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真相如刀
梧桐苑中，三葉已將小丫帶回，這小丫，本就是陰家的家生子，一家大小的性命、前程都握在主母手中，見主母相召，正自膽怯，故而對鄧君娘的詢問，答的甚是暢快。
而在鄧君娘詢問小丫的同時，三月尋了個由頭，將許心竹帶出了如斯苑。陰嶺及馬大夫等將如斯苑細細的搜了一遍。
當(dāng)晚，夜已深沉，陰家大宅正堂中仍燈火通明，素來早眠的陰老太爺也端坐在堂上。陰祥書和鄧君娘肅立于一旁，三人均面色凝重。
“此事可已確定？”陰老太爺聽聞此事，沉默半天，才問道。
“父親，此事應(yīng)可確定了。在許氏那里查出了一些藥物粉末，仲大夫詳看過，都是于心疾有礙之物，雖藥性輕微，于常人無礙，但如心脈稍弱之人長時間服用，將心疾日甚?！?p> “父親，我仔細問過許氏的丫鬟，再想想這些年的事，也覺得確有許多巧合之處。一是安兒第一次被診出心脈問題時，是麗華過百日的時候，許氏也是自那時候開始經(jīng)常制作羹湯的。二是許氏做藥膳，從不許別人插手，事事親力親為。三時許氏原本在我面前流露過，希望將紹湛記入我的名下，可那時之后，她便再也沒有提過，看來是心中有了定計，將紹淵除去，讓我除了紹湛，別無選擇。”
“這個惡婦，去把她帶進來。”聽到此處，陰老太爺已是勃然大怒。
三葉帶著許心竹走了進來，許心竹一身素衣，面色平靜，少了平時一直掛在臉上，那略帶謙卑的微笑，比平時比少了幾分嫵媚，多了些決絕。她于廳中雙膝跪下，靜默未語。
“許氏，你究竟是如何害的安兒。”
“食物相克，藥食相克?！痹S氏竟未曾抵賴，一口應(yīng)承了下來。
“你……你……”陰祥書一時之間，竟無言以對。
“我父親因是庶子，雖努力生活，樣樣爭先，卻仍未得善終。我親見父親悲慘半生，怎么可能讓我的湛兒過那樣的人生？夫人啊，你為什么不選擇湛兒呢？卻要選紹淵呢？如果你選擇湛兒，我將一生一世視你為恩人！可惜呀，我只能如此了。”許心竹無視他們的震驚，自顧自的往下述說，“剛好得知紹淵心脈先天不足，我怎么會不用我之所長呢？父親一生就教了我這個本事。我將極少量藥物混入羹湯中，大家吃了都沒有事，但紹淵不同，我看著他日漸衰落。那次紹淵在書房發(fā)病，我又在他服藥后及時送入抵制藥性的羹湯，讓藥效無法發(fā)揮作用。夫人，你還記得我推薦你吃的金針菜嗎？那是因為馬大夫建議紹淵喝的湯里有驢肉啊！這兩者相加使人心痛……哈哈……”
“啪！”陰祥書氣急給了許氏一巴掌，打斷了她的述說。
再看鄧君娘，已是淚流滿面，“許心竹，你怎么忍心？紹淵他是個孩子??！你怎么忍心親眼看著他，親手推著他，一步步走向死亡？”
許心竹擦了擦嘴角的血跡，抬頭慘淡一笑，“夫人，我都是為了我的湛兒，可是，我成功了……”
“你這個毒婦！”老太爺氣的只說了這句話。
“老太爺、三爺、夫人，我確實做錯了，可我并不后悔！如今我心愿已了，什么懲罰我都自甘承受！”許心竹緩緩將頭伏至地面，不再言語。
遣人將許心竹帶至祠堂，著人嚴管后，陰老太爺?shù)热说哪樕苑浅Ｄ亍?p> “三兒，你怎么看？”
“父親，祥書治家不嚴，竟使這許氏連續(xù)四年在府中作惡，更是使紹淵深受其害?！?p> “父親，內(nèi)宅之事，都是我的責(zé)任，枉我有眼無珠，竟將許氏視為臂助，這些年，還以為她憐惜紹淵自幼喪母，才對紹淵這樣關(guān)愛，我對她心存感激，怎知她竟如此惡毒心腸?！?p> “此時追悔，于事何益？事情既已發(fā)生，先談?wù)勅绾谓鉀Q吧！”年屆七旬的陰老太爺展示了其當(dāng)年處置果斷的性格，大聲道。
“將許氏送菩蘭觀，讓她終身幽禁素食，為自己贖罪吧！可湛兒，又該怎么辦呢？”君娘輕聲說。
“父親，堂叔他們虎視眈眈，如此時得知此事，我怕湛兒入嗣之事再生波折，許氏是湛兒生母，他們要是得知許氏犯下此等大罪，我們怕是再也無法拒絕五叔家的三孫子入嗣一事了！”陰祥書無奈的嘆道，“以我看來，許氏雖鑄下如此大錯，可我們還需替她遮掩，不能讓外人知曉。父親，還是將許氏以惡病由，禁足別院，終身不得出院吧！湛兒就由君娘撫養(yǎng)。君娘，又要辛苦你了！”
“這本就是我份內(nèi)之事，只是，我可憐的安兒……”
“三兒，你考慮很周詳，此事，就這么辦吧。至于紹淵，多尋良醫(yī)吧?！标幚咸珷斠宦曢L嘆。此時屋外傳來了亥末子初的更漏聲。
次日，許氏因惡病，由一輛牛車送至離陰家老宅五十里外的一處別院，十年后，歿。
而年幼的紹湛，只是在許氏離開的頭一個月里，哭著找過幾回姨娘，隨著時間的流逝，也漸漸的淡忘。
不再服用許氏消去藥效的羹湯后，紹淵的病情似乎有了點起色，但是畢竟拖得時間太久了，馬大夫和仲華在得知紹淵心疾發(fā)展的過程后，清楚的明白，治療的好時機已被耽誤，此后的調(diào)養(yǎng)將是一個漫長而艱難的過程。
對一個孩子而言，這樣痛苦的，每天在死亡的陰影下，艱難的活著，是否過于殘忍！
“如果師傅在，那該多好?。∫苍S他會有更好的方法，至少，可以讓他不要那么痛苦?！敝偃A以這句話結(jié)束了與馬大夫?qū)B淵病情的討論。
“世清究竟去哪兒啦？”
“師傅見京中形勢日亂，怕日后遺禍，便南下入了子規(guī)山中，說安置好后讓我們同去，但是已有三個多月，尚無音訊。現(xiàn)在我來了這兒，京中師弟仍在等消息，等有了消息，會通知我的。”
“希望早些有世清的消息，能對紹淵少爺?shù)牟∮行碌闹委煼较??！?p> “師伯，我今天又微調(diào)了一下藥方，可以讓他呼吸輕松些，您看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