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實在是太疼了……
周漁樵算計到了方方面面,沒有算計到靈磐被打碎時自己會這么疼。
也不是,倒是想過可能會疼。
但他以為自己肯定會像小說的主角那樣。
“閉目輕輕蹙眉,好看的眉間閃過一絲忍耐,但僅僅片刻,他便深吸一口氣,以極為堅強的意志控制住自己。重新振奮起精神。”
然而現(xiàn)實卻是。
他的神識縮在結(jié)界中的一個角落,蜷縮成一團(tuán)。
強烈的疼痛讓他控制不住的渾身顫抖。
靈磐碎裂之痛,比軀體受傷的疼痛要強烈百倍,比之神魂俱裂之痛有過之而不及。
如果此時有軀體,他的冷汗一定已經(jīng)浸透了全身。
可沒有軀體,疼痛沒有宣泄途徑。
他此時恨不得引頸長嘯,恨不得徊游天地,恨不得就地消失……
大量靈氣從周漁樵體內(nèi)宣泄而出,他那撕裂的身形肉眼可見的暗淡,甚至連分出來的神識,都逐漸開始意識模糊。
粗口!沒想到復(fù)生一開始就這樣難!
“噗通噗通?!鄙褡R之光急劇收縮擴(kuò)散。
“噗通噗通?!?p> 結(jié)界內(nèi)漸漸起風(fēng)。
白銘急的大叫,“周漁樵,收斂靈氣?。§`磐要失控了!”
“周漁樵!”
呼喚傳來,周漁樵猛地一驚,瞬間從極度疼痛帶來的渾噩中清醒過來。
疼都可以再放一放,再不運行大陣,他可是要死了!
想到這里,周漁樵振奮起精神,將神識匯聚成一點,如流星一般朝著結(jié)界地面鋪設(shè)的陣眼沖去。
陣法很簡單。
只是幫助虛弱的他運轉(zhuǎn)靈氣和濁氣而已。
在他沖入陣法的一瞬間。
十枚黑色的匯元蟲尸體瞬間騰空。
鬼燈草的八片葉片隨風(fēng)搖擺,一股灰黑色的陰郁之氣在匯元蟲周圍盤旋開來。
久違的熟悉感涌上心頭。
借著這最初的幾絲魂界濁氣,周漁樵迅速確定了神識的著力點。
穩(wěn)定神識,下一步,重新吸納靈氣。
這是一個需要集中精力操作的過程。
既要防止逸散在空氣中的大量靈氣和靈磐碎片暴走,又要逐漸引導(dǎo)靈氣與濁氣匯合,保證吸納的靈氣與濁氣達(dá)到平衡狀態(tài)。
結(jié)界內(nèi)的風(fēng)忽大忽小,時而狂風(fēng)咆哮,時而微風(fēng)細(xì)拂。
終于,大約半個小時后,界內(nèi)的靈氣涌動逐漸趨于穩(wěn)定。
周漁樵的神識之光也越來越強烈,一個內(nèi)蘊銀、灰太極的人形光芒緩緩凝成。
“真的能成功?!”白銘欣喜叫道。
涂山靈緩緩點頭,突然,又很快皺眉道,“他的神識沒有回應(yīng)了?!?p> “沒有回應(yīng)?!”白銘向著周漁樵望過去。
只見周漁樵的神識之光果然已經(jīng)停下跳動,保持在靜止?fàn)顟B(tài)。
而開了金睛,白銘所能看到的更多一點。
在其神識之光的身周,一縷淡淡的黃色煙氣圍繞著他緩緩旋轉(zhuǎn)。
白銘睜大眼睛,想要將注意力集中于這黃色煙氣,然而此時,那股黃色煙氣內(nèi)一個上古禁制驟然彈出。
白銘甚至沒來得及發(fā)出慘叫,雙目已有殷紅色的血液緩緩流出。
“嘶——”他倒抽一口涼氣,捂住眼蹲下。
“白銘,去監(jiān)督那棵鬼燈草。”周漁樵神識失聯(lián),這種情況幾人也是預(yù)想過的。此時涂山靈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這邊陣法運轉(zhuǎn)正常,維護(hù)好他的身體。
布置著任務(wù),涂山靈轉(zhuǎn)過身。
她這才看到白銘指縫中滲出的絲絲血液。
“白銘!”涂山靈驚叫一聲,跑到白銘身邊。
印象中白銘因為怕疼,平時很少受傷。乍然見到白銘這個樣子,她一時有些手足無措。
“沒事?!卑足懸贿呂錃猓贿叧可届`擺手,“你先去看著那邊。”
涂山靈略微猶豫一下,伸出細(xì)白的手掌,在白銘腦后輕輕一拍,一股溫和精純,帶著治愈功能的靈氣瞬間沿著白銘的后腦勺擴(kuò)散。
之后,她才又看了白銘一眼,徑直走到鬼燈草精跟前。
……
而周漁樵那邊。
周漁樵來到一片荒蕪的大地,前前后后一片空曠。
地上是黃色的泥土,頭頂是墨藍(lán)的天空。
天空中沒有星星,只有一點遙遠(yuǎn)但強烈的閃光,看不清是什么東西。
記得上次重塑軀體時,他也來過這樣一個地方。
似乎是只要神識脫離身體,他就能過來?
