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家人
幾天之后,陳小妍漸漸走出那個關于機靈的問題,不過她已開始打算,自己是不是應該四處走走了?
這天見到陳小紅挎著籃子,準備去河邊衣裳,她難得的主動說話:“大姐,我想隨你去河邊?!?p> 聽到她這么說,陳小紅先是一驚,隨后一喜,說:“跟我去可以,但你不能亂跑,也不能戲水,能做到嗎?”
“能!”
“走吧!”陳小紅把空出的手伸出來,等待陳小言伸出小手。
只遲疑了片刻,陳小言還是把手放進她的手中,盡管還是很不習慣這樣被一個小孩子牽著自己走路。
來到河邊,陳小紅首先安頓她坐在樹蔭下面,然后自己再來到洗衣裳的區(qū)域,把籃子里的衣裳倒出來,濕水之后就開始用洗衣棒子認真的反復敲打。
陳小言坐在樹下,看著陸續(xù)趕來的三兩個婦人,也開始邊拉家常邊洗衣,她對這樣古老又吃力的洗衣方法是一點興趣也沒有,只在腦海中搜尋著有沒有什么打發(fā)無聊的事可做。
有了!
陳小言突然靈光一閃,面前這條河,不正是一面天然的大鏡子嗎?想知道自己長什么樣,那不是分分鐘的事!
趁著陳小紅埋頭苦干的空隙,她悄悄溜到離其他人有一定距離的河邊,雙腳跪地,雙手支撐,伸出小小的腦袋,睜大眼睛往河里張望。
還好,還好!
雖然倒影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她也看到了個大概,自己的樣子并不難看,特別是那一雙大眼睛,明亮有神。
只是太瘦了,瘦得幾乎是皮包骨頭的感覺,這樣就顯得眼睛更大,更突出了,以至于有那么一點嚇人。
這有什么辦法呢,雖然家里人都盡量把吃的讓給她,但她也經(jīng)常不能吃飽,就算吃飽了,那也大多是野菜粗糧,哪里有什么營養(yǎng),自己理所當然的就應該瘦成這般模樣了。
無奈的搖搖頭,站起來正準備拍拍膝蓋上的泥土,突然聽到一聲尖叫:“小妹!”
本來就是一個彎腰前傾的姿勢,再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叫聲一嚇,整個人一個倒栽蔥,就掉進了河里……
耳中只聽到水里咕嚕咕嚕的聲音,聽不到岸上人們急切地呼喚。
不過還好,短暫的失措之后,陳小言冷靜下來,
首先,掉下去的時候她屏住了呼吸,其次,她前生是會游泳的,那是一項技能,雖然現(xiàn)在換了個身體,但是并不影響技能的發(fā)揮。
于是手腳并用,簡單幾下就調(diào)整姿勢浮出水面,繼而大口呼吸。
她卻萬萬沒想到,自己頭剛浮上來,身邊就濺起水花,她能確定,有人跳下來了!
“小言……小……別怕……娘在……”是陳李氏!
看她在水里撲騰的樣子,肯定是不游泳的,卻因為自己落水了,她便這樣奮不顧身的跳入水中!
眼看陳李氏往下沉去,陳小言急速游動過去,抓住她的手,往上一拉,再從后面托住她的頭,快速游向岸邊。
幸而掉下去之后離岸不遠,同時她身體里有著超出她本來年紀許多倍的力量,并且有岸上眾人的幫助,七手八腳的就把她們兩個拉上了岸邊。
“小言,小言你沒事吧?別害怕,娘來了,別怕!”陳李氏上岸后,第一時間抱住了陳小言。
明明怕的人是她,明明不會游泳的是她,明明現(xiàn)在正瑟瑟發(fā)抖的也是她……可是,她擔心的,卻是被自己緊緊抱住的小女孩!
時間短促,卻夠陳小言想起自己在二十一世紀的媽媽。
她還記得那是發(fā)生在自己四五歲的時候,媽媽帶著她坐公交車,到站下車那會兒,不知道誰在后面推了一下,讓抱著她的媽媽連同她一起摔倒在地上。
當時媽媽的第一反應就是把她全身檢查了一遍,反復詢問她有沒有摔傷,有沒有哪疼。
確定完她沒有任何損傷之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擦破手掌,還流著血,嘴里卻說著“幸好,幸好!”
“娘!”
這一聲娘剛叫出來,陳小言就泣不成聲,原來母愛都是是一樣的,不分國界,不分時間,不分地點!
