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哲雙手揣進(jìn)袖子中，在人群中慢慢穿行，不時能看到路人買到自己喜歡的物件，露出開心的笑容，或者停下來聽賣家夸自己家東西多么的好。路邊也有不少小吃小店支起了攤位，飄來濃郁誘人的香味，讓人不自覺的用力吸吸鼻子，這味道十分有幸福感。李哲將自己淹沒在這濃濃的煙火氣息中，跟隨熙熙攘攘的人群流動，與身邊其他人一樣，慢慢的走向街的那頭。
華燈初上，走出北陵街時已過了飯點，想起母親可能還在等他用晚飯，李哲不覺加快了腳步。
剛到李府門口，就看到李管家站在門口向他行禮，不用問，自然已等候他多時。李哲沖他點了點頭，徑直走向自己的閣苑，李管家默默跟隨，示意丫鬟向夫人通傳。李大將軍的二兒子一向如此，寡言少談，冷淡如水。
“公子可用過晚飯？”李管家輕聲問道，接過李哲脫下的外衣放好。要說這李府，也就李管家和明叔與他最為親近，可李管家也不過是保持著主仆之間的距離，本分從不越界。
“還沒有。”李哲答道。
“那一會兒去客廳用飯吧?！崩罟芗艺f道。
李管家手里的衣服有一股濃烈的小吃街的味道，是那種廉價的香辛料被炙熱的高溫烤過后散發(fā)的氣味，頑固而又誘人，公子的身上偶爾會彌漫這種與他身份不相稱的味道。他原以為李哲是喜歡夜市的小吃，一次偶然相遇才讓他明白，李哲并不喜歡夜市的任何東西，他喜歡的只是人潮擁擠。他從未見過李哲那樣放松的樣子，他知道的李哲是冷淡且冷漠的，孤傲且冷酷的，是不愿與人多說一句，也不愿聽人多說一句的。然而將自己淹沒在人群的李哲是那樣溫和，嘴角有笑容，被擁擠的人群碰撞，也溫柔以待，被聒噪的小販拉住，也會駐足微笑傾聽。那一刻李管家才明白，這個少年也不過十七歲而已，他只是孤獨而已。
“好。李叔一起吧?！崩钫軗Q好衣服，轉(zhuǎn)身答道。
“今天夫人做了公子喜歡的排骨湯，一會兒多吃點?！崩罟芗倚χf道。
來到飯廳，李哲的父親李達(dá)和母親溫氏已在等候。李哲坐下后，溫氏給他盛了湯，笑著放到他面前。
“哲兒，今天一定辛苦了，多吃點?！睖厥蠝厝岬恼f道。
“恩，謝謝娘，娘也多吃點?！崩钫苷f著給溫氏夾了一些菜。
“哲兒，今天聽說你讓堂首們留在瀛都了？”李達(dá)問道。
“是的，他們許久。。”李哲話還么有說完，就被溫氏打斷，“李達(dá)，能不能讓哲兒安穩(wěn)吃個飯，再談你們的公事。”溫氏面露慍色，瞪著李達(dá)。
“好，好，聽夫人的，先吃飯，吃飯?！崩钸_(dá)悻悻道。父子二人相視一笑，低頭吃飯。也就溫氏可以鎮(zhèn)得住李達(dá)了。
“來，哲兒，多吃點肉。我們哲兒都瘦了?！睖厥侠^續(xù)給李哲夾菜。
“哪里瘦了，我看好得很呢?！崩钸_(dá)笑道。溫氏瞪他一眼，轉(zhuǎn)而抬頭看李哲，這孩子這幾年長大了些，就總是這樣一幅憂郁老成的樣子，當(dāng)母親的看起來總覺得有些心疼。
飯后，李哲隨李達(dá)進(jìn)入書房下棋，向他闡明了留下各位堂首在瀛都的原因。
“最近聽聞有些堂首對瀛都十分向往，私下說過想看看瀛都的繁華。今年瀛都較為太平，特別讓明叔安排他們玩幾天再返回駐地。有明叔陪同，比他們私下前來安全些?！崩钫苷f道。
百杰堂那些堂首，來自四面八方，對瀛都的習(xí)俗規(guī)矩都不是十分了解，沒有明叔陪同，還真可能惹麻煩。
“哲兒，目前皇上對李家還是多有疑慮，要低調(diào)行事，百杰堂的安穩(wěn)重要，你的安全更重要?！崩钸_(dá)嚴(yán)肅的說到。
“孩兒知道了，只不過。?！崩钫芸粗钸_(dá)，有些猶豫。
