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樂章 雪之下
【奏鳴曲】
總該要說些什么吧？總不能這樣悄無聲息……
但是又能說些什么呢？
難道，難道要這么一直一直黑暗下去？
那是……哪里？
突然有了光，硬生生地穿過身體，自己清楚地看見半透明的身體里，一條條甚至于細枝末節(jié)的脈絡，在下方那鏡面似的終點上如同裂紋一樣迅速蔓延。
“嘀嗒”細微的聲響，流光忽閃，一圈圈漣漪從身體周圍蕩漾開來……
“如果，可以的話……”
直至光線外面的黑暗。
【雪之下】
其實，人生并非一定要存在什么意義不可。平平淡淡簡簡單單的也不錯，僅僅只是想要活下去就可以了。就算有很多事情都做不到，無能為力的話也沒什么。即使是這樣，也并非一直都碌碌無為著，并非什么都沒有做到過。雖然……毫無樂趣可言！就是這樣的平凡，只是被恐懼所鞭笞，被希望所驅使！或許這也是一種人生的意義也說不定。
?。ㄒ唬?p> 睜開眼來，腦海里渾渾噩噩。
我夢見了什么，卻記不清楚了，就好像是被摔成的碎片，怎么都無法拼接。
不念過往，不畏將來。我揉了揉眼，驅散心中郁悶的不快，起身迎來瑟瑟縮縮的冰寒。感受到不同往日的清晨，似乎有什么激動人心，我似乎聽到了什么。
以前，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一到冬天我就會產生莫名的情緒，溫度微妙的變化，都會有一種即將來臨的預感！我是那么地渴望被她救贖，渴望被她抹除為一片純白。
寒冷并沒那么令人討厭，只要心底抱有小小的回憶，小小的期待，小小的思念，哪怕微乎其微，那么自己一直一直都會暖暖的。只有寒冷才能讓人體驗到溫暖的可貴，就好像只有生活在苦難中的人才能體驗到幸福的來之不易。
冬天過去了，春天也就會到來。
※※※
我背上書包打開大門，眼前是耀眼的一片銀白，眼睛不禁傳來一陣刺痛感。世界如同剝落般，紛紛揚揚的雪，飛雪如簾，不斷地融入蒼茫靜謐的雪海。
前幾日的風雨，讓人格外沉重的疲倦感，在這細雪紛落聲聲絮語中，瞬間煙消云散了。
地上的積雪，踩上去軟軟的，就像……那樣的面龐……
“呃，這樣盯著人家女生的臉看不太好吧？”我邊調整了一下視線的角度，心里邊這么想著，“沒見過的校服呢……話說，冬裝的下邊也是裙子的校服真的存在嗎？”
可能是在等人吧。
她撐著紅傘，就站在前面的那條路的路邊，一棵香樟樹下，耳朵上戴著白色的耳麥。一陣寒風斜掠，碎雪諧謔地灌進紅傘里，涌入她白皙的脖子，舔舐她的面龐，棲息在她的馬尾上。這種馬尾并不是將后面的頭發(fā)一股腦兒全扎在一起的高馬尾，而是挑起耳前的頭發(fā)，水平地移到耳后，用發(fā)圈系上的那種。加上軟軟的面龐和大而黑亮的眼睛，顯得尤為的清新、可愛。
應該是很容易就會被注意到的存在。
此刻，像是等得有些不耐煩了，皺起了眉頭，生氣著。
我事不關己擦身而過。
這就是我們的初遇，成為我命運中的……
※※※
我一直在不斷地遺忘著什么，就像身邊在連綿不斷地飄落的雪，世界崩潰著，碎片一片覆蓋去一片，這樣義無反顧。有時候，我也會以矯作的姿態(tài)仰望頭頂上的天空，天空如同夢幻般地破碎。是為了要還原，還是為了要更新呢？我也……不知道。
“吶，你喜歡雪嗎？”身旁傳來稚嫩卻悅耳的聲音，似乎還能感受到一股溫暖。
