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如羞面,白如云裁,串串墜掛,高低錯落,片片橢圓小巧碧葉為底,一樹勻稱而別致,悠悠而立。乍然風起,花香越發(fā)濃郁,聞之心清神怡。
然而那時候,她并不喜歡槐花,可能是因為山南村北到處都是,抬眼可觀,不尋自來;或是素雅小炒槐花韭菜,口感過于寡淡。
如今,槐樹難得一見,那沁人心脾的香氣和似曾相識的甜蜜感受,早已遙遙遠去。
究竟是槐花讓她想起魂牽夢繞的從前,還是無憂無慮的舊時光里,始終彌散著縷縷槐花香?還有腦海中揮之不去有關于他的一切……
離開校園,走進社會,當年的意氣風發(fā)似乎被時間悄悄抽離,思想里一切熾烈的觸手也慢慢蜷縮進平淡生活里的邊邊角角,他無所適從。
躲避風浪帶來的驚險與慌張,暫時的愜意與安穩(wěn),他自我麻痹般的視作常態(tài),沉溺其中不愿自拔,他甚至寄希望于這種狀態(tài)可以持續(xù)而綿長。
夕陽用最后一絲力量染紅了天邊,微波粼粼的河水留下了東風來時的足跡和奔赴的方向。漁舟晚歸,柳梢曼舞,幕色緩緩地將白天與夜晚分割成互不相擾的彼此。
河堤岸,夸夸其談的落魄青年用血濃于水的親情關系維系著他名正言順地啃老,他甚至用生活的殘酷來弱化自己無業(yè)的不值一提,還連帶他自暴自棄的任性放逐。
曾經,他也是明媚如光的少年,而今,他只能在《王者榮耀》里大展拳腳。父母的殫精竭慮在他心里不值一提。
她沖他吼過唯一的一次:讀書的動機和意義有千千萬萬,但這絕不是在無理狡辯時用以拓展思維方式和積累詞匯量,以此阻止一切使自己發(fā)生難堪的可能。
他淡淡一句:一百萬的彩禮,你把自己賣了!
她轉過臉,淚水漣漣,將所有的一切甩在身后,卻始終沒有告訴他:父親遭遇車禍,生命垂危。
又是一年槐花飄香,空氣中卻彌散著苦澀的味道。
“媽媽,那是什么花?”
“是槐花?!?p> “槐花很甜嗎?”
“槐花……不甜……”
女人的眼睛變得濕潤,她揚起臉,一陣清風,滿樹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