上次只看了一眼,他便重回現(xiàn)實。
這次到這里,他有心存了好好觀察的想法。
周漁樵并不著急離開,信步向自己站立的前方走了一段距離。
反正四面八方看起來都是一樣的景色,自己以這個面向被傳送到這里,說不準(zhǔn)前面會有什么東西。
一邊走,周漁樵不忘抬頭看天。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似乎隨著他離原點越來越遠(yuǎn),空中那個發(fā)光的光點也在逐漸接近。
大約走了能有一個小時。
忽然,周漁樵的發(fā)絲微微飄揚起來。
有風(fēng)?
極目遠(yuǎn)眺,似乎有裊裊炊煙從地平線升起來。
一個村落?
隨著周漁樵加快腳步,村落的形狀也漸漸清晰起來。
村落內(nèi)所有的房子都相接而建,房子連成一個大大的圓弧,仿佛將什么東西圍在中央。
只在圓弧的終點斷開一節(jié),開了一個能容三四人通過的小孔。
房子外圍,一群扎著雙髻,穿著棕褐色粗糙布衣的小孩兒圍在一起拍著巴掌唱歌。
“一拜無頭將,祛病消災(zāi)身體強;
二拜無頭將,日進(jìn)斗金財運旺;
三拜無頭將,延年益壽家安康;
四拜無頭將,戰(zhàn)無所懼旗飛揚;”
“哈哈哈哈哈,”小孩子們拍著手,邊唱邊學(xué)著大人的樣子捻香朝拜。
清澈的童音傳遍整個村落,激起陣陣回音。
“五拜無頭將,沉冤落大獄;
六拜無頭將,親族斷血緣;
七拜無頭將,怒目頭飛揚;
八拜無頭將,熱血濺常陽;
九拜無頭將……”
“九拜無頭將……”
領(lǐng)頭的小孩子停下唱歌,捏著香,疑惑的撓撓頭。
“咕嚕?!?p> 突然間,他的頭滾落到地上。
“九拜無頭將……”
那顆頭顱在地上一邊滾動,一邊疑惑道,那只胖乎乎的撓頭的小手卻依舊在空中劃拉著。
另一個小孩見狀,咚咚咚跑過來。
“哥哥,我們玩踢球啊?!?p> 話音落下,他也伸手摘下自己的頭顱。
伸出袖子抹抹脖子上沾著的血跡,將頭抱在懷里。
媽的,怪不得這些人的衣服是棕褐色的。
周漁樵內(nèi)心狂暴粗口。
正準(zhǔn)備偷偷轉(zhuǎn)身離去。
“那邊有人!”
人群中一個小孩兒突然叫道。
周漁樵頓住腳步。
那兩個摘下頭的小孩兒先是快速慌亂的把頭戴好。
接著,
“咚咚咚?!?p> “噠噠噠?!?p> 小孩子們紛紛跑過來。
“叔叔,你是來祭拜無頭將的嗎?”
領(lǐng)頭的小孩子揚起笑臉,肉嘟嘟的臉蛋上,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看卻無神。
周漁樵不情愿點頭道,“嗯?!?p> “那你要拜幾下?”另一個小孩兒急切問道。
周漁樵認(rèn)真想了一下,“兩下吧。”
一群小朋友頓時露出失望之色。
“不行哦。”領(lǐng)頭的小孩兒道,“你要拜九下?!?p> 周漁樵問,“為什么?”
一群小孩兒嘻嘻笑開,其中還有幾個把沾著棕色不明液體的手指塞到嘴里咬住。
“因為我們還沒見過拜九下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