這時才注意到，這個奇怪的小女孩。個子嬌小，黑長直的頭發(fā)被雪染得花白，開始融化的雪水在光滑的玫瑰色的臉頰上緩緩滑落。眼睛很漂亮，大而明亮如同星辰。最讓我在意的是她的服飾，只穿著一套黑色的連衣裙！
“你不冷嗎？”雖然我并沒有回答她的話，也只是脫口而出的，甚至還有些冷淡，或許她也是喜歡雪的吧。但是，不論什么都好，越是喜歡也就越會使人受傷。
“你冷嗎？哥哥？”不知是什么讓她感到興奮似的，很有氣勢地反問道。小女孩面朝著我抬起頭，大大的眼睛像是要把人吸進去一樣，我仿佛看見她的眼睛里有一團光一晃一晃的……
突然，一種意外的溫暖感，一種意外的柔軟感。回過神來的時候，小女孩已經抱住我的腰，臉頰在我的身上不停地蹭來蹭去。
“你……你干什么??？”我用手推著她的腦袋，想把她推開，可是她卻死死地粘著。
“嘿嘿，我擔心哥哥會怕冷嘛！”
“你是考拉嗎？！還有，誰是你哥哥？！”我仍然努力地推著她，“別鬧了，我要遲到啦！”
“哦……”小女孩這才顯得很遺憾似地松開了手，“那，下次再見哦！”
開始是一味地想要盡快擺脫才加快了自己的步伐，走著走著突然感覺心跳漏了一拍，寒冷趁機而入，不由自主腳下又停了下來。
她還佇在原地，像是一只被遺棄的貓咪一樣，看上去有些無精打采?；蛟S只是我的錯覺，看到我回過身來，她于是舉起只手蹦蹦跳跳地揮著。不知怎么的，我又像是也安心了似地揮了揮手。
“有緣再見。”然后，我才轉身離去。
?。ǘ?p> 我從十歲的時候就隱隱地察覺到了，人是丑惡的。相愛什么的，親情也好，友情也好，愛情也罷，都是他們自欺欺人的謊言。害怕無助，害怕寂寞，害怕言論；相互利用，相互剝奪，相互傷害；自以為是的需求，自以為是的關懷，自以為是的價值。為了掩蓋本質，在自己的臉上不斷地刻畫著一塊又一塊的面具，像是巖畫一般那么丑惡！終歸不過就是為了獲得利益而已。
※※※
走進校門，眼前是一片狼藉。路上的積雪被胡亂地打掃過的樣子，亂七八糟地堆在路旁，混合著枯爛的樟葉和黑色的泥水，散發(fā)著一股淡淡的泥腥味。似乎是發(fā)生了什么緊急的狀況，而匆匆忙忙地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掃除用具橫七豎八地丟了一地。
然后是異樣的嘈雜感，來自于教學樓前的那塊空地，那里水泄不通地圍滿了學生，以及部分老師。
“好高啊！掉下來肯定會死的吧？”“到時候肯定到處都是血，好可怕??！我們還是趕緊回教室去吧！”“這就是典型的教育失敗！”“要跳趕緊跳噻！磨磨嘰嘰的?！薄熬褪?，真想死的話就找沒人的地方了！”“不就是想要人來哄你嗎？”
漠不關心也好，幸災樂禍也好，心存不屑也罷，都不過是充斥著因為好奇而看熱鬧的想法而已。他們潛意識中認為會有牽扯到相關利益的人去想辦法，能不能解決或是結果如何都與自己無關，自己所能做到的就是嫌事還不夠大。
“是女生嗎？”我不禁皺起了眉頭。當然并不是因為對方是女生所以就要怎么樣，無論男女，生命都是一樣的。只是，我不太擅長應付女生。
沖上樓頂天臺的時候，迎面而來的風顯得格外的寒冷，因為已經流汗的緣故，其中也不乏有些冷汗，對于平時就缺少運動的我而言這是理所當然的。
蒙蒙的飛雪，如絲如絮，迎面亂撲。
天臺上除了被踩上了凌亂的腳印的積雪外，就是堆放在角落里東倒西歪的破損桌椅，一如既往的沒什么特別的，或許對于我們學生而言，比較特別的就是它最接近于天空什么的，畢竟還處在青春期幻想的年紀。現在那種特別不管是誰也無心感觸了。
