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這么久,如今就算閉上眼睛也再無一絲困意,林枳言睜眼望著床邊花瓶里的百合,心中疲倦無比,卻又無法改變。
她真是過夠了這樣的生活,倦鳥也知道歸林,可她的歸宿究竟在哪里呢?活在這世上多一天,對蕭然的愧疚也就多一分。
死過一次之后,她對母親也是深深的內(nèi)疚,母親給了她生命,給了她全部的愛,她卻選擇結(jié)束年輕的生命,如果真的死了,也愧對于天邊的母親。
人生苦短,奈何她實在覺得活著太累,為什么不讓她就這樣去死了呢?死了一了百了也就不用再想任何事了。
顧淮南奪走了她的一切,他為什么就是不能放過她呢?
然而轉(zhuǎn)念一想,如果自己就這樣死了,不就正好如了顏雪華和林瑜霏的愿嗎?她還有使命沒有完成,她還要替母親完成夢想。
如今撿回一條命,她就要振作起來,扳到林氏,讓父親得到應(yīng)有的報應(yīng),讓此三人付出慘重的代價,她要好好活著。
人生充斥著各種各樣的意想不到,就像林枳言絕不可能想到自己日后的生活就與顧淮南緊緊的相連在一起。
顧淮南頹廢的抽完一包煙,靜默著想了很多,最后終于想通,決定厚起臉皮將林枳言追回來,重新燃起斗志。
既然林枳言不肯原諒他,那么他就各種纏著她,這個女人,向來吃軟不吃硬,他展開溫柔攻勢,就不信她不心動。
自此,顧淮南就對林枳言展開了強烈的追擊,如一塊牛皮糖一樣,她到哪他就到哪,她干嘛他就干嘛。
最近她才剛醒,吃飯會對胃有傷害,只能吃流食,此刻顧淮南就在家里熬著香濃的皮蛋瘦肉粥。
他不經(jīng)意間看到鏡子里那個邋遢無比的男人,襯衫扣錯了扣子因而顯得衣衫不整,嘴上的胡茬生長得徹底放飛自我,發(fā)型凌亂如雞窩。
原來自己這一個星期以來都是以這樣的面目示人嗎?難怪林枳言看他的怨恨眼神中透出了一抹怪異,真是糟糕。
他嘴上滴滴咕咕的叫罵著去浴室里打整自己,出來時已經(jīng)復又變成了一個翩翩佳公子,臉上揚起一貫的傲嬌笑容。
提著保溫桶到醫(yī)院坐電梯的時候,惹來了周圍眾女人的關(guān)注,紛紛側(cè)目注視這個長得又高又帥的男人,眼中直冒桃心。
很好,這證明他又變得有魅力起來,還怕追不到林枳言嗎?他嘴角勾起一抹自信,邁開長腿朝林枳言的病房走去。
她最近每天窩在醫(yī)院里,太無聊,只好讓嚴夢可替她帶來設(shè)計方面的相關(guān)資料和書籍,又一頭扎進了設(shè)計的世界里。
可惜她手不方便,右手手腕活動不了,不能畫圖,只能看看書,補一補理論知識。
她想不通自己當時是怎么想的,明明有兩只手卻偏生割了至關(guān)重要的右手,可能當時真的心如死灰了吧。
這幾天日子除了無聊一些和煩人的顧淮南以外,其他都挺好的,嚴夢可知道她割腕自殺住院后,急都急死了,每天匆匆忙忙的下班來陪她。
她還記得嚴夢可才知道的時候,直罵自己不該告訴她蕭然的事情,直罵自己不該走這么早不看著她,一邊抱著她大哭一邊數(shù)落她。
“生活有讓你這么生無可戀嗎?你說你怎么就想不通自殺了呢?要不是你命大,我現(xiàn)在都要每天捧著鮮花去荒山野嶺看你了……”
聽她這么說的時候,她心底洶涌起一陣接一陣的暖流,是的啊,她有一個這么暖心的朋友,憑什么要為了顧淮南做的事自殺。
顧淮南推開門進入病房的時候,她已經(jīng)抱著一本翻開的書靠在枕頭上睡著了,看著她美好的睡顏,他覺得為了她,怎樣都是值得的。
什么顧家的小少爺,什么顧氏集團的成功企業(yè)家,他從來不高人一等不是嗎?又憑什么看不起每一個在為生活奮斗的人。
從前他只追求事業(yè)上的成功,只想在父親面前做出一番成績,如今,他只想和她在一起,她從此后的幸福,由他來守護。
才抽出她手中的書,她立刻就被驚醒了,緊緊的抱住書,抬起黑白分明的雙眸憤怒的瞪著他。
眼看她又要生氣,他馬上舉起雙手做了一個投降的動作,滿臉的無辜,嘴里念念有詞。
“抱著書睡覺不舒服,我是為了你好?!闭f著他拿起保溫盒,如往常一樣盛起一碗作勢要喂她。
“我告訴你,這可是我親手熬的啊,你以前不是最喜歡喝嗎,醫(yī)生說你可以開始慢慢的吃清淡的食物了,我還做了兩個小菜?!?p> 她嫌棄的看了他和他的粥一眼,煩死了,整天都在她眼前晃,惡心她的眼睛,還有這粥,天天都吃,她看到都快吐了。
知道她最近吃粥吃得厭煩,可是沒辦法,不能讓她餓肚子,他能做到每天不重樣就不錯了。
今天她卻遲遲不肯張口吃,過了好一會兒才伸出左手從他手里接過碗,平淡的開口道:“我自己來。”
他即刻一躲,開什么玩笑,她自己怎么吃,手都拿不起勺子,異常堅持的反駁:“不行,我喂你?!?p> 誰曾想,她今天就像在跟他賭氣一樣,堅持要自己吃,他無奈,只好折中地將碗放在桌上,她用左手握勺。
事實上,林枳言對于這么死皮賴臉的顧淮南每天都不冷不熱的,以前她覺得他厚著臉皮的樣子挺可愛挺逗的。
可自從想到,他口口聲聲說著愛她,卻逼走蕭然讓她痛不欲生,并且裝作很愛她的模樣和羅紫思糾纏,她就胃里直泛惡心。
始終是過不去心頭那道坎,她依然無法原諒他,無法原諒他的極端讓她自殺,無法原諒他的腳踏兩只船,無法原諒他的占有欲。
不得不承認,她的內(nèi)心還是愛著他,但即使他現(xiàn)在對她這么好,她也愧對于蕭然,再愛也不可能在一起了。
她對不起自己,對不起母親,更對不起蕭然,她和顧淮南已經(jīng)失去了擁有幸福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