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煒沖出焉耆時,他第一次沖出包圍圈帶出的先鋒營只剩了一半。
臨江見他出來,策馬迎上,喊道:“將軍,五威將把從中軍撥來的人都帶上先走了,命令我們拖住敵人!”
“整軍,清數(shù)!”
“是!”
先鋒營此戰(zhàn)中亦傷亡慘重,目前軍力不到一千,騎兵約五百。
負責警戒的哨兵突然發(fā)出尖利的哨聲:敵軍即將追來。
林煒心中一痛,父親麾下,全軍覆沒,他將手中旗幟一揮,對手下幾個隊長道:“飛揚帶一隊先行,找關隘駐防;風樅帶二隊跟上,沿途設伏;飛羽帶三隊繞到敵后,趁機偷襲擾敵,臨江我們兩個帶四隊正面迎敵。”
“是!”一隊、三隊迅速帶隊離開。
“風樅,保持哨音聯(lián)絡,我會且戰(zhàn)且退,誘敵深入!”
“將軍放心,保重!”隨后對著自己的部下喊道:“走!”
“臨江,可害怕?”
“將軍,我不怕!”
“好,弟兄們,跟我來!”
“喏!”四隊不過兩百人,但喊聲震天,戰(zhàn)意凜然,毫無懼意!
“紹淵,紹淵,被你不幸料中,若我此戰(zhàn)僥幸存活,必要與你一醉方休!”
……
*****
紹淵一行已至子規(guī)山兩儀門,各位先生早已一一拜見,紹淵又讓夏自蒼老先生幫著給甄邯寫了幾封信,為自己之后去長安做準備。
和墨家老爺子最有話說,兩個忘年交在一起總是談得不記得時間,紹淵又將墨石溪忽悠著去李家寨坐鎮(zhèn),“李川”若想行船還需改造,墨石溪若能在場,必然事半功倍。
受到少門主大加贊賞自然是巧手浪子老夕,把老夕已然喜得合不攏嘴,紹淵又將左家好不容易幸存下來的一些古物給了他,他更是一蹦三丈高,一疊聲的讓紹淵有什么事再找他,拍著胸脯保證自己什么都會做。
陳叔雖回了子規(guī)山,但馴養(yǎng)鳥兒的事還一直在幫紹淵做著,紹淵到了兩儀門中,各種消息自然送到了此處。
“陳叔,還是沒有涼州戰(zhàn)況傳來?”
陳叔搖了搖頭。
紹淵有些不詳?shù)念A感,最后一次收到林煒的消息還是在臨山居時,林煒傳來關于連弩的調查情況,當時他在姑墨,即將開拔到焉耆與大軍匯合,按他當時推算,最多一個月,西征便可結束??勺源酥螅贌o軍中消息傳來,涼州通訊卻并無異樣。
當日卜算西域之征,血色濃郁之處在都護府附近,而焉耆確實離都護府不遠,難道……真的出事了?
“陳叔,幫我將此訊傳給涼州,讓彥青、隨風帶人秘密出關……”紹淵將自己寫好的密件交給陳叔,“急件,派你最信得過的鳥兒!”
“紹淵放心吧!今天剛收到一封大邑的訊息,給你?!?p> 此訊傳自無憂,內容很多,用了三只傳訊鳥。
任俠帶著一百安西候府兵分散喬裝行進,于十日后找到馮異。
馮異剛向皇帝陛下復命,交還了兵符,不打仗的將軍手里并沒有多少兵。
他聽了任俠所說,便派自己的親衛(wèi)偷偷前去探查,赫然發(fā)現(xiàn)紹淵所說的桫欏湖附近,僅南灣和黃泥壩便發(fā)現(xiàn)秘密練兵達五千之眾。
親衛(wèi)不敢耽擱迅速匯報,馮異幾番思量之后,親自去了一趟益州。因在任平寇將軍時與益州牧合作愉快,便斟酌著將此事告訴了益州牧。
因為才洋洋灑灑幾萬字的奏報向朝廷報過自己在平寇中的功勛,受到了皇帝陛下的嘉獎,益州牧不敢自己打自己的臉,把有人私自練兵之事上報。
益州牧手里有精兵三萬,兩人一合計,反正兩人一起平過寇,算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于是準備再合作一次,以練兵為由,自行解決此事。
任俠的一百府兵,馮異的五百親衛(wèi),又從益州牧挑了三千精兵,由馮異統(tǒng)領。
馮異用了奇襲的戰(zhàn)略,烏泥壩藏兵四千多,并不難剿,自己傷亡也不大。
南灣卻是一塊硬骨頭,人數(shù)不足千人,卻個個都是高手。馮異用盡手段,層層圍攻,圍追堵截,此戰(zhàn)打了近十天,自己也傷亡了上千人,卻還是被他們跑了有一半,隱入了翠屏山的密林之中,如虎歸山。
任俠已經(jīng)回了大邑,帶出去的一百人只帶回來了77個,公孫述突然重病,無法起身,探得消息知是急火攻心所致,應該是因為得到了犍為郡的消息。
馮異在兩處細細搜查,卻一無所獲,只得把練兵和公孫述有關的話放在心里,無法告知益州牧。
紹淵將無憂的傳訊細細讀了好幾遍,心中嘆道:“十三年過去了,公孫述一直在努力做著他的先人沒有完成的事,他所圖之事便是自立為王……自己能發(fā)現(xiàn)實屬僥幸。無憂在大邑,目前所做,宛如與虎謀皮,實在危險……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左家、無憂,都沒有退路了!”