“只不過什么？”李達(dá)問道，放下了手中的棋子。
“近日又有南疆人出沒在瀛都，并花高價買入南疆圣女的消息。”李哲答道。
“好，我知道了，留意此人。”李達(dá)說道。
“是，父親?！崩钫艽鸬?，輕輕落下一枚棋子，這一局險勝。
但此刻他依舊看不懂他的父親。
李哲知道父親有些事并沒有向他言明，比如，身為柱國大將軍的父親，為何要稱病在家，隱匿度日？為何自己明明可以領(lǐng)兵去駐守邊疆，父親卻不許他再上戰(zhàn)場呢？又為何父親格外關(guān)注已經(jīng)滅國的南疆人的蹤跡呢？
自從兩年前李哲接下百杰堂，這些疑問更是在他心頭繚繞。在接管百杰堂那日李達(dá)說，“只有隱藏鋒芒，李家才能活，你才能活。”李哲也明白，父親是補償他，才會把百杰堂交給他打理。但是，他的夢不在這里，在遠(yuǎn)方啊。即使雄鷹的翅膀被卸掉，也還是盼望著有天能在藍(lán)天飛翔吧。
這才是他孤獨的原因吧。下完棋，李哲回房，拿出早已翻爛了的軍書，練習(xí)排兵布陣。兩年前李達(dá)收走他所有的軍書，只有這一本因為被茶水弄濕，在廚房烤干才得以留下。只有這夜里的時光，李哲最舍不得。
葉府
宰相葉湛正要用餐，卻被皇帝召見，連忙進(jìn)宮，想必是坊間傳言已被皇上聽聞。
“夫君，你要替我晴兒討回公道啊?！痹紫喾蛉肆质下暅I俱下，在門口說道。
“夫人回吧，我定會向皇上言明?！比~湛擺手，放下轎簾，示意轎夫出發(fā)。忍不住一聲嘆息，真是可惜了他女兒的大好年華了。
宮門口偶遇太史黃堅，二人簡單行禮，便一同前往內(nèi)殿。
“葉相，一會兒你可要護(hù)著我啊。”黃太史個子不高，聲音卻洪亮。
“噓噓，自然自然，太史你可不要臨陣脫逃啊?！甭牭剿暼绾殓?，葉湛環(huán)顧四周，慌忙說到。
哈哈，黃堅看葉湛這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只覺得好笑。不明白這老頭閑著沒事給自己親閨女扣一個天煞孤星的帽子作甚，一不小心，還要壞了自己的名聲。
“那酒什么時候有？”黃堅雙眼放光，湊到葉湛身邊悄聲問道。
“溫著呢。”葉湛小聲說。
夜深露重，二人雙手抱于胸前，疾步向內(nèi)殿走去。帶路的內(nèi)侍聽不清二人的竊竊私語，只是看起來葉大人卻比要被問責(zé)的黃大人更不安呢。
“微臣參見皇上。”二人行禮。
“免禮，在這文皓閣中，不必拘謹(jǐn)。二位愛卿，可知朕所為何事??？”皇帝示意二人坐下，并清退了內(nèi)侍。
二人面面相覷，其實也不是不知道所為何事。只是，此等流言蜚語罷了，怎需皇帝親自過問呢？
“陛下，坊間關(guān)于小女的傳言，臣已有耳聞。此事有損欽天監(jiān)聲譽，臣必定嚴(yán)查。”葉湛答道。
“哈哈，葉相你倒是大方，竟不怪罪此人？”皇帝指著黃堅，略帶幾分玩笑般問道。
“臣不敢。欽天監(jiān)行事向來嚴(yán)謹(jǐn)，定是我府上有人妄言，被不懷好意之人聽去。這才。?！比~湛答道，面露凝色。
“哦？莫非坊間傳言并非空穴來風(fēng)？”皇帝望向黃堅，問道。
“臣自知此事至關(guān)重大，絕不敢妄加評論。只是，當(dāng)時臣已將化解之道告知葉相，倒不是坊間傳聞的那般兇險的命格。”黃堅答道。
“何為化解之道？”皇帝饒有興趣的問道。
“葉小姐只需在承乙觀中潛心修行至十六周歲，便可化解。”黃堅答道。
“好，好，如此甚好。葉相不必?fù)?dān)憂，朕馬上給劉尚書下口諭，讓他嚴(yán)查散發(fā)流言之人?！被实壅f道，看起來似乎很滿意這個答案。
