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德尼先生注意到,鑒定室里的助手們,稱呼那個中年男人為“克頓先生”。
自從進了鑒定室,羅德尼先生就東走走西看看,倒是沒有貿(mào)然出聲打擾別人。
等到克頓先生停了下來,羅德尼先生才邀請他共進午餐。
知道他是協(xié)助破案的偵探,克頓先生表現(xiàn)得相當友好。
等他仔細清洗了雙手,這才和羅德尼先生一起走出了警察局。
午餐時分,羅德尼先生趁機問道:“克頓先生,我有一些疑問?!?p> “請說?!?p> “我想知道,您是怎么發(fā)現(xiàn)林奇先生死于中毒呢?”
克頓先生停下挖土豆泥的勺子,喝了口茶漱了漱口,才說道:“恐怕您誤會了,第一個發(fā)現(xiàn)的人并不是我,是負責驗尸的霍克先生。”
“不過這個也沒什么,士的寧中毒的癥狀很明顯,而且林奇先生應該在臨死前也發(fā)現(xiàn)自己中毒了。士的寧中毒的人在服毒半個小時到一個小時以后,就會出現(xiàn)強直性痙攣,而且全身肌肉抽搐,面相猙獰,眼珠兒亂轉?!?p> 他做出結論,“基本上醫(yī)院里的醫(yī)生護士,都能發(fā)現(xiàn)他中毒了?!?p> “既然是這樣,醫(yī)生沒有什么解救辦法嗎?”
克頓先生搖了搖頭,“當時太巧了,林奇先生下午才發(fā)了一通脾氣。當天晚上他大吼大叫,護士們都以為他睡醒了傷口疼在發(fā)脾氣,結果等發(fā)現(xiàn)不對勁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p> 這時候的護士不是什么高級工作,人們通常認為她們是“醫(yī)院里的女仆”。
因此護士的素質普遍不高,而且對病人愛答不理的。
白天有醫(yī)生看著還好,到了晚上,可就難說了。
羅德尼先生皺著眉頭,“按理說以林奇先生的身份,應該會有醫(yī)生守夜吧?”
“有一個,還是個顧問醫(yī)生。不過他在晚上十點半給林奇先生打了止痛針之后,就回到自己的休息室了。休息室和病房很遠,估計他也是沒有聽到聲響?!?p> 林奇先生差不多是十一點零幾分開始大叫,然后在兩次發(fā)作之后,于十二點左右離世。
克頓先生又說起了自己檢驗的方法,“我是采用查理曼帝國的斯塔斯法,對林奇先生的血液進行了分析,并從里面提取到了士的寧。”
“胃液呢?”
克頓先生無能為力的攤攤手,“林奇先生的家人不同意解剖,所以我只能通過血液檢驗。不過這已經(jīng)很明顯了,就是士的寧中毒,唯一不太好確定的,就是士的寧的劑量?!?p> 羅德尼先生說道:“我聽說士的寧的致死量應該在1.5格令左右,如果是在飲品里加入這么多士的寧,不會太苦了嗎?”(注1)
克頓先生笑了一下,“我不知道它們是否被放在飲品里,但是您忽略了一件事。”
“什么事?”
“林奇先生剛剛搶救過來,他是個重病的人,劑量嘛,也許就不需要那么多了……”
克頓先生說完,察覺午餐快冷了,于是催促道,“我們可以回到警局再說,先吃飯吧?!?p> 羅德尼先生沒再說話,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他都有些心不在焉。
或者說,他現(xiàn)在整個心神都不在檢驗室里,而是迫切地想去醫(yī)院了解一下情況。
羅德尼先生在下午三點的時候,告別了克頓先生,回了事務所。
這時候,愛麗絲、鮑恩、比利、奧尼爾已經(jīng)都在辦公室了,但羅德尼先生最想了解的情報,還沒有被帶回來。
馬倫和奧蘭多還沒有回來。
不過幾個人還是交換了情報。
比利查到的東西,和羅德尼先生所想的事實不太相符。
林奇夫人在上上個周日當天,并沒有留下來照顧林奇先生,她在晚上八點鐘就回到了家里,這和投毒時間不符。
不過或許林奇夫人留下了飲料一類的東西,被林奇先生放在了一邊,等到他晚上口渴,才隨手拿起來喝了,也是有可能的。
如果是這樣,林奇先生的死亡,就算是一件隨時有可能發(fā)生的事了。
奧尼爾說道:“我問過林奇家的仆人,根據(jù)他的貼身男仆所說,林奇先生并不喜歡杏仁茶一類的東西,咖啡倒是有可能?!?p> “給臨睡前的丈夫送咖啡嗎?會不會太刻意了?”愛麗絲疑惑道。
本來就疼痛難忍,需要睡眠和鎮(zhèn)定的人,他的妻子卻在他睡前給了他一杯“液體興奮劑”?
林奇先生恐怕立刻就會發(fā)脾氣吧……
其他幾個人也覺得不可思議。
不過這杯臆測中的咖啡是否存在,還要看馬倫帶回來的情報了。
愛麗絲轉而說起了她和鮑恩的調(diào)查成果。
果然比利不厚道的笑了。
“雖然分析犯罪手法什么的,真的很高明,但你們兩個是不是太倒霉了?”
“閉嘴!”愛麗絲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本小姐姐告訴你們這些,難道是要你嘲笑的?
活該你這死直男單身!
隨后她忍不住嘆氣,“現(xiàn)在好了,所有人都有嫌疑,俱樂部三十幾人,還有侍者……”
奧尼爾勸慰她,“既然你們分析出這個人擅長物理,那么就能排除很多人了?!?p> 愛麗絲不太樂觀,“可問題是,一個人只要擅長隱藏,他的物理好不好,誰又知道呢?俱樂部的成員幾乎都有大學學歷?!?p> 幾個人討論了一個多小時,就要下班了。
愛麗絲打算順路帶鮑恩一程。
最近他有了保鏢,走到哪兒應該也算不上孤男寡女單獨相處了。
鮑恩住在水仙街,離事務所不遠不近。
兩人下班的時候,差不多也是職員們的“晚高峰”——雖然人并不算多。
“最近議會的人忙起來了,大法官去世了,新的大法官還沒有選定?!滨U恩說道。
愛麗絲暗自奇怪,鮑恩到底是什么家庭,為什么會了解這些事?
不過看他平時的作風,說實話,還挺低調(diào)的。
畢竟愛麗絲都是坐自家的馬車上下班,但鮑恩通常都是坐公共馬車。
這就像看到富二代擠地鐵似的,想想就不怎么和諧。
路上都是一些穿著長禮服,戴著高禮帽的紳士,時不時有馬車在他們身邊停下,然后載著這些生活優(yōu)渥的人回家。
這時鮑恩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馬車,“愛麗絲,我恐怕要下車一會兒?!?p> 車夫停下馬車,鮑恩就急匆匆下去了。
愛麗絲坐在車上,眼睛里帶著好奇。
注1:當時的醫(yī)生喜歡用傳統(tǒng)的藥衡制單位計量藥品,1格令在65毫克左右。但實際上,士的寧超過36毫克就有大幾率致死,只是當時的人不清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