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不能過于安逸的,不然就會失去上進心。
武秉央現(xiàn)在就是這么想的,在大荒里又是大戰(zhàn)又是孤獨跋涉,累到幾乎快死了之后,突然過上三天自由自在的日子,不需要擔心身邊人會害自己,也不需要時刻小心自己的言行,更不用去思考如何應(yīng)對朝廷大臣和趙常勝,每天早睡晚起,混吃等死,這簡直是十七年人生里最為愜意的日子了。
所以,武秉央在面對眼前的這段山路時,竟然下意識的產(chǎn)生了退縮之意,如果就此折返回去,真如成力所說,往后余生的吃穿用度都托付給他,就這么愜意的度過接下來的短暫人生似乎也挺好的。
不過武秉央很快就否定了自己這個可笑的想法,如果有的選,他更愿意長命百歲,甚至長生不死,因為活著才有更多希望,更多可能。只要活著,以后這種日子他都有大把機會能再度過上。
于是武秉央一步一步的踏上了那由村民們一鋤頭一鋤頭修出來的土路,沿著早被踏平棱角的泥土階梯艱難的一步步往上走著。
和逃出大荒時的心境不同,這次他不急不緩的拾級而上,反而有時間觀察起四周的環(huán)境來,大到花草樹木,小到蠕蟲螞蟻都讓他新奇不已,感受到了生命的神奇,不禁又增添了許多對生命的渴望。
路途上一旦有了喜歡的事物,那就算再艱難也有了樂趣,武秉央心境慢慢有了變化,不再畏懼前路艱難,也不去考慮終點還有多遠,閑庭信步,優(yōu)哉游哉。董大海第一次采藥回來時,看到他這樣子也是嘖嘖贊嘆,暗道這小子果然是流浪過的,這沉穩(wěn)的心境都趕上許多飽經(jīng)滄桑的老者了。
偶有路過的村民經(jīng)過,武秉央都會跟他們熱情的打招呼。村民們早在武秉央昏睡在牛棚里的時候,就隔著柵欄參觀過這個董老撿回來的苦命孩子了,也有好心的給他送過吃食被褥過來。所以對他不算陌生,雖然還有些本能的畏懼,但看到他那燦爛隨和的笑容后,也都會停下來問問他身體怎么樣了,讓他身體沒好不要亂跑,趕緊回去。甚至還有個好心的婆婆將自己的拐杖硬塞給了他,他在看到婆婆沒了拐杖后似乎真的走的還比自己更快更穩(wěn)后,也沒臉拒絕,只好收下這份善意。
村民的質(zhì)樸讓武秉央十分感動,要是天下的百姓都是如此這般,那早就天下太平了吧。
不知不覺間,太陽已經(jīng)升得老高了,期間董大?;貋砹藥状危瑤Щ亓瞬簧偎幉?,武秉央也休息了許多次,其中一次病發(fā)咳血,幾近昏迷,從山路上滾了好幾米下去。
已經(jīng)快到山頂了,但武秉央?yún)s迷路了,剛才遇到了幾條岔路,他憑感覺往上山的岔路走去,結(jié)果越走越不對,前面越來越荒涼,路上也像是很久沒人走過的樣子,雜草叢生、遍布苔蘚,十分難走。于是武秉央果斷往回走,以他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是不可能自己披荊斬棘開辟一條路直接往山頂?shù)摹?p> “哎喲,啊……”路面濕滑,布滿苔蘚,武秉央一個不小心就滑到,滾到了路面下去了。
好在武秉央知道蜷縮起來保護住自己,同時他雖然不敢輕易動用元氣,但他的肉身幾近刀槍不入,普通荊棘、樹枝根本傷不了他,所以雖然滾得天昏地暗,但武秉央并沒有受到多少外傷。
等感覺自己落到一處平地上的時候,武秉央緩緩展開蜷縮的身體,卻愕然看到自己上面正有兩雙眼睛同樣愕然的看著自己,他們一人拿著鋤頭,一人拿著一塊木板樣的東西。
“哎呀,這哪來的野小子,你壓到我家老頭子了,還不快起來!”突然,又有一個老婆婆闖進了武秉央的視線,手忙腳亂的要把武秉央拉起來。
武秉央還以為自己壓到哪個老人家了,一邊竭盡全力的爬起來,一邊轉(zhuǎn)頭看去,結(jié)果就看到一具白色骷髏靜靜的躺在自己的背后,上下頜大大的張開著,似乎被他給壓疼了,在無聲吶喊呢。
武秉央就算再膽大,但這種情境下,還是被嚇了一大跳,雙手按住棺材兩邊,連滾帶爬的跑了出來。直到出來后,他才看清了現(xiàn)場的情況,一個老婆婆和一個中年人、一個青年掘開了一座墳?zāi)?,將里面的棺材都撬開了,應(yīng)該是剛打開了棺材板,然后他就從天而降的掉進了棺材里。
“你……你們這是做什么?”武秉央呆呆的問道。
“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呢!你是哪家的野小子,你來看看,看看,你把我家老頭子都壓斷幾根骨頭了?”老婆婆氣呼呼的指著棺材里的骨頭大聲質(zhì)問道。
“奶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別把爺爺?shù)幕杲o嚇走了!”一旁的青年提醒了老婆婆一句,就將棺材蓋往地上一放,然后從旁邊取來一個畫著紅色符文的黑色布袋。
“對對對,速度快些,別讓魂跑了!兒子,快點幫忙!”老婆婆突然醒悟,趕緊和中年人一起抬起那具骷髏往黑色布袋里裝,連掉落的那些碎骨都撿起來裝了起來。
武秉央看得目瞪口呆,不知道他們這是在干什么,他也是跟僵尸玩過的,也殺過死靈教身上的鬼影,自然不怕這些東西,但眼前的畫面太過于詭異了一些,他不知道這是不是本地的一些奇異的習俗,可能是要遷墳或者做什么。
那三個人忙活著收骨頭,一時也沒時間管武秉央了,于是武秉央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碎骨,悄悄的沿著一旁的小路溜了。這三個人怎么看都覺得有些詭異,以他現(xiàn)在這種狀態(tài),還是不要留下來糾纏比較好。
老婆婆和兒孫把老伴的骨頭收拾好之后,才發(fā)現(xiàn)武秉央已經(jīng)溜走了,他們猜測武秉央一定是十荒村的人,也懶得去和他糾纏,就收了頭頂遮陽的黑布,然后將棺材板蓋好,重新填上土,扛著黑布袋沿著另外一條小路匆匆離開了。