蕪荽，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就在咸水和大海之間
她就會是我真正的愛人。
叫她用一把皮鐮收割
蕪荽，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將收割的石楠扎成一束
她就會是我真正的愛人。（注1）
原本曲調(diào)婉轉(zhuǎn)優(yōu)美的歌曲，被這些年輕人唱出來，反而帶上了一股歡快的意味。
諾亞的女兒勞拉跑過來，拉著愛麗絲的胳膊，往跳舞的空地上走，“過來一起跳舞吧，愛麗絲?！?p> “我不會這個，這是哪里的舞蹈？”愛麗絲手忙腳亂地跟著大家一起跳，看起來有些滑稽。
“這是布雷芬內(nèi)的鄉(xiāng)村舞蹈?！钡却蠹彝Ｏ聛?，一個留著紅色卷發(fā)的女孩兒說道。
從她的口音上判斷，她應(yīng)該就是從布雷芬內(nèi)來的。
為了逃過餓死的命運，她離開家鄉(xiāng)來到這里。
但在加入工會之前，她所遇到的，也不過是另一個地獄罷了。
工人們在紡織廠一天工作十四個小時，旺季的時候甚至好幾天都不能休息。
有的人過度疲勞，被織布機(jī)的周輪纏住，輕的肌肉拉傷，重的，甚至?xí)ヒ恢皇帧?p> 然而他們這些外國人，連本國的勞工都不如。
雖然他們健康的時候更受歡迎，但當(dāng)他們殘疾的時候，沒人會給他們保障，甚至還會落井下石的解雇他們。
這里的人，稱他們?yōu)椤安祭追覂?nèi)來的狗”。
女孩兒想起以前的不愉快，又看看現(xiàn)在大家其樂融融的景象，去柜臺那里，要了兩杯啤酒。
“喝不喝？”她遞給愛麗絲一個木頭啤酒杯。
愛麗絲把酒杯接過來，喝了一口。
“嗯……”她的臉皺在了一起。
果然換了一個身體，口味也不會變，愛麗絲還是不太喜歡啤酒的味道。
尤其這種啤酒里，還有一些釀酒所用的糧食的殘渣，喝起來口感不太好。
女孩兒笑了起來，友好的說道：“我叫艾弗。”
“愛麗絲?！睈埯惤z和她碰了一下酒杯。
“你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樣?！卑フf道。
“你想象的我是什么樣子的？”
艾弗的眼珠向上看，思索著說道：“我以為你會穿著那種鼓囊囊像蛋糕似的裙子來這里，然后發(fā)現(xiàn)這里都是泥土。之后你可能會嫌棄這里，可能會強(qiáng)忍著惡心不說，尷尬地待在這里，也可能大發(fā)一通脾氣，離開這里，嘖，我想象的大概就是這樣?！?p> 階級固化給人們造成的影響是雙向的，不單單上層的人會對底層的人看不上眼，底層的人也是會對上層的人有偏見的。
愛麗絲笑著告訴她，“兩年前，我也住在東區(qū)?！?p> 艾弗嘴里的啤酒噗地一聲噴了出來，傻眼的說道：“你是開玩笑的，對吧？”
愛麗絲有種孤獨的感覺，“我就知道，我說了你們也不會信，上次我和諾亞說起這個，他也不信。”
艾弗看了一眼始終跟在愛麗絲身邊的歐文，想從他的表情里看出震驚一類的情緒。
但歐文早就知道了這件事，除了第一次聽到的時候有些驚訝以外，之后愛麗絲再提起這個，他已經(jīng)能做到面不改色了。
作為愛麗絲在橡膠廠的代理人，歐文深知一個商人不應(yīng)該把情緒放在臉上。
艾弗看了半天什么也沒看出來，無趣的撇了撇嘴，“像個老頭子似的?！?p> 聊了一會兒，愛麗絲站起身，說道：“我找諾亞有些事，我們下次再聊吧！”
“去吧去吧，這里可不用講什么狗屁禮節(jié)?！卑ゴ筮诌值恼f道。
愛麗絲拿起酒杯，往諾亞所在的桌子走去。
“雪萊小姐?！?p> 看到她過來，圍坐在一起的人紛紛和她打招呼。
其中有幾個煉鋼廠的工人，上次的專利買斷費，他們也分了不少。
愛麗絲能明顯看出來，他們?nèi)庋劭梢姷呐至艘蝗Α?p> 即便這種勞工的“胖”，也不過是中等身材罷了，愛麗絲仍覺得可喜可賀。
愛麗絲找了個空位坐下，把自己收到邀請函的事告訴了諾亞。
桌上的其他人都安靜了下來，半晌才遲疑的說道：“恭……喜？”
愛麗絲不雅的翻了個白眼，“你們覺得我告訴你們是為了這個？”
諾亞這時開口說道：“恐怕是上院的人又有了什么惡毒的詭計?！?p> 這次的事是下院一力促成的，諾亞不覺得他們會從中作梗。
愛麗絲點點頭，“我也是這樣想的，恐怕這次去覲見女王，不是什么好事?！?p> 諾亞嚴(yán)肅起來，“我能做些什么？”
愛麗絲瞇了瞇眼睛，說道：“把消息放出去，讓人們知道，打孔的差事有多辛苦，我就不信，十個先令的工作，還會有文員過來搶？”
平常人哪里有幾個，能像東區(qū)的孩子這么勤快？
麥西亞的商人們每天工作四個小時，七八月份還要有長達(dá)兩個月的度假時間，除此之外，他們不過是流連于各家的宴會舞會，燈紅酒綠。
人們總以為科技越發(fā)達(dá)，人就越懶惰，然而實際情況是，科技越發(fā)達(dá)，普通人的工時往往會增加。
至少現(xiàn)代的一線城市，很少有人能在十二點前入睡。
注1：取自英國傳統(tǒng)民謠，斯卡布羅集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