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魚成周突然從夢中驚醒,冷汗已然浸透衣衫,他眼前無邊無盡的冷意似乎已經(jīng)快要把脊髓凍成冰柱。
“這里是...山洞?”
很快,魚成周就明白了自己正身處一個陰暗潮濕的洞穴中,他站起身,突然感覺有些異樣,隨即一臉驚恐的摸著空蕩蕩的后背,他急忙彎腰在陰暗的地面上摸索起來,很快,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竹箱就落在離他不遠(yuǎn)的地方。
魚成周將竹箱死死抱在懷里,待心情稍稍平復(fù)后,從箱子里取出火折子,微弱的火光僅僅照亮了身邊的一小片范圍,可就憑借腳下巖石的形狀,他就已然明白自己的正身處于何等地方。
片刻之后,魚成周就輕車熟路的找到并點燃了墻壁上的油壇子,陰暗的洞穴終于被光亮填滿。
環(huán)顧四周已經(jīng)生出苔蘚的石壁,魚成周面色陰暗的打開竹箱,箱子內(nèi)被隔板分成數(shù)個小區(qū)域,每個區(qū)域內(nèi)都擺放著大小形狀各不相同的瓷瓶,而最中央的位置處本應(yīng)也有一瓶,可現(xiàn)在那里卻是空的。
魚成周抬頭望向洞穴的深處,蝕骨的寒意正源源不斷的從那里涌現(xiàn)。
“噔噔噔!”
急促的腳步聲突然在這個寂靜的山洞中響起,伴隨而來的還有利刃劃過空氣的刺耳聲響。
魚成周順手從竹箱中拿出一個瓷瓶,順勢就要摔在地上,可下一刻,他的身體就像定格了一般,保持手拿瓷瓶的姿勢蹲坐在地上。
一把小巧的彎刀悄無聲息的抵住魚成周拿著瓷瓶的手腕,另有一把短刃緊緊貼在他柔軟的脖子上,魚成周連反抗都做不到。
“師娘,好久不見......”
魚成周緩緩舉起雙手,兩把利刃也回到了自己主人的腰間,在把瓷瓶收回到竹箱中后,魚成周鼓起勇氣轉(zhuǎn)過身來。
“我的女兒在哪兒?”
魚成周沒有回答,他打量著眼前這個熟悉的身影,不禁感嘆道:“師娘,你老了?!?p> 洞穴中倏地劃過一道亮光,魚成周只感覺臉上一熱,鮮血便不斷的淌了出來。
“不過功夫倒是一點兒都沒退步,您怕是已經(jīng)為今日準(zhǔn)備多年了吧?”魚成周瞥見眼前這位中年女性的手臂微微晃動了一下,便立刻正色道:“雖然我不知道師父現(xiàn)在到底在想些什么,不過,這里就是他完成最終儀式的地方,小時候我一直住在這里,哪兒的石頭長得最有意思我都一清二楚,它們曾經(jīng)都是我最好的朋友?!?p> 魚成周伸手指向黑漆漆的洞穴深處,語氣變得沉重且嚴(yán)肅,“這里沒有岔路,走到最深處你就能看見師父還有你的女兒,不過...你想好要怎么面對他了嗎?只是求饒的話,師父恐怕會把你的命也給奪走,你還活著,就是師父對你最后的仁慈?!?p> 范母垂下雙臂,長長的袖子遮掩住雙手,讓人不免猜忌其手中是否藏有奪人性命的利器。
“從生下女兒那時起,我的命就已經(jīng)沒了,若你還記念往日我照顧你的情分,若你還記得與你青梅竹馬度過童年的思山,就跟我一起來!哪怕...只做個見證也好。”
范母神色恬淡,腳步沉穩(wěn)的踏入黑暗,在洞穴中漸行漸遠(yuǎn),魚成周似是自嘲般苦笑起來,“虧我還是師父的親傳弟子,就連狠下心腸都做不到嗎?”
“咚~”
石子落地的聲響突然在魚成周身后不遠(yuǎn)的地方響起,魚成周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龐,試圖讓自己清醒過來,他起身拿起竹箱,挎在肩上,頭也不回的說道:“若是想看就跟來吧!反正你已經(jīng)不可能活著離開這兒了......”
