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高墻里的歡笑聲、鑼鼓聲,聽久了,未免讓人覺得有些吵,有些煩。
“今天是他們大公子洛長勝的生辰,里面園子,自然熱鬧了?!眹兰蔚?,“他們每過一個生日的花銷,可夠我們這樣的窮人過一輩子的了?!?p> 說著,嚴嘉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卻又不無羨慕,又道:“這就是命,羨慕不來。柳妹妹,你以后就別在乞丐堆里混了,也到了婚嫁的年齡了。以妹妹你這樣的美貌,去一個大戶人家做妾,何難呢?為何非要去乞討呢?”
岳柳柳笑道:“我……我太小了……再說了,做乞丐挺好的……我喜歡?!?p> 嚴嘉忽湊到她耳邊,悄聲道:“你不會是真的看上他了吧?”
岳柳柳轉(zhuǎn)眼,看了商前一眼,便低頭,有些羞澀的道:“我……我還小……”
嚴嘉道:“十六了,還小呢!”
岳柳柳道:“就是小!”
嚴嘉道:“小罷,大也罷,無論如何都不能看上他,知道么?就是看上了,也要立刻把他從你心上抹去。你聽聽墻里面,那才是來人間一趟,該有的生活!多歡樂?。《嚅_心??!多熱鬧?。《喔毁F??!柳妹妹,憑你的這美貌,給里面的公子,做個侍妾,他們大概沒有不愿意的……俗話說的好,寧做富家妾,也不做窮家妻。何況,他還是一個乞丐;難道你想你的下代也還是乞丐?世世代代都是乞丐?所以,你斷斷不能對他,生出絲毫的好感。他又那里配得上你呢?”
吃完了飯,岳柳柳起身告辭。
嚴嘉苦留,要岳柳柳就住在她這里,以后就不要再去做乞丐了。
當然了,嚴嘉如此,其實是有她的目的。
嚴嘉早就厭惡了這貧窮的生活,這陰暗、潮濕的地方。
她想改變,她要逃離,她想進高墻里去,去過哪富貴的生活。
留下柳柳,她就可以用柳柳,作為她的進身之階。
因為,她已認識了洛家的幾過仆婦,可以通過她們,把柳柳介紹給洛家的公子;以柳柳這樣的美貌,洛家公子見了,定會被迷住的。
這樣,自己就和洛家有了聯(lián)系,可以在洛家走動了,自己也不丑,耍些手段,到時,自己也有可能被里面的洛家公子納為妾室呢。
2
江南四大家族,洛家洛長勝生辰,大家都開心的幫他慶祝,但他卻有些不開心,忽然嘆了口氣,搖頭道:“我這三妹,唉,越發(fā)的古怪、孤僻的不近人情了。今日她大哥我生辰,也不出來敬個酒,甚至連個面也不露;只派個丫鬟,給我送個禮物來,就了事?!?p> 貴公子們聽了,都只笑笑,都選擇不接這話茬;因為誰都知道,這洛家三小姐的古怪脾氣。
洛長靖笑道:“現(xiàn)在連父親要見這死丫頭一面,也都難,不知道這死丫頭,整天把自己關(guān)在閨房里干什么?已是我們江南第一才女了,難不成她還想考狀元不成!大哥,我再去叫,定要把這死丫頭叫出來,我們都太慣她了,現(xiàn)在已慣的不成樣子了。叫不出來,我就闖進去,把死丫頭拉也要拉出來?!闭f完,起身便去。
洛長勝立刻起來,拉住弟弟,笑道:“二弟,唉,算了,算了。這丫頭不愿意出來,就不出來,別強迫她?!?p> 洛長靖跺腳道:“死丫頭之所以如此肆意,就是你們慣出來的?!?p> 洛長勝放開弟弟,坐下,笑道:“難道你不慣她?”