前側的邊緣上有個短發(fā)女生正彎著腰捂著耳朵，身后老師的勸解當然是不想聽的吧……肯定都是些能夠猜得到的，甚至他們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也能猜得捌玖不離拾！她面無表情什么話也不說，眼神在逐漸的暗淡失色。
我徑直走到邊緣處，和她一樣站在了這條如同彼岸與此岸的分界線上，只是彼此間相隔了一段距離，看上去我和她的立場是一樣的了。這時我感受到了詫異的目光，她也好，勸解的老師也好，樓下的師生也幾乎一樣……不等他們恢復，我就朝著樓下開口了。
“是哪個混蛋在那里廢話連篇的，有種站到我下面來！會拉你做墊背的哦！”無視他們的反應……
“吶，我問你！”我將視線轉移過去，注視著旁邊的女生說道，“你為什么要站在這里呢？”
“關你屁事？”厭惡的口氣。
“我們不是一樣的嗎？”
“那你還明知故問！”
“這可是最后的人生商談哦！我只是想知道你討厭的是什么呢？是討厭你的同學？還是討厭你的家人？甚至是討厭這整個世界？”
“怎么樣都無所謂了吧？”
“討厭的人就殺了他們，討厭的世界就把它毀滅！”
“這種事情……”
“辦不到嗎？那么，你其實真正所討厭的并不是它們，而只是你自己吧？！討厭自己的無能為力，這樣什么也做不到的自己！”
突然，腦海里掠過一輛疾馳而去的出租車，以及一只嘶叫的怨氣的黑貓，還有一雙美麗而無助的回眸，然后莫名的悲傷將視界越拉越遠。
到底是怎么了？這樣的我，明明……我似乎忘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明明都發(fā)誓過的，是什么呢？想不起來。
似乎……與以前的自己無法匹配。
以前的自己嗎？跟她多多少少有點兒像吧。當然不是指跟她一樣女性的容貌，而是……怎么說呢，我也有過輕生的念頭……難道是因為這樣，在看到她想要跳下去的時候才會不能不管的嗎？
是這樣啊——所不能原諒的并不是這個世界，而是自己??？！害怕不被別人理解，害怕彼此傷害，害怕被別人討厭，害怕被別人無視而失去方向失去存在。就是討厭這樣的自己！
“……”
“我們真的很像呢！所以我喜歡你哦！你……喜歡我嗎？”什么??？這么差勁的告白是想鬧哪樣？
“哈??？”像是被人捏了一把，她皺起眉頭。
“你有聽過嗎？兩個彼此喜歡的人牽手跳下去的話會長出翅膀飛起來的哦！”
……是我鬼扯的。
對話期間我已經不動聲色地移到了她的身邊，然后拉住她的手，“要跳咯！”
“咦？！”吃驚了嗎？
好可怕??！萬一腳下在雪上打滑的話，那么我就得先掉下去了，幸好雪前下過了雨吶！一部分融化掉了。當然，我們并沒有往樓下跳，而是我將她撲倒在了天臺上，若不是老師及時的幫助，恐怕在她的掙扎中我們也會滾落下去的。
?。ㄈ?p> 這個世界太多的迷茫，真的假的混合在一起很難分得清楚，總是讓人看不到方向，如同身處在黑暗里，做出的選擇不能保證正確與否！
正確也好，錯誤也好，都已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能與你并肩同行。這樣，即使是星星之火的光芒也能翻天覆地。
“那個……”扭扭捏捏的樣子。
“嗯？”我有些尷尬，我并不是那種擅長交際的人。
“我是二年級一班的葉希?！?p> “二年級三班，明羽?！?p> “那個……人家是男……男生！”
是……是這樣啊……是男生?。?！