“娘,小妹!”陳小紅此時也沖上來,母女三人哭著抱成一團。
陳小紅和陳李氏哭,那是因為害怕,以為會失去親人的害怕。
而陳小言的哭,卻是一種內(nèi)疚,一種釋然,加上一種宣泄。
重生兩年,自問從來沒有真正的交出自己,雖然知道她們是自己這個世界的家人,卻沒有把她們當做親人,總是以一種局外人的姿態(tài),與她們生活在一起。
如果不是發(fā)生剛才那個意外,她還不知道她還需要多長的時間來接受現(xiàn)在這個身份,承認那個已經(jīng)消失了的陳小妍。
“哎喲,都快嚇死個人啦,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都別哭了啊,趕緊回家換身衣裳,過會就好了,以后,可得小心些!”其中一個年長的女人急忙上前說道。
抱團哭的母女三個,這也從剛才的驚嚇中緩了過來,互相攙扶著站起來,再擦干眼淚,陳李氏率先開口說:“謝謝大家!謝謝大家出手相救!”
剛從生死邊緣回來,一時之間組織不出更多的語言,陳小言姐妹兩個也跟著她向眾人道謝。
陳李氏抱起陳小言,后面跟著提著籃子的陳小紅。此刻陳李氏雖然滿身粘著濕漉漉的衣裳,腳步卻異常的輕快。
她的心中是喜悅的,不僅僅是經(jīng)歷了有驚無險,更因為,她能感覺,她的女兒終于把心跟她拉近了!
回到家,陳小樹跟陳小月看到母親和妹妹的模樣,都嚇得沖上來問長問短,得知原因后,都急切的關心妹妹有沒有受傷,有沒有嚇到。
陳小言決定了,這些,就是她余生的親人,她要放開自己固執(zhí)的思維,認為自己還是三十歲成年人的那種思想,真正接受自己現(xiàn)在的身份,也接受并用心愛護她現(xiàn)在的家人!
話說兩頭。
母女三人走后,河邊剩下的人可沒閑著。
“英蓮姐這人平時看著柔柔弱弱的,可是剛才,你看她想也不想就跳下去救人的樣子,還真叫我佩服!”說話的是牛木匠家的媳婦,英蓮是陳李氏的名字。
“唉,你們剛才可注意到了,小紅她娘不像會水的呀?嘖嘖嘖……”另外一個年輕的婦人把話接了過來。
那個之前勸她們回家的老婦人發(fā)話了,她是村長的媳婦陳王氏,只聽她說:“嘿,我也看出來了,她當時那是救女心切,沒顧上那么多。可那娃兒就不正常,我怎么覺著她會游水不說,還是她把陳家媳婦給拉上來的?這個娃兒,古怪得很!”
“我說村長夫人,這話你可別亂說,人家那樣死里逃生,都是靠本能還有運氣,孩子沒事你就說人家古怪,非要死了才正常嗎?”牛木匠的媳婦有個習慣,說話稍微一著急,就會雙手插腰。
“你!”
“哎呀,牛大嫂你別著急,王大娘她不是這個意思,大家不就說說好玩嘛,人沒事才是大喜事,我們不過打發(fā)打發(fā)時間!”這個年輕的婦人說話相對圓滑得多。
“懶得和你們說!”木匠媳婦說完提著自己的衣服回家。
而陳家這邊,陳小言被脫了個精光裹在被子里,她也不愿意這樣啊,可是總共能穿的衣服,就她身上濕了剛脫下來那一套,還有先前陳小紅已經(jīng)給她洗完的另外一套。
二姐陳小月那里也是洗了一套,穿著一套,沒有多的衣服先讓她換換。還好這是七八月的天,衣服涼不了多久就能曬干,就這樣脫光了等吧。
唉!這日子真的太窮,太難了!
難到什么程度?每天每個人能吃飽都是大問題。兩年了,陳小言一口肉也沒有吃過,就算是過年,也不曾有這樣的機會!
經(jīng)過剛才的那個小意外,陳小言直面的感受到了自己身體里的力量,本來以為是一個毫無用處的‘特殊福利’,現(xiàn)在看來似乎有了發(fā)揮的空間,是時候好好利用了。
既然已經(jīng)做好了全身心投入到這個家庭的準備,陳小言把家里人的職責再度理了一遍:
母親陳李氏,靠著手上的針線活,包攬了家里所有經(jīng)濟來源,收支情況是,入不敷出。
大姐陳小紅,從自己來到這個世界開始,她就是這家里的半個家長,現(xiàn)年八歲,基本上干了所有的家務活,讓母親能夠騰出手做事賺錢。
二哥陳小樹,分擔大姐的部分家務,主要是體力部分的,才六歲的年紀,已經(jīng)能扛起一大捆柴火。
三姐陳小月,也不過才四歲大的孩子,一直頂替自己粘在母親身邊,撒撒嬌,遞個針線什么的。
好吧,那現(xiàn)在自己的首要任務就是做好家庭規(guī)劃,出謀劃策引領家人過上好日子。
身體里的力量,能不展現(xiàn)就盡量隱藏,實在藏不住的時候,就承認自己是天生神力,畢竟在這個封建的社會,一個搞不好就會被人當做怪物。
主意打定,人也放松下來,迷迷糊糊的就進入了夢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