洛長靖回位置,也坐下,道:“我現(xiàn)在后悔了,就是太慣她了,才把她慣成這樣,如此任性,想怎樣就怎樣?!?p> 郭長勝道:“好了,喝酒吧,喝酒聽戲?!币幻嬗址愿酪黄抛拥溃骸皳鞄讟幽难绢^愛吃的,送去給她。”
洛長靖聽了,馬上站起來,道:“我來吧?!北阌H自挑了幾樣妹妹最愛吃的,給那婆子,那婆子送去了。
洛長勝看著,搖頭只笑。
3
3月6日,未初時分。
相辭了嚴嘉,岳柳柳拉著商前的手,只在小巷子里走;對這些小巷子,她熟悉的就像自己的家。
商前此刻,被這么美的少女拉著左手……
他的左手,像是僵硬了一般,伸直著,動也不敢動一下,任她拉;口里的舌頭,她不說話,也不敢說;頭腦里的意志,似也沒有了,她要拉去那里,就去那里;連這是去救岳老爹的事,都忘了。
“商前哥哥,你說,我們死了后,下輩子,我們還會相遇嗎?”岳柳柳忽道。
商前聽了,有些不知所措的“哦”一下,左手不受控的自動握緊,但立刻意識到,嚇了一跳,立馬松開,同時腦海里禁不住閃過一抹歉意、緊張:握痛她了吧。
但商前馬上回過神來,定一定……作為一個現(xiàn)代人,自然不會相信人死了,還有什么下輩子;人死了,也就死了,不過他卻仍說:“還是不要見了?!?p> 岳柳柳聽了,禁不住心下一沮,道:“為什么?商前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歡我?我配不上你?”
商前忙道:“不!不是!下輩子,你定會投一個很好很好的人家的,我卻未必;可能下輩子,老天爺會讓我做真正的乞丐?!?p> 岳柳柳心下轉(zhuǎn)喜,道:“那我下輩子,也還繼續(xù)做乞丐!”
4
也不知過了多久,商前迷迷糊糊的醒來了,睜開雙眼,但看東西很模糊;可渾身感到很溫暖,似在被窩里;身下躺的地方,也很柔軟,很舒服。
商前閉了一下眼,再睜開,定眼一看,見上面是賬頂,心道:“自己怎么睡在床上?”
略一凝神,想到自己救柳柳姑娘被踢暈了,那現(xiàn)在自己沒死,自然就已被先知樓抓了,成了先知樓的階下囚;可居然,居然還給床給自己睡!
跟著,便想到柳柳姑娘……
她如何了?那一掌?白面漢子的那一掌?……
想著,便要立刻翻身起來,但感到自己的身體,不那么受指揮,胸口又一陣疼痛;而這時,外面腳步聲響,轉(zhuǎn)頭去看,只見是一個女子,走了進來。
見她只有十五六歲,朱唇玉面,氣質(zhì)清新脫俗;但看裝扮,卻只是個丫鬟。
感到她有些面熟,好像在那里見過。
不過,隨即,搖搖頭,怎會見過她呢。
這里是先知樓,她是先知樓的丫鬟。
看來,是自己昏迷糊了,此刻,記憶也錯亂了;況且,自己素來有臉盲的毛病,還容易對沒有見過的人,產(chǎn)生一種見過的錯覺。
這丫鬟是個美人兒。
這江南,果然多美人!
她容貌雖美麗,可她此刻美麗容貌上的神情,卻一點都不美。
她寒冰著一張臉,看到商前后,更冰了,好像商前欠了她七八百兩銀子似的。
她走到離床有三步遠的距離處,停下,冷哼一聲,冷冷的道:“終于還是醒了!一天一夜了,還以為再也醒不過來了呢?;蛘?,早就醒了吧?見我家這被褥,這床,睡著太舒服了,所以,就一直假裝沒醒?!?p> 她神情不但冰冷,而且還滿臉的倨傲、不屑、嫌惡。
雖然已是階下囚了,也正因為是階下囚了,所以,更加的不能跌份,失了尊嚴、骨氣。
何況,還只不過是一個丫鬟!
當下,商前便立刻以不屑還以不屑;冷冷的、不屑的看了她兩眼,便不屑的轉(zhuǎn)開頭。
丫鬟見了,似受了很大的侮辱,冰冷的臉上,頓時涌現(xiàn)出怒容,惡狠狠的道:“卑賤的乞丐!哼!果然個個都豬狗不如!個個都該死!該殺!”說完,轉(zhuǎn)身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