“是，多謝皇上惦念?！比~相低頭答道。
“時候不早了，二位愛卿早點回去吧?！?p> “諾?！倍诉B忙退下，只怕皇帝再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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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妃，可放心了？”見二人退下，皇帝輕聲說道。
屏風(fēng)后面的嫻妃緩緩走出，低頭說道：“臣妾也是為了睿兒，皇上莫要怪我多事?！?p> 皇帝將嫻妃攬入懷中，說道：“愛妃若心有疑慮，取消這門婚事便是。”
“嗯?！眿瑰鷳?yīng)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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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走出宮門口，黃堅就笑道：“這大冷天，真是要來一壺才行啊?！?p> “給你，給你，一壺都給你?！比~相連忙接過手爐，鉆進(jìn)轎中。
黃堅也笑著上轎，跟轎夫交代了，繞著去葉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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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湛回到家，換了衣服，便喚林氏準(zhǔn)備飯菜。黃堅這頓飯怕是少不了。
“夫人，讓廚房熱著菜和酒，一會兒黃堅來了，就上菜吧?！比~湛將外袍交給侍女，跟林氏輕聲說道，“夫人？”
只是卻沒有人回應(yīng)，原來這林氏還在一旁生悶氣。
“好了，皇上已經(jīng)下旨了，明日便會嚴(yán)查，此等流言不要幾日便消散了。夫人莫要心急了?！比~湛換下官服，看林氏仍躺在床上，便輕聲安慰。
林氏聽到皇帝下旨，起身走到葉湛前面，握住他的雙臂，瞪著眼睛看葉湛，“夫君說的是真的嗎？”
“哎呀，夫人你可嚇?biāo)罏榉蛭伊?，真的，不信你一會兒問黃堅?！比~湛被林氏突然出現(xiàn)，嚇了一跳，“快給黃堅上菜吧。”
“切，若不是他，我晴兒怎會有如此劫難。虧他與你還是至交，怎就不能私下說與你我？偏要記入那冊子，才被有心之人利用?！绷质蠈S堅滿是責(zé)怪，這名聲對未出閣的少女多重要啊，如此被市井之徒議論，真是可憐她的晴兒了。
“是啊，夫人也知道是有心之人做的文章，何必怪罪于他呢。而且他已經(jīng)找出破解之道，夫人不要擔(dān)心了?！比~湛輕言勸導(dǎo)。
黃堅的轎子在外繞了幾圈，才從后門進(jìn)入，并讓轎夫自行回府了。當(dāng)今的官員不敢走的太近，生怕傳到宮中，給帶上結(jié)黨的帽子就不好了。
林氏將菜和酒放好，向黃堅行了禮，便回房歇息了。
“弟妹看起來還是對我頗有不滿啊。”黃堅幽幽的說道。
“黃兄莫怪莫怪，日后我會向她說明的。”葉湛舉杯，“快嘗嘗這酒可還行?！?p> “葉相的酒，自是極好的?！秉S堅笑道。
“只可惜少一人啊?！比~湛輕聲說道，二人一飲而盡。
達(dá)遙
堅持一下同志們。。男女主這就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