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巴蜀
數(shù)月前,五大派于昆侖山巔分地而治,協(xié)商管理,青木、玄水、朱炎及玄麟四派掌門便告辭拜別,揚長而去,迫不及待地大刀闊斧進行一番擴張。
首先在所屬大城鎮(zhèn)設(shè)立分堂,派遣弟子駐守,一時間各大城鎮(zhèn)均駐有修道之人,來往甚密;其次,一些無人煙地方,經(jīng)常有人巡視,如若發(fā)現(xiàn)妖物作祟,必誅之。
短短數(shù)月,斬殺妖邪良多,已初見成效,在百姓中也頗具聲望,每逢家中有事,必求救于此,或有怪異之處,也紛紛報予,再由五大派出面解決。
而那些混跡于城鎮(zhèn)的妖怪,迫于壓力不得不跑到小鎮(zhèn),或隱居山林,人跡罕至之處,就更別說那些道行更淺的妖類,終日擔(dān)驚受怕,躲在陰暗處,只待到了深夜方敢出來覓食。
昆侖山,抱月峰,練武場。
兩道人影夾帶著雷電之勢,相互交錯,互不相讓,電閃雷鳴,隆隆之聲直鉆入耳,場下一些人承受不住這驚雷震耳,紛紛用雙手捂住耳朵,只有少數(shù)人面不改色,直勾勾地看著。
兩道人影倏一下分開了,各站一角,一個是翩翩少年,手中三尺青鋒,身后五把短劍浮在半空,好不瀟灑;另一個是衣袂飄飄的女子,英姿颯爽,手中的劍閃著雷光,電流涌動。
女子嘴角一揚,笑道:“小師弟,最近有偷偷練功哦?!?p> 男子嘿嘿一笑,道:“齊師姐,你又不是不知道,師弟我最會偷懶了,又怎么會躲起來偷偷練功呢?”
女子捏緊手中的劍,揮舞了幾下,道:“那難道是我退步了?”
男子搖搖頭,道:“這只有師姐才知道?!?p> 常遠(yuǎn)看著臺上的左小右和齊文穎,眼里很是滿意,道:“齊師妹越發(fā)精進了,小師弟也不錯,招式也有板有眼了?!?p> 席莊周面色柔和,在一旁輕輕點頭,看來很是欣慰,“你和小右在所以弟子中,天份和悟性最高,但要說勤勉剛毅,你們都比不上穎兒。”常遠(yuǎn)笑道:“師父教訓(xùn)得是,弟子銘記?!?p> 左小右被禁足整一月有余,每日就是打坐練功,竟也熬了過來,沒有再惹是生非。這些日子山上忙于分地而治的事,漸漸地遺忘掉左小右。
席莊周也有思量,總不能一直將他禁足,故而借考校武功這個機會,只要能在齊文穎手中走過三百招,就解除禁足的懲罰。
左小右有望得以解禁,自然大喜過望,與齊文穎斗了足足三百招,符咒、劍法、手印等等一切會的武功盡數(shù)施展,越發(fā)熟練,看得在場眾人頻頻點頭,拍手叫好。
齊文穎斗得也是暢快淋漓,三百招已過,還不盡興,往日里這小師弟兩百招就落了下風(fēng),這次竟然斗了三百招竟平分秋色,她尋思著左小右是不是有所隱藏,一面忿忿不平埋怨,一面斗志昂揚,道:“再來?!?p> 左小右把劍往身后一收,右手直搖,忙道:“不打了,不打了,師姐,三百招已過?!?p> 齊文穎一旦動起手,不盡興誓不罷休,左小右給她做了數(shù)月的陪練,深知這點。二人實力略有差距,但沒有五百回合,左小右自信自己絕不會輸。
可每次打五百回合豈不累死?故而每次兩百回合之后,故意露出疲態(tài),讓對方贏個一招半式。
“不行?!饼R文穎心思聰慧,從交手中發(fā)現(xiàn)一些端倪,堅決道,“我看你是皮癢了,連我都敢糊弄?!?p> 左小右心一涼,看來自己謙讓的事已經(jīng)被齊文穎察覺,看著眼前的師姐殺氣騰騰,不禁后退半步,看向臺下,求助道:“大師兄,三百招已過。”