“是男生還用‘人家’??？”
“要你管?！?p> “干嘛還打紅領帶?。俊表槑б惶?，我們校服是西服式的制服，男女夏裝是沒有什么區(qū)別的——西褲加襯衫。冬裝也只有略微的差別，在我眼里也只是外套上少了和多了一排紐扣，然后就是領帶分藍色和紅色。
“要你管??？！”生氣了。
我似乎意識到了一個重要的問題，于是捂住臉蹲到了地上:“第一次告白的對象竟然是男生……”
看起來肯定是很受打擊的樣子。
“那個……”是不安呢？還是自責呢？猶疑地想要安慰我些什么。
“怎么樣都無所謂了吧？喜歡不一定就存在于異性之間吧？朋友之間也是可以的吧？”最后，我自暴自棄地說道。
課間和吃午飯的時候都是在承受著異樣的目光中度過的，葉希也好，我也好，像是被越推越遠的孤舟，前后兩邊都可以是彼岸，但是轉頭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ㄋ模?p> 雪還在下著，多少還是有些愜意的，周圍隱隱彌漫著雀躍地鼓動，只是因為早上發(fā)生的事所影響而無心察覺。放學后只有自己一個人的路上，什么都好，仿佛這才是自己的世界，不會存在與存在相互覆蓋。不受支配的世界。
“哥哥，哥哥！明——羽——哥——哥！”
我恍然回過神來，中二病的模樣難免像是做了虧心事一樣的慌張。我如此向左右一陣張望。
“這里，在這里！在你前面啦！”
“抱歉……”我訕笑著打了個哈哈。
“你是想說我個子太矮了看不見嗎？”像是更生氣了一樣嘴巴鼓了起來。
是早上遇到的那個奇怪的女孩，仍然是只穿著那一件黑色的連衣裙。
“話說我以前也不認識你吧？”
“早上不是剛見過嗎？”
“我說啊——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我叫千尋哦！”
“怎么不聽人說話啊？”我嘆了口氣。
“明羽哥哥……”
“不要那樣叫我?！惫植缓靡馑嫉?，那個。
“現在可以陪我一下嗎？”
“我不是蘿莉控哦……被人用以對待罪犯的目光的話，我可真心受不了的?！?p> “好啦好啦！就當做是兄妹，不會有人報警的啦！”一邊說著一邊使勁地拉著我校服的衣擺。
雖然有很多要吐槽的地方……跟她較真的話就輸了，這種感覺。
街道兩旁全是些各種各樣的門面，主要是些小吃為主的，當然還有服裝店、小飾品店、理發(fā)店和代理充值營業(yè)廳什么的，經營的目的基本上是面向學生的。因此，放學后這里三五成群嘰嘰喳喳地聚集了很多學生，此刻在這樣的雪天里形成了一種說不出來的氛圍！是什么呢？讓我如此在意。
我忽然感覺到之前一直拉扯著我的力道消失了，然后才發(fā)現自己站在了一間賣小飾品的店前。意識到千尋異常的安靜，低下頭，是千尋著迷的神情，似乎是陳列在貨架上的哪一條手鏈，非常想要的樣子。
我仿佛又看見了她的眼睛里有一團光一晃一晃的，讓我恍惚，不自覺地想要將她抱緊……
驚覺后，我趕忙甩了甩頭。
“想要嗎？”為了驅散心中的異樣感，我開口問道。
既然已經引起千尋如此專注了，那么就肯定是想要的吧？顯然明知故問。但是那里也不是一條手鏈，每一條也不一樣，她中意的會是哪一條呢？
在強烈的欲望下，眼前的小腦袋大幅度地上下擺動，黑長直的頭發(fā)像是綢緞一樣翻涌起光澤，然而卻沒有說話。
“想要的話我會給你買的?！?p> “……真的，可以嗎？”很狡猾似地歪著小腦袋。
