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秋、石蛋、景澄剛走到石拱橋附近,便看到任兵沿著堤岸向下爬行,只見他兩只手輪換摳住泥土,拖著沒有雙腿的身子,沿著斜坡,一點一點前移,而他的那個木板車,就停在河灘上,四只輪子朝上,木板觸地。
景澄大聲喊道:“任兵哥,我來幫你?!痹捨绰浒?,他沖上前,蹲下身子,宇文秋跑過去,單手扶起任兵,景澄背著他站起來,慢慢走下河堤。
宇文秋回過頭看著石蛋佝僂著身子一步一步走過來,立即上前拉著他,緩緩走下堤岸。
景澄小心翼翼蹲下身,將任兵放在石凳上,再轉(zhuǎn)過身扶著他坐穩(wěn),又跑過去撿起他的那個木板車返回來放到任兵身邊。景澄走到任兵身后,仔仔細(xì)細(xì)打量著,這才注意到,他的頸部紅紅的,那件粗布灰色衣服也被血染紅了,背脊也是紅紅的,一陣心酸涌上景澄的心頭,他又忍不住撥開任兵后腦的頭發(fā),有一道血紅的傷疤,看得景澄眼淚汪汪。
“任兵哥,我馬上帶你去醫(yī)院?!?p> “小鄺,我沒事了,傷疤都干了,睡一晚就好了。我經(jīng)常摔倒,沒關(guān)系的?!?p> 景澄哽咽了一下,本想再勸任兵去看醫(yī)生,可他執(zhí)拗的表情,也沒有多說,便走到那塊石板,打開煤氣灶為他熱飯。
宇文秋和石蛋也走到任兵背后,仔細(xì)看了看那道寸多長的傷口,嘆息一下,便挨著坐下來。
“任兵哥,你要多吃點?!本俺螣岷昧孙埐硕诉^來放到石板上。
任兵端起碗,吃著熱飯熱菜,不住點頭,滿心歡喜。
“小鄺,我這一生多災(zāi)多難,小時候多病,二十歲截肢,雖然如此,我沒有責(zé)怪過誰,因為我只有這個命!我也萬萬想不到能遇到你這么好的小伙子,看吧,有三個人用心背過我,小時候,父親、母親背過我,截了肢后,你又背過我。”任兵微笑著,大口大口吃著熱乎乎的飯菜。
景澄也拿了一雙筷子,不斷給任兵夾菜,還叫他多吃點。
宇文秋看著景澄那張白皙的臉,雖然衣著破爛,仍可見他高貴的氣質(zhì),這么優(yōu)秀的男生能放下身段和一群乞丐生活在一起,實在難能可貴。
石蛋看著景澄的舉動,大為感動,勸道:“小鄺,你有才華,長得不錯,不如去打工,蹲在乞丐窩里是沒有出頭之日的?!?p> “不去了,這里就是我的家,你們就是我的親人。在這里,我看到了美景,學(xué)到了知識,如果我能寫下你們這群堅強(qiáng)不屈的人的生活,讓許多人伸出援手,讓天下的殘疾人有個安穩(wěn)的家,有碗干凈的飯菜,有件稱心如意的衣服,我算是做了一件功德無量的事情。如果我不生活在石拱橋,怎么知道你們的疾苦?”
“仁義勝天,仁義無價。你有一顆仁義之心,有一支仁愛之筆,相信你能寫出一部良心的作品。我們?nèi)松辖制蛴懀┠闵畈皇菃栴}。你就安安心心寫作吧。”宇文秋說,“還有,那位女老板很愛你,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么誤會,不如去和他解釋清楚吧?!?p> 景澄撿起一顆石頭,站起來走到河邊狠狠扔到河里,說:“她懷疑我出軌,可我根本不是那種人,說明她不信任我。兩個人之間連基本的信任都沒有,何來愛情。如果我可憐巴巴地向她解釋,就更沒有信任感,這樣的生活根本不是我想要的。我已下定決心,離開她,離開那個不適合我的家。”
那顆石子已沉到了水底,漣漪還在一圈一圈擴(kuò)散,撞到岸邊發(fā)出輕微的“汩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