常遠(yuǎn)也覺察出情況不對,齊文穎狠狠瞪了過來,常遠(yuǎn)心中一凜,把頭轉(zhuǎn)過一邊,“哈哈”一陣干笑。
“見死不救?!弊笮∮倚睦锇盗R,然后轉(zhuǎn)頭看看席莊周,拋出無辜的眼神,“師父!”。
席莊周雙目微閉,像神游方外,實則視而不見,也想借著這次機會,給左小右一個教訓(xùn),讓他解禁后不要再那么毛毛躁躁,惹是生非。
左小右哭笑不得,把目光看向其他師兄師姐,眾人默契地將雙手插袖,臉上或是同情、或是無奈、或是偷笑,連師父和大師兄都不幫,他們就別說了,左小右此刻心涼如水,暗暗祈福。
齊文穎得師父、師兄們的“默許”后,嘴角一揚,劍上的雷電暴漲,不懷好意道:“小師弟,看往哪里跑?!?p> 人劍合一,電掣風(fēng)馳般向左小右攻來。臺上瞬間電閃雷鳴,隨之一聲慘叫,響徹山間。
“昆侖山一帶沙漠戈壁廣闊,飛沙走石,綠洲寥寥,人煙罕至,所以這里最可怕的不是妖魔鬼怪,而是這惡劣的自然環(huán)境,我們在這些綠洲小鎮(zhèn)均有弟子駐守,不過這里人跡罕至,妖怪也少之又少,所以這么多年一向均無大事。眼下最關(guān)鍵的地方是這里……”
常遠(yuǎn)把手指一點,點在一張羊皮地圖的一處,然后在周圍劃了一個小圈,繼續(xù)說道:“這里,巴蜀之地,這里土地肥沃,物產(chǎn)豐富,又稱之為天府之國。巴蜀山脈雄、險、幽、秀集于一身,加上山路崎嶇,有道是‘蜀道難,難于上青天’,山道一關(guān),便可獨霸一方,一夫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開,這里正是妖魔藏身的好地方……”
常遠(yuǎn)耐心地一一細(xì)說著,左小右在一旁聽著,剛開始還饒有興趣,隨后越說越多,他思緒難免有些跳脫,想著常遠(yuǎn)為什么要跟自己說這泱泱中原。
常遠(yuǎn)發(fā)現(xiàn)他有些神情恍悟,幽幽道:“小師弟,你又走神了?!?p> 左小右走神被說中,臉上一紅,撓撓頭,不知師兄今天為何跟自己說這個,這和下山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
常遠(yuǎn)直起身子,無奈搖搖頭,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看著他,道:“眼下五派分地而治,如此大事,你自然要知曉。”
左小右心里不禁奇怪,問道:“分就分,再說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分地又不是真的劃分土地,難不成我還不能去其他地方不成?”
常遠(yuǎn)道:“師弟,話不能這么說。分的雖然不是土地,但行有行規(guī),我們不能越界?!?p> “哦?”左小右奇了,問道:“這可有趣了,怎么不能越界?”
“這分地而治,分的管轄區(qū)域。在其他門派的管轄范圍內(nèi),別派不能擅自行動,如果發(fā)現(xiàn)妖魔,也需通知該派弟子,如何處理由他們定奪?!?p> “哼哼,真當(dāng)自己是土皇帝了?!?p> “這斬妖除魔本來就是我們修道之人職責(zé),官府也無能為力,這分地而治就是這般,各自當(dāng)各自領(lǐng)主的土皇帝?!?p> “這樣有什么好處?”
“好處?”常遠(yuǎn)道:“這里面好處多了?!?p> “怎么說?”