紹淵給無憂回了信,仍望眼欲穿的等著西域的訊息。
首先傳來消息的卻不是涼州,也不是林煒,而是長安。
解憂自宮中傳出,又由書泰急件送至子規(guī)山。
消息極短:“臘月二十,大軍焉耆中伏,焉耆、且彌、后車師國勾結北匈奴,叛。王駿帶殘部不足兩萬人,逃至都護府,林信文貽誤軍機,被圍身死,至麾下全軍覆沒,林煒負責斷后,生死未卜?!?p> 收到此訊時,已是正月十二,距紹淵讓彥青等人出關過了五日,紹淵長嘆一聲,“彥青他們去晚了,林煒怕是兇多吉少,還有臨江,風樅……”
“公子,長安的消息定是王駿所傳,我們再等等,也許會有轉機的?!碧K順安慰道。
“我觀林煒面相,并非短命之人,唉……不要告訴風澤此事!明天我們再去一次自強院,過了十六,我們也要啟程了。西域之征失利,王駿不久便會回長安,我答應泠大哥的事也該先去準備了?!?p> 小虎已經(jīng)八歲,對于一個獅虎獸來說,正是壯年。它長得比老虎更為高壯,威風凜凜,平素一般在山中活動,此次紹淵回來,不知它怎么得知,一直跟在小主人的身邊。
今日紹淵去自強院,小虎便是坐騎。
到了懸崖處,紹淵等依舊用藤蔓所系的竹籃通行,小虎卻長嘯一聲,自絕壁縱越而下,利用凸起的山石借力,迅速到了谷底,山中霸主的氣勢十足。
“虎虎!”一個身影伴著孩子的歡呼向小虎沖去,眼看就要和小虎飛撲的巨大身體撞在一起。
“小心!”紹淵大吃一驚,高聲提醒。小虎這一沖之力何止千斤,若撞上了,那個孩子焉有命在?
卻見兩者要撞上的一霎那,小虎微微矮身,孩子一個跳躍翻身,竟是穩(wěn)穩(wěn)的坐到了小虎的背上,小虎立即加速,如同一道白色的閃電。
紹淵松了口氣,“小虎剛才馱著我,對他而言肯定是龜行的速度,現(xiàn)在才是他本來的樣子。剛才那個是風澤嗎?”
“是,小虎經(jīng)常會過來找他玩,也就跟風澤玩的時候,小虎才無需小心翼翼的?!?p> 等到紹淵一行落地,小虎已經(jīng)馱著風澤跑了一圈又回來了。風澤見到紹淵,從小虎身上躍下,又以剛才的雀躍向紹淵沖過來。
蘇順大吃一驚,公子若被這個小子一撞也是不妙。
“小澤,不要調皮!”幽谷散人的這聲之后,原本速度極快的風澤在要撞上紹淵的剎那突然停住,毫無滯澀之感,他親熱的摟著紹淵的腰,仰頭甜甜的喊了聲“師兄”。
風澤膚色白皙,整日在山中風吹日曬也絲毫不見變黑,他的五官如雕塑般俊美,眼睛又大又圓,眼珠呈深褐色。他體形健壯,像一頭牛犢子般充滿了力量,個子很高,已經(jīng)過了紹淵的肩頭,完全不像一個孩子。
紹淵捏了捏風澤的臉,“小澤,你越來越厲害了,我看你柳大哥馬上要打不過你啦!師傅,我回來都六天了,你天天在這里,也不上去陪陪我,看來有了關門弟子,我就沒有地位了呢!”看到師傅過來,紹淵抱怨道。
師徒之間一陣笑鬧,氣氛極是融洽,紹淵幾人便也在谷底住了幾天,順便度過了結婚紀念日和生辰。
“師傅,我想帶風澤去長安,你可舍得?”臨出發(fā)的前一日,紹淵對幽谷散人道。
“小澤天生就是習武之人,我現(xiàn)在給他喂招都要小心,若能一直在山里該多好??!只是我也知道他的身份,必然是要去學習如何承擔起自己的使命,你帶一段時間也好。烏丸的事,你是如何打算的?”
“我派風澤入了涼州都尉長子林煒麾下,又對林煒百般示恩結交,還安排了臨江,都是為烏丸之事在做準備,烏丸為了避免在匈奴和新朝之間兩頭為難,北遷了約百里,我也派人過去了。只是現(xiàn)在西征大軍在焉耆大敗,我一時之間還沒有林煒和風樅的消息,可能需要重新籌謀。我把風澤帶在身邊更方便些?!?p> “安兒,苦了你了!”幽谷拍了拍紹淵的肩,“子規(guī)山的事你不用掛心,師傅會替你安排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