待魚成周的身影遠(yuǎn)去之后,臉色蒼白的楊魯捂著胸口走入火光之下,插在他胸口上的羽箭已經(jīng)拔了下來,傷口處經(jīng)過簡單的處理包扎,雖然行走時仍會有撕心裂肺的痛感,但好歹是救回了自己的小命,
楊魯?shù)哪抗馍铄涠b遠(yuǎn),他已經(jīng)愈發(fā)看不清自己這個昔日的好友,短暫停留之后,楊魯深吸一口氣,扶著石壁一步一停的追了上去,未知如毒,縱然有喪命的可能,依舊讓人欲罷不能。
可這三人似乎都沒有注意到,在他們之后還有另一個人存在,此人膚白如雪,正是之前被魚成周三人隨手扔進(jìn)馬車的那個小廝,如今身處異地,這小廝卻一點都不慌張,反而對周圍的一切都饒有興趣,她一邊伸手撫摸著身旁冰涼的石壁,一邊邁開腳步走入洞穴深處。
并不算長的洞穴很快便來到了盡頭,當(dāng)小廝追上前面那三人的時候,發(fā)現(xiàn)情況似乎有些不太尋常,因而悄悄躲到一旁,不再走出去。
洞穴的盡頭是一間方方正正的石室,石室長寬皆約九丈,地方很大,卻只擺放了一具石棺,石棺長有一丈,寬約五尺,在里面放只老虎都綽綽有余。
范母一臉悲戚的走近石棺,顫抖的手掌輕輕放在石棺上,眼睛緩緩閉合。
楊魯倚靠著石壁,面無表情的盯著石棺,指間有銀絲若隱若現(xiàn)。
“師娘節(jié)哀?!濒~成周走到范母身旁,臉上流露出掙扎的神色,隨后嘆了口氣,說道:“其實我一直都不明白師父到底想做什么,他也從來不會跟我解釋?!?p> 范母抬頭看向魚成周,她沒有流淚,只是眼眶成為了血的顏色,其中再也找不到半點生機(jī)。
“在這個計劃中,師父想要涅槃重生需要七七四十九天,期間,他會變得十分饑餓,我們幾個都是他留下來的食物?!濒~成周停頓了片刻,但他從范母眼中沒有看到半分恐懼,隨即接著說道:“在這個過程中,思山妹妹會一直活著,死去的尸體無法成為涅槃的材料?!?p> “你的意思是?......”范母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魚成周卻在此時話頭一轉(zhuǎn),伸手撫摸巨大的石棺,微笑著回憶起了往事,“小時候,我和大多數(shù)的同齡人一樣,在外面靠乞討求生,是師父帶我們離開了那個隨時都有人餓死或者病死的地方,后來,那群孤兒中只有我一個人活了下來,從那時起,我就發(fā)誓用自己的一生來報答師父!即便知道了他想要殺我.......”
范母突然握住魚成周的手,大吼道:“想想我的女兒,想想你的妹妹!她還年輕,她什么都不懂,她不應(yīng)該這么死去!如果你有辦法的話,救救她!求求你救救她!??!”
魚成周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范母,抽出自己的右手,俯首斂目,“有一天,我發(fā)現(xiàn),自己還不想死,我還有大把時間,我還沒去過京城,還沒見過皇帝長什么樣,怎么能就這么死了?所以,我偷偷調(diào)換了喚魂湯的成分,師父以為我在二十歲左右才能成功調(diào)制出喚魂湯,他太小看我了!十一歲!那年我就成功研制了出來,后來那些年,我一直把精力放在如何調(diào)換喚魂湯的藥效上,如今,師父就躺在我最新研制出的喚魂湯里面,恐怕他還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事,以為自己就要涅槃成功了吧!哈哈哈!~聽起來是不是很可笑?”
鋒利的刀刃抵在魚成周的脖子上,但他還在止不住的大笑著,直到刀刃劃破皮膚,他才終于停了下來。
“你女兒現(xiàn)在還好好的,喚魂湯是我專門用來對付師父的,于她沒有害處,不過若是不及早救出來,沒了師父的庇護(hù),她很快就會溺死在喚魂湯里?!?p> 范母聽聞此言,此刻抽出兩把短刃,試圖將其塞進(jìn)石棺的縫隙中,將棺蓋撬開,但石棺封閉及其嚴(yán)密,輕薄的短刀都無法送入縫隙之中。
魚成周扭頭看向不遠(yuǎn)處的楊魯,笑道:“恐怕今日在場三人之中,只有楊兄有能力打開這石棺,兄弟何不過來?救人一命,多大的功德!”
楊魯一反常態(tài),冷笑道:“我混魔的,憑什么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