原來是那條由黑繩編織而成的手鏈。黑繩編織呈帶狀連成一個圓環(huán)，相連處留下兩根繩頭，每一根繩頭的尾端都系著一個銀黑色的小鈴鐺。與之對面的外側上也有兩個同樣的稍微大點兒的鈴鐺，可能是事前串連好后分開鑲嵌在黑帶上的吧。兩個小鈴鐺之間，也用同樣的方式鑲嵌著一顆鉆石一樣的玻璃或樹脂類的制品。
雖然是廉價的飾品，但是做工卻很精細，或許是仿制品也說不定。
千尋很開心地將手鏈套在右手腕上，將鈴鐺搖得“丁零當啷”地響個不停。
“謝謝明羽哥哥！我就當作是禮物收下了。”
“禮物什么的……”
“還有‘明羽哥哥’就這么定下來咯！沒關系嗎？”
“隨便你啦！”
我想，對于孩子，就算是女孩子來說，最好的禮物應該并不是首飾而是食品吧？雖然不知道出于什么基準，但是在什么情況下送出的才會算作是禮物呢？還有，送什么才會算作是禮物呢？
……這種事情怎么樣都無所謂的吧？重要的是對方開心不就好了嗎？
在經過蛋糕店門前的時候，千尋果不其然地露出了孩子應有的貪婪，即使是這樣，那也是不可能的——我隨便往店里掃了一圈，最便宜的也要129，就跟這串數字的表面一樣開玩笑。想必是針對于周邊的那些大學生的吧？作為一個普普通通的高中生來說，那太過奢侈。千尋像是也明白的，只是一會兒的恍神后就徑直地離開了店門前。
“我不喜歡甜食，所以才不會喜歡什么蛋糕呢！”臨行前還說了這樣的話。
?。ㄎ澹?p> “嗚，好吃！”
“你是屬貓的嗎？”
在經過燒烤店時，給千尋買了兩份碳烤扁魚，看她非常滿意的樣子，我安心地噓了口氣。
冷不防的，后腦勺上傳來碎散的沖擊感，崩塌下來的冰涼涌進脖子里，然后像是侵略一般直驅而下。
“你干什么??？”我有些生氣。
“明羽哥哥，我們來打雪仗吧！”
“……好啊……是你自己說的，到時候別哭著求饒哦！”
“明羽哥哥的表情好可怕！”
“哼哼，要施以懲罰的?！蔽也蛔杂X地樂在其中了，雙手捏起一個大雪球。
“不帶醬紫！太大了啦！”驚慌地逃竄。
這不是打雪仗，這是碾壓！只是單方面的蹂躪而已……
※※※
就算形影不離，就算簇擁在一起，也總是透露著冷漠的訊息！溫暖始終無法傳達到心里，是因為溫暖會讓我們融化，之后會讓我們迅速地流逝！
“該回去了?！蔽铱戳丝刺?。
“嗚……”一下子就不高興了起來。
“不早咯！”
“嗯?！?p>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
“自己認得回去嗎？”
“不要總把我當做小孩子啦！”
氣沖沖地跑掉了。
“等積雪厚的時候一起堆雪人哦！”不知道有沒有聽到就是了。
回到家里也不會覺得溫暖，路上或許也并不是那么寒冷，心里宛如這紛落的細雪般，靜靜沉積。
難道……是相互覆蓋的部分？不僅僅是自己，還有自己身邊的人，甚至是毫不相干的人，就算不相交也能覆蓋到。就是這樣陰影的部分。
暗下來的周邊，抹上了一片猙獰的輪廓，飄下來的雪鉆進脖子里融化后流到胸膛，有一種別樣的心驚肉跳的感覺。我只好緊一緊衣領，加速前行。
打開家門，門內一如既往是空蕩的回響。
只是由腳下的不踏實感轉換成了篤定感，家也只能帶來這樣的改變。習慣了似乎也就沒什么了，是因為習慣了所以就會變得理所當然——“生存”不是一直都是如此的嗎？
剛準備去自己房間的時候，無意間便看到茶幾上的突兀。
是一張只有四個字的紙條和兩張紅色的紙幣，壓在玻璃杯下面。
“‘生日快樂’嗎？”
然后“拿著這兩張紙幣去買自己想要的東西”是這個意思吧？
我把書包扔到沙發(fā)上。
