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薄力之事,柳辰又趕回風閣到了少爺身邊。
紹淵的神色卻不若上午的平和,眉頭微擰,右手食指輕扣桌面。
桌面上擺著的益州訊息均已閱看。
其中并無特別的消息,官府無兵士調(diào)動,民間未有民亂,只是街市日益蕭條,近三月來,傳回的居然都只是“無事”二字。
食指扣桌面的聲音漸漸停了下來,只聽得紹淵道:“把近三月宮里傳出的消息都找出來!柳辰,讓銘林過來,我有事交代?!?p> 當晚,彥青得知公子將薄力送走,非常不解,此子讓公子徘徊于生死之間,為何如此輕放?
不過此種疑惑,并無人敢打擾公子。柳辰雖不認同少爺所為,卻明白他此舉何意。
紹淵自幼對吉兇都有著超乎常人的感應(yīng),身邊之人對其若有惡意,他總能提前知悉,這么多年來,處處應(yīng)驗,卻在薄力對其下手時全無所覺。
要么是紹淵這個與生俱來的能力出了問題,要么就是薄力心中并無殺意,故而未得感應(yīng)。
“薄力不過是一把被人握在手中刺傷少爺?shù)谋?,少爺并不怪他,這個仇該算在握刀之人的身上。而且,少爺憐惜薄力之才,希望可以留他有用之身?!?p> 見彥青仍有些憤憤難平的樣子,柳辰又道:“少爺?shù)闹腔圻h在你我之上,難道你還要置喙他的決定?”
彥青對于這個指責,有些惶恐,趕緊道:“柳大哥,我只是擔心那薄力難忘舊主,賊心不死,萬一壞了公子大事!”
“這事你就不必掛心了,盡快恢復狀態(tài),想著如何為少爺分憂即可!”
次日,臨山居中派出了三個人,由彥青帶隊,替紹淵巡視各處聯(lián)絡(luò)點。
此次重病昏迷無法理事,暴露出了原先紹淵對各地力量把控使用上的許多漏洞。
紹淵所掌控的力量已經(jīng)慢慢的對現(xiàn)有腐朽的王朝進行著滲透,各州之中,無形無跡的在執(zhí)行著由掌控者發(fā)來的一道又一道的命令。此時看來,這種力量的運行卻是對紹淵過于依賴了。
紹淵清醒之后,便發(fā)現(xiàn)了問題所在。自己的局只會越布越大,而如果自己創(chuàng)造出來的這個龐大的力量必須依賴自己的掌控才可順利運作,那么便是失敗的。
意識到問題所在,便需要迅速解決。紹淵與彥青詳談之后,彥青帶隊出發(fā),至各州聯(lián)絡(luò)點予以協(xié)調(diào),培訓力量,完善機構(gòu),健全制度。
長安,后宮之中。
王莽又是召了解憂侍寢,云雨之后,兩人仍擁睡于榻上。
符文卻入了殿來,挑開簾帳,輕聲道:“陛下,司空大人有急事求見!”
王莽年紀已大,睡得并不沉,有點響動便睜開了眼來,極不高興的道:“何等要事?半夜驚擾!”
“與幽州派官之事有關(guān)!”符文繼續(xù)輕聲道:“明日殿上便會宣旨,司空大人說是發(fā)現(xiàn)了不妥之處,特來請見!”邊說邊扶起了王莽。
解憂似乎被打擾,哼了一聲,翻了個身,又沉沉的睡去。
“更衣,我去外殿見他!”王莽起了身,看了一眼解憂,見她沉睡,停了一下,便順手將簾帳放了下來。在他沒有看到的地方,解憂慢慢睜開了雙眸,眸中一片清明,殊無睡意。
“連夜進宮,究竟何事?”
解憂安靜的躺在榻上,細聽自外間傳入的聲音。
“陛下,請看此軍報!”王邑的聲音。
未幾,便傳來王莽怒意凜然的呵斥,“伊德爾?豎子何敢……”接著便是瓷器破碎之聲。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柯凡這個蠢貨!劉歆又在這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解憂悄無聲息下了榻,就這樣光著腳丫子,來到的關(guān)閉著的門邊,將眼睛貼在了門縫上,入眼便見王邑和符文皆跪于殿中承受著帝王的雷霆之怒。王莽面前,一封奏報被摔在一片破碎瓷器的狼藉之中。
解憂未敢多看,又輕輕的躺回了榻上,佯作熟睡。
“符文,立即派人去將伊德爾一行帶回,明日梟首,以正法典。劉歆,柯凡,由廷尉好好審查?!?p> “陛下息怒!”王邑待王莽憤怒稍緩,不顧地上的瓷器碎屑,跪行幾步,到了王莽面前,道:“陛下,伊德爾以索倫部之名向我朝臣服,天下皆知。之后,我朝與索倫通商,又為他賜婚清陽縣主,如果此時,讓人知曉此賊……此賊乃東胡奸細假扮……朝堂顏面何存……”
聞得此言,王莽又狠狠的拍了一下桌面,沒有說話。
符文移步到王莽身后,為他拍背,輕聲勸道:“陛下息怒,注意龍體?!?p> “幽州部都尉之封我絞盡腦汁,平衡各方,伊德爾亦在受封之例,你讓我如何息怒?”王莽受了如此天大的欺瞞,頗覺受辱。
“陛下,明日早朝,照常宣旨,伊德爾乃東胡奸細的身份不必宣之于眾,待他赴任途中,我來解決此事……亦可全了朝廷顏面!”
索倫部萬里來朝,朝堂之上興師動眾,兩次派商隊使團去訪……如果,所謂的索倫王子都是假的,豈非是新朝以來又一個天大的笑話……
王莽有些頹喪的坐在御座之上,臉上溝壑叢生,突然覺得非常的疲憊,“司空,就按你說的辦吧!手腳干凈些?!?p> “是,陛下放心!柯凡和劉歆處,陛下可有御旨?”
“不急,之后慢慢來!你先下去吧?!?p> 待王邑退下,符文過來扶起王莽,“陛下,還是快些安置吧!”
“送容華回瑧玉殿?!蓖趺Х愿赖?,不過在符文準備叫人時,又改變了注意,“算了,讓她睡吧,我去承明殿,清凈清凈!”
解憂一動不動的在榻上平穩(wěn)呼吸著,宛如熟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