“你看我們偌大天劍玄宗,弟子幾百號,一天吃喝拉撒要花費多少銀子,還有每次下山所需要的路費,你們的紅利,這些錢哪里來?真以為點石成金嗎?!?p> 左小右怔了怔,這個問題還真沒想過。雖說是修道門派,可這么一個偌大的門派,光是日常開銷就非常可觀,還不說其他花費,世人都以為方外人士高潔,不沾俗塵,但畢竟不是神仙,哪有不吃五谷,不穿桑麻之理,這些都是要花大量金銀。
他開始有點明白為何要分地而治了,這是把自身利益最大化。但想想一個修道門派,不潛心修道,心系俗物,有悖修仙之道。
常遠(yuǎn)看出左小右心思,道:“師弟你不必介懷,修道修的是心道,這些不過糞土塵埃,不把它們看得過重,自然不受其紛擾?!弊笮∮衣杂兴颍c點頭。
常遠(yuǎn)語重心長道:“那知道我為什么跟你說這些?”
左小右道:“師兄是想讓我明白不受外界誘惑影響,潛心修道?!?p> 常遠(yuǎn)輕輕一敲左小右腦袋,喝道:“我是要你記住,這次下山,萬一到了其他門派的地方,你少給我惹是生非,明白嗎?”
左小右摸摸腦袋,唯唯諾諾地“哦”了一聲。
此次五大派分地而治,四派均在中原富庶之地,天劍玄宗孤懸西域,看似地域廣闊,實則沙漠茫茫,資源匱乏,只有巴蜀一席之地才是重中之重。
故而天劍玄宗也早早在巴蜀之地建立分舵,廣派弟子,左小右此次下山,一來熟悉天劍玄宗在巴蜀之地的所有分舵,也可周游其他地方增長見聞;二來,席莊周想多歷練歷練他。但又怕惹是生非,故而讓常遠(yuǎn)多加教誨,多方囑咐,避免惹出事端。
交代完畢后,約定三日后啟程。左小右喜出望外,恨不得立刻下山。
常遠(yuǎn)白了他一眼,道:“剛才還不是嚷嚷著疼嗎?”
左小右嘿嘿道:“齊師姐的雷決師兄你是知道的,真的很厲害?!?p> 常遠(yuǎn)道:“這點小傷算得什么。你偷偷在后院煉藥,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經(jīng)常偷偷跑去百草峰偷摘草藥?”
被常遠(yuǎn)一語識破,左小右心中有鬼,只好承認(rèn),“原來師兄都知道?!?p> 常遠(yuǎn)搖搖頭,埋怨道:“你呀,不知天高地厚,真以為慕師伯不知道嗎?只是不想點破而已。讓我私下點醒你,話說慕師伯對你也另眼相看,要是旁人動了她辛苦栽種的草藥,早就被大鐵鏈鎖住挑水施肥去了。”
左小右暗暗吃驚,他自信自己行蹤隱蔽,絕不可能被發(fā)現(xiàn),沒想早就暴露,臉紅耳赤連連道:“是是是?!?p> 常遠(yuǎn)不懷好意地伸出手,道:“把你煉制的藥拿出來給我看看?!?p> 左小右一看常遠(yuǎn)貪婪的表情,心想常遠(yuǎn)這是想趁火打劫,把柄在別人手上,無可奈何,只好從“袖里乾坤”掏出些瓶瓶罐罐出來。
常遠(yuǎn)一個個打開,嗅了嗅,皺眉道:“怎么都是些平常白藥,就沒好一些嗎?是不是你私藏了?!?p> 其實他煉了一瓶上好的療傷藥,只不過之前給七殺喝了,眼下手頭就剩這些普通傷藥。
常遠(yuǎn)毫無興趣地丟下這些瓶瓶罐罐,道:“小師弟,你煉藥術(shù)是跟云霄師伯學(xué)的?”