想買什么呢？什么什么煙？安什么什么套……之類的，什么?。。?！盡是這些有的沒的、惡作劇的想法！
……真是的，這個老媽！
“對了，還是買蛋糕吧！”不知道為什么腦海里浮現的是千尋貪婪的神情。
“這樣的話，她一定會很開心的吧？”
“如果是帶過去的話，會不會驚喜呢？”
于是打定主意，拿起錢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怎么會突然在意起了她呢？為什么……是想要看到她開心的樣子嗎？本來就毫無關系的吧？放著不管也不會有問題?；蛟S是覺得，她開心的話自己也會開心起來……大概。
（六）
我在尋找著，尋找著什么呢？連自己都不知道！有時候像是身不由己一樣，一直一直持續(xù)著。如果還不快點兒找到的話，就會來不及的，我將永遠都無法原諒自己了。咦？我想起來了，我不正是因為一直都無法原諒自己才活著的嘛！就這么戴罪而行……
這是唯一的一次機會了！
他的胸口還是像以前一樣的那么的溫暖，我不想失去這份溫暖！可是，我感覺到自己的狀況已經快到了極限，現在也只是勉強地維持……如果不快點兒找到的話……但是，到底要找到什么呢？求求你快點兒告訴我吧！神??！
一定，一定會有辦法的！我相信神是存在的，只是因為我太過于卑微了，所以“聲音”還沒傳達到而已。
※※※
路燈下，雪地上，雪花縈繞，產生了一個個獨特的空間。在外面的黑暗中看去會有一種溫馨的錯覺，然后融入進去，繞眸的晶瑩，會讓人以為自己也在與之一起，飛舞、飄搖。
看見她的時候，她就在那樣的路燈下，跪坐在那樣的雪地上，沮喪似的雙手抓著地上的積雪。遠遠看見的時候，一瞬間在什么地方有什么在倒流而去，只是一瞬間，所以沒能抓得住。
“你在干什么啊？！”
“明羽哥哥怎么會……”
“我問你，你在這里干什么??？！”口氣有些粗暴。
“什么啊我還以為是幻覺呢！”
還是那樣一如既往地不聽人說話！只是不同于之前的無憂無慮，而是換成了落寞的語氣。
“都這么晚了還不回去，對你這樣的女孩子各方面來講都很危險的呀！”
“……”她只是抬眼看著我不說話。
“你該不會是……離家出走的吧？”
“明羽哥哥，你手上拿的是什么呢？”
“呃，我說啊……”放棄了，“是蛋糕哦！”
“難道今天也是明羽哥哥的生日嗎？”
“不是生日我就不能買蛋糕嗎……”轉念才發(fā)覺到，“難道說，今天也是你的生日？”
“真好??！是和明羽哥哥同一天出生的呢！”心情很好似地瞇起了眼睛。
“也不用那么高興吧？”
原來所謂的禮物是這么回事??！也是因為沒人買給她嗎？或者說根本就是被人給忘記了，甚至是自己的家人。
我呢……至少還有一個人始終好好地記得。
“明羽哥哥，我陪你過生日吧！”
“你只是單純的想要吃蛋糕吧？”
“明羽哥哥……”
“什么??？”
“背我?！?p> 話說，女孩子都是這么柔軟的嗎？而且也好溫暖……心里不禁這么想著。
“你不回去真的沒問題嗎？”
“偶爾的也不會有問題～”
“就那么想吃蛋糕嗎？”
“話說，明羽哥哥，現在我的身體可是緊緊地貼在你的背上哦！你難道就沒有心動的感覺嗎？”
“才不會對你這樣的身板心動呢！”
“啊嗚?！?p> “好疼哎！”是真的在我的肩膀上“啊嗚”地咬了一口。
“真~是的！明羽哥哥真是不懂少女心呢！”
這樣的話語，還有微弱的銀鈴聲飄散在了風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