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了,
滿院的冬梅隨風飄落,凋零一地……
“父親!”
裘晏用盡全力,嘶吼著!
卻再也等不到回答。
孫復滿意的握緊手中的儲蓄鑰匙,笑著看向裘晏道,“你走吧,從今以后這里就是我孫家了,和你沒有半分關系?!?p> 裘晏沒有轉(zhuǎn)眼看他,眼底的不甘在黯淡的眼眸中轉(zhuǎn)動,手握緊成拳,道,“你不殺了我嗎?”
“我從不踩死螻蟻?!睂O復憐憫的看著他道,“更何況論起來,你也要喊我一聲叔?!?p> “不殺我,我就會殺了你!”裘晏幾乎一字一頓的從牙齒里將這句話念了出來。
“有本事你就來,我們走。”孫復大笑著領著眾人魚貫而出,只留下一個背影。
“父親……”裘晏再也忍不住,豆大的淚水斷線似得落了下來。他將臉緩緩的埋進父親的衣衫……
……
夕陽的余暉將裘晏的身影拉的長長的與土壤的盡頭相接。
他的手里握著一柄鏟子,背靠在母親的墓碑前,無神的睜著眼望著天。
他的身側是一卷草席,蓋著他的父親。這還是他當了他的發(fā)髻換來的,如今真可謂是山窮水盡。
母親的墓修葺的早,生在這半山腰上面倒是清凈,墓前有兩個供臺,可惜如今裘晏的身上連半點余糧都沒有了,自然供臺上只擺放了些鮮艷的野花,算是給這片蒼白的墓碑帶點生氣。
“娘,你走的早,我從未見過您,卻一直敬愛您。如今您黃泉路將不再孤單了,有父親來陪您了?!?p> “轟隆隆!”
墓碑輕微的震動了起來,墓碑后高高隆起的大理石墓基發(fā)出嗡嗡的響聲。
“是您嗎?”
只聽見墓碑底下傳出淺淺的輕笑。
“誰在下面!”裘晏猛的站起,面色發(fā)怒!
他圍著母親的墓基走了一圈,發(fā)現(xiàn)在墓基的背面有一個很淺的盜洞,上面蓋了薄薄一層荒草。
裘晏將荒草移了開,強忍著悲痛,彎下身子,鉆了進去。
卻沒想墓穴里竟然還點了一盞油燈,將整個石墓照的昏黃卻能看清前方。
墓穴下竟然并不是想象中的石棺,而是一階階人工打磨有點粗糙的石階,裘晏取下油燈,放在前面照著,一步步順著石階而下。
石階越往下越黑,
光能穿透的范圍越窄,漸漸的裘晏只能看清腳下,卻看不見前方。
石階斷了,裘晏感覺自己站在了平地上,空氣中有股咸甜的味道。
“咯咯咯。”怪異尖酸的笑聲在裘晏背后響起,
油燈猛的轉(zhuǎn)向,卻空無一人。
裘晏再度回頭,卻只覺背脊發(fā)涼,一轉(zhuǎn)身,都顧不得用油燈明晃晃的照,便瞧見一張猙獰的臉,一對雪白的獠牙在他面前晃動。
“吾乃幽都之主,爾見了我,還不速速下跪!”
裘晏不為所動。
“哇!”
鬼臉再度靠近,這一次冰涼的獠牙直接貼在裘晏的脖頸。
裘晏仍是不驚,反而將手中的油燈晃到那張鬼臉面前,將他照了個徹底。
“小鬼,你不怕我?”鬼臉將眼球轉(zhuǎn)向另一邊,露出蒼白的布滿血絲的眼瞼。
“鬼面具罷了,為何要怕?”裘晏猛的一抬手,手心躍出一層瑩黃,沖向了鬼臉,“在我娘的墓里搗亂,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這可不是鬼面具,這就是我的臉!”深怕他看不清,鬼臉將兩側的頭發(fā)撩了開來,露出自己的臉龐,道,“你瞧瞧!”
下一秒掌風忽至,鬼臉一個閃身,快的只留下殘影的躲了過去,
“劈山掌!”油燈被扔在了地上,裘晏憤然出掌,掌掌奪命,卻都只打中了殘影,被一一躲過。
“你…小小年紀出手竟然如此狠辣!嘖嘖!”
“不行,你應該打的更快些,你這樣,打不中我!”
“來呀,來呀,我在這里!”
裘晏追著鬼面具不斷的在這底下洞府中游走,呼的一下,裘晏找準了機會,看見鬼臉就在自己的左下方,便鼓足全力劈了下去。
“轟!”
只聽見石棺斷裂之聲,
“哈哈哈,打中了!打中了!做孩子的把娘的棺木打碎了!”鬼臉笑的張揚,鬼面具不斷在裘晏四周浮現(xiàn)。
裘晏卻沒有再動一掌,黑暗里,他空洞的看向自己手下的微微泛著極淺白光的棺木,手不斷的在顫抖。
“娘……”
語氣中充滿了絕望。
鬼臉不再笑了,反而緩緩的停下了步子,就站在裘晏身后,裘晏卻再無動作。
“喂?!?p> 一片沉默之后,鬼臉先出了聲。
“喂?!?p> 裘晏仍舊沒有回答,像個活死人一樣的站著。
“你是變成木頭了嗎?”
鬼臉見他仍舊如此,趕緊轉(zhuǎn)過身去,將地上的油燈拾了起來,先亮了這個石棺。
“你看看,看看清楚,這個骨頭是你娘的嗎?”
“娘……”
裘晏不忍看去,轉(zhuǎn)過了頭。
“嘖嘖,有的人的娘,四條腿,一根尾巴……”
“你!”
裘晏憤然轉(zhuǎn)頭,卻看見被油燈照的發(fā)涼的石棺里只躺著一具像是小狗一樣的骨頭。
“你看,這是你娘嗎?”
裘晏猛的撲了過去,將石棺看了個徹底,里面什么也沒有,只有一具幼獸的骨架。
“那我娘呢!”
“別看我,我不知道!”鬼臉忙道,“我可沒動!”
裘晏沒有轉(zhuǎn)頭,反而更是盯的鬼臉心虛,道,“算是怕了你了!這個還給你!”
一枚泛著綠光的玉牌從鬼臉手上丟了過來,落在裘晏手上,溫潤的透著暖意。
“別看我了!真的只有這個!我還覺得晦氣呢!這個墓穴我上上下下都翻過了,哪有什么你娘,只有這塊玉牌!”
裘晏將玉牌翻了過來,上面寫著一個小字,晏。
將身上的衣袖撕了開來。扯出一根布條將這塊玉牌穿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貼身戴著,目光柔和了幾分,可當抬起頭,又冷眼看著鬼臉,
“你這是什么眼神?罷了,看你是個孩子!我原諒你!我走了!有緣再會!”
再一個瞬間,鬼臉就像是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似的消失在了石墓之中。
裘晏沒有追,緩緩的將手貼在玉牌上,感受著淡淡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