左小右搖頭道:“老爹才不會教我,我只是照著他留下的一本書學(xué)了一些?!?p> 常遠(yuǎn)默默點點頭,道:“煉藥術(shù)還是慕師伯最為厲害,這些都是些尋常刀槍藥,還是留給你吧。”說罷便離開了。左小右收起藥瓶,又想起了七殺,輕輕嘆氣。
幾日后,出發(fā)日子,左小右御劍而上,一瞬千里,不久便到巴蜀上空。
從上望去,巴蜀之地,既有高山峻嶺,又有平原盆地,稻田沃野千里,山林郁郁蔥蔥,不愧為天府之國。
踏入益州城,這里民風(fēng)淳樸,服裝也頗有特點:男穿青色土布衣褲,包頭青帕或帽,女穿圓領(lǐng)大襟短衣,下身寬腳褲或長裙,男女上衣袖口、下延均繡有花紋圖案。最主要的是不論男女,耳上都掛有銀亮亮耳環(huán),有些婦女不僅耳掛脖戴銀飾,連頭上戴的帽子也嵌滿銀飾。
一路走來,新奇事物,目不暇接,左小右左顧右盼,不亦樂乎。
常遠(yuǎn)亦步亦趨地跟在左小右、齊文穎和王佳茹身后,三人被街上那些奇異的東西所吸引,刀具飾物,小吃玩具,奇特新穎,尤其是兩個女子,見到那些亮晶晶的銀飾,不免要試戴一番,哪里聽得進師兄事先的叮囑。
常遠(yuǎn)性子溫和,少發(fā)脾氣,怕與三人走丟,只能默默跟在身后。
好不容易到了一處道觀,上書“天劍觀”,夯土未干,石墻尤新,剛建成不久。
常遠(yuǎn)如釋重負(fù),門口小童認(rèn)識他,拱手道:“常遠(yuǎn)師兄,你們來了?!?p> 小童領(lǐng)著四人進入道觀。觀中均是掃地干活的雜役,常遠(yuǎn)問道:“云揚師弟呢?”
左小右心中一凜,心想:“云揚這廝也在?”他與云揚素有嫌隙,要與他相處,心下難免有些不舒服。
小童答道:“云揚師兄帶著師兄們出去執(zhí)行任務(wù)了。”常遠(yuǎn)點點了,隨小童到了休息之所。
天劍觀不大,進門后就是一正方天井,有兩丈左右,然后是一大殿,供著一尊石像,約三丈,手拿兩把長劍,神情嚴(yán)肅,頗有威嚴(yán)。
石像下是一長桌,上面擺有香火和貢品。大殿后是正堂,正堂后便是客房??傮w來說,不大不小??勺鳛橐粋€聯(lián)絡(luò)分舵,綽綽有余。
“師兄,我們這里香火并不旺盛呢。”四人稍作休整后,在正廳說話,左小右見進香人少,心存疑問,好歹天劍玄宗乃名門正道,這點香火未免名不副實。
常遠(yuǎn)道:“師弟,你有所不知。雖然我們聲名在外,但在這巴蜀之地,要論名望,卻不及青城山上的‘天師道’?!?p> 左小右不明,問道:“天師道?”
常遠(yuǎn)道:“這天師道師祖張道陵乃一介奇人,創(chuàng)派幾百年,斬妖除魔,驅(qū)邪鎮(zhèn)宅無一不精,在這巴蜀之地深得人心。雖論資歷那自然是不及。但天師道在巴蜀深根久已,守一方太平,深得人心,不容小覷。”
齊文穎眉頭一皺,道:“不過據(jù)傳天師道近年來日益漸衰,人才凋零,倒跟昔日不能同日而語?!蓖跫讶泓c頭贊頭,道,“上次師父派我來此地除妖,天師道弟子一旁協(xié)助,看得出他們實力薄弱。”
常遠(yuǎn)輕輕一嘆,道:“確實如此,天師道墮落得如此之快,跟百年前那場夔門山之戰(zhàn)有關(guān)?!比司恢R聲問道:“夔門山之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