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了開陽,紹淵次日便覺得身子乏力,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事實如此。
他向柯凡告了假留在府里休息。下午卻收到了劉歆的邀請函,紹淵想了想,便給送函的下人回了帖,表示自己會按時赴約。
鑫云有些擔(dān)心,“阿淵,我們來長安不過是為了勢石,劉歆想做什么你為什么要管???他今日莫名其妙的約你,也不知何事,你為何要去?”
“云兒,勢石認主,天命悠悠,劉歆此舉有礙天下大勢,我又如何置身事外?天象所示,之后必然會面臨群雄爭霸的亂局,可是,我卻無法坐視外族入侵。我懷疑他與匈奴東胡部勾連,不知許了東胡什么條件,所圖甚大??上Ш翢o證據(jù),無法處置。今天他約我前去,我自然要去,好好的品查品查此人?!?p> “讓柳辰和蘇順都跟你去,不然我實在不放心?!?p> 劉歆所約見面之處是一所道觀,在長安城內(nèi),半彎溪水環(huán)繞,觀內(nèi)垂柳依依,鬧中取靜。
“貿(mào)然相邀,老夫唐突了。曾聽甄公提及侯爺,對侯爺?shù)膶W(xué)識極是推崇,老夫一直想與侯爺一敘,難得侯爺賞光。此觀中茶為一絕,侯爺來品品吧!”
“晚輩末學(xué)后進,國師抬愛了,前幾日剛拜讀了您校訂的《山海經(jīng)》,受益匪淺?!苯B淵安然的坐到了劉歆對面的位置上,淺笑低語,直接說出了他以劉秀為名所呈的典籍。
劉歆面色平和的執(zhí)起石壺,為紹淵斟了杯茶,一股清香撲鼻而來,“此間的觀主是我的老友,他這里也就這個茶可以拿得出手,這個老頭有些摳門,聽聞我有貴客,方舍得給了這一點茶?!薄?p> “果然好茶。”紹淵贊道,“得品此茗,實是沾了國師的光?!?p> 幾句寒暄之后,劉歆終于入了正題,“侯爺如何知曉索倫國?”
“并不知曉,在柯大人處得知后,又去了崇文殿,方知道一二?!?p> “侯爺果真大才,不知索倫,卻可通過北方諸部的語言,通曉索倫語。典樂之中,無人可及?!?p> “國師謬贊了,若非國師不僅通索倫語,還未雨綢繆,教導(dǎo)出可任索倫商隊驛官的學(xué)生,兩國之間的通商怕是無法如此順利的進行!在國師座前,在下實在是螢火與皓月之別?!?p> “我看侯爺對索倫仍存有諸多疑問,在陛下座前也能直抒胸臆,我到是對索倫略有了解,也許可解侯爺疑惑?”
“我讀過國師多本著作,知您年輕時曾用了十幾年游歷天下,前朝又在天錄閣①潛心治學(xué)多年。見識自然遠在我之上……我對使團并無什么懷疑,只是謹慎使然。我領(lǐng)了典樂的職,自然是要為陛下盡忠,謹慎些總是好的!”
劉歆撫須笑了笑,又執(zhí)壺斟茶,一個道童提了一個食盒送進屋來,輕輕的取出,一一擺在兩人中間的桌案上。
“劉先生,師傅讓我送些泉水和點心過來,兩位慢用!”
道童又為爐子添了碳,先將已燒開的水注入劉歆手旁的石壺內(nèi),再將新帶來的泉水倒進炭爐上的鐵壺中。
“你師傅呢?”
“師傅被陛下召進宮里去了!”道童恭謹?shù)幕卮稹?p> “你先退下吧!”
“是!”道童向兩人行了一禮,離開屋子時眼神忍不住的看向紹淵。
紹淵對著他淺淺一笑。
清乾,果然有了幾分高人的模樣!
“聽說侯爺自幼由道家高人扶養(yǎng)長大,可知道家靜心咒?”劉歆慢經(jīng)斯里的斟茶,喝茶后,突然問道。
“冰寒千古,萬物尤靜,心宜氣靜,望我獨神,心神合一,氣宜相隨,相間若余,萬變不驚,無癡無嗔,無欲無求,無舍無棄,無為無我?!苯B淵輕吟道,心中卻想:是讓我不要多管閑事,不要再插手索倫之事,伊德爾之事?“此咒雖會背,我卻缺了道心,難以悟透!”
……
兩人在里面打著機鋒,柳辰和蘇順在旁邊豎著耳朵,聽得云里霧里,不知在說著什么。見了清乾之后,蘇順更有些坐不住了,柳辰見少爺一時半會結(jié)束不了,便向蘇順揮了揮手。
蘇順出了側(cè)屋,隨清乾而去。兩人同批出自強院,關(guān)系不錯,自然關(guān)心分別后的情況。
紹淵知道清乾在這里,所以見面并不吃驚,蘇順卻并不知道。
太陽漸漸西斜,兩人已經(jīng)從經(jīng)史子集談到了天文地理,竟然出奇的酣暢。
劉歆是全才,所學(xué)博而精,難怪夏先生也甘拜下風(fēng),這是紹淵此時的想法。他自小對一切充滿好奇,從子規(guī)山學(xué)成出山之后,從沒有人能和他談得這般的相鍥。
劉歆心中卻是驚多于喜:安西候未及弱冠,已然這樣博學(xué),自己當(dāng)年萬萬不及。
“聽聞國師精讖緯神學(xué),在陛下登位前多次解出讖言,才被尊為國師?!苯B淵的神色已難掩疲憊,卻仍將這個問題問了出來。
“侯爺對此也有興趣?”
“近來得了一個消息,想請國師解惑?!?p> “侯爺請說?!?p> 紹淵將杯內(nèi)茶水倒了一些在桌上,以食指為筆,將讖言寫出,隨后又將水漬拭去,用絲絹把手擦干,“國師如何看?”
“侯爺如何得知?”
“好友相告。”
“我研究讖緯神學(xué)三十余年,只能告知侯爺,讖言大多牽強附會,人云亦云,能言天意者百數(shù)不過一耳,侯爺不必當(dāng)真?!?p> “我只是擔(dān)心此言傳到陛下耳中,難免掀起波瀾,于朝局不利?!?p> “候爺多慮了,如此捕風(fēng)捉影之事,何人會輕捋虎須?!?p> “原來國師明白讖言大多虛無?!苯B淵換了個坐姿,輕笑道。
“侯爺此言何意?”
“國師學(xué)淵天下,受天下人敬仰,又身居高位,可左右朝局,在下惟愿國師以百姓為念?!?p> “好一個以百姓為念?!眲㈧Т笮α藘陕暎拔易匀粫享樚烀?,下應(yīng)民情!”
“我曾學(xué)過卜卦,國師可愿讓在下一卜?”
“多謝侯爺,卻是不必了,我已過耳順之年,何須卜算?”
“是在下唐突了。”紹淵微微欠身行禮,“時辰不早,若國師沒有別的賜教,在下先告辭了!”
“是啊,已經(jīng)不早了,我已許多年沒有這樣和人暢談?!眲㈧朴行└袘眩质疽?,“侯爺請自便吧,我還需在此靜思片刻。”
紹淵扶案站直了身體,輕輕嘆了一聲,“國師,你不要忘了道、法、自、然!”
劉歆聞言,沒有作聲,臉上笑意平和。
柳辰已入得屋來,扶住紹淵,道:“少爺,回吧!”
注釋:①天錄閣:西漢時期的皇家圖書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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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溝月
不能隨便寫學(xué)霸人設(shè),知識面太廣,不會寫。我